第035章 無事又生非

劉偉陪著歐陽夏蓉走出辦公樓,橫穿馬路,來到一個路邊的小吃攤上,找了一個稍微幹淨的桌子坐下。劉偉用腳踢了踢地上的紙屑和蒜皮,高聲喊叫老板要餐巾紙,老板正忙活著往鍋裏下麵,聽到喊聲,瞥了一眼劉偉,抓起一卷衛生紙,揮手一扔,衛生紙便飛躍數人頭頂,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似精確製導炸彈一般向劉偉飛來。劉偉抬手抓住,卻震落了一片麵粉,急忙起身躲避,嘴上噗噗地吹,手上呼呼地搧,對歐陽夏蓉說:“我說別來這吧,你非要來!”等麵粉落盡,才又重新落座,撕了兩截紙,一邊擦桌子,一邊喊:“兩碗麵,兩個蛋!”

“我要一個蛋!”歐陽夏蓉糾正道,又勸劉偉,“雞蛋吃多了不好。”

劉偉壞笑:“我得要倆,一個偏沉。人家體操王子可以要10分,我得要100分!”

歐陽夏蓉也拿著衛生紙擦桌子,一時沒明白劉偉在說什麽,抬頭問:“什麽十分一百分的,說什麽呢你?”

劉偉壞笑不語。

歐陽夏蓉突然領悟,撲哧一聲笑了起來,舉起手裏的衛生紙就扔到劉偉的身上,笑罵:“你再胡說八道,我就用衛生紙堵住你的臭嘴!”

“衛生紙不行,”劉偉舉手護住自己的頭,笑道,“我的嘴太臭,得用護舒寶,還得是夜用加護翼的。嗬嗬!”

“好,”歐陽夏蓉笑道,“這可是你說的,我現在就給你帶上。”說著,就假裝從包裏往外掏東西。

“別別,”劉偉連忙按住小丫頭的手,央求道,“你還來真的呀!”

歐陽夏蓉卻掄起拳頭在劉偉身上一頓亂打。此時,攤老板把兩碗板麵放到了他們麵前,又看了倆人一眼,眼神中帶著羨慕,笑道:“麵好了,那邊有蒜,自己拿。”倆人連忙坐好,說說笑笑地吃了麵。劉偉搶先結了帳,在回去的路上,劉偉又要摟歐陽夏蓉,卻瞥見公司的大貨司機正蹲在路邊抽煙,便把手收了回來。歐陽夏蓉覺察了劉偉的舉動,歪著腦袋笑問:“你怎麽不敢了?你不是想讓人們都知道麽?”劉偉卻裝作沒聽見,快步朝大貨司機走去。

“大眼兒,”劉偉問司機,“在這兒幹嘛呢?”

大眼兒抬頭見是劉偉,答道:“車壞了,起動機老是不轉。鼓搗了好半天,也不知道是哪兒的事。真他娘的急死我了!”

劉偉住的哪所監獄是大客車裝配廠,三年的時間裏,他幾乎幹遍所有的工序,對發動機和汽車電路尤為精通,他當時的想法是,如果出獄後找不到工作,幹個汽車修理也不錯。因此,當聽司機大眼說車壞了,便想著一試身手。他先看了一眼停在大門口的箱式貨車,又對大眼兒說:“走,去看看。”

大眼兒沒動身,問:“你懂啊?”

劉偉笑道:“試試唄。”

大眼兒不無懷疑地說:“你可別瞎逞能,別沒修好,再壞上加壞!”

劉偉不便跟他解釋,催促道:“你怎麽這麽麻煩?反正你也鼓搗不好,我就是弄不好,又能怎樣?”

大眼兒想想也是,便站起身,陪著劉偉走到車旁,掏出一盒煙,抖了抖,遞到劉偉的麵前,劉偉擺了擺手,說不抽。然後,腳踏保險杠,手扒鬼臉,一用力,躥上了發動機,又趴下身子看起動機,前後左右看了半天,最後發現起動機下方有一根電線從線束裏脫落出來,一個地方還起了毛邊。心想,可能是這根線斷了,隻是外皮還連著而已。

“可能是有一根線斷了,”劉偉跳下車,對大眼說,“你去找塊膜來,鋪在車底下,我鑽進去把線接上試試。”

“真的?”大眼一臉的懷疑,“是不是那麽回事啊?好像你多懂似的!”

“你小子怎麽這樣啊,這不是給你修車啊?是不是那麽回事先試試唄。”劉偉反問,“要是修好了呢?”

大眼兒笑道:“你要是真能修好,晚上我請你吃大餐!”又對站在一邊的歐陽夏蓉說,“阿蓉,你也去。”

歐陽夏蓉笑了笑,沒答話,轉身進了辦公樓。

“哎哎,別看了,人家都進樓了。小心看到眼裏,拔不出來!”劉偉見大眼目不轉睛地盯著歐陽夏蓉的背影,心裏有些不爽,催促道,“快去找鋪車底的東西吧,你不著急啦!”

大眼“呃呃”兩聲,笑著走進後院去找塑料薄膜了。不一會兒,又扛著小半卷塑料膜走了回來,“嘭”的一聲,把膜卷往車前一扔,說:“怎麽樣,這個還可以吧?”

“不至於吧,”劉偉笑道,“用不了這麽一大卷,你扛著不累呀?嗬嗬!”

大眼兒卻正色道:“我是想讓你把身子卷起來,這樣就髒不了了。”

“不用,”劉偉嗬嗬笑道,“就接一根線,費不了什麽事。再說,這麽熱的天,你想捂死我呀!”

“既然拿來了,你就用吧。”說罷,大眼兒就把卷膜挪到車下,擺好了位置,用腳輕輕一踹,膜卷就從車下滾到了另一邊。

劉偉脫掉白襯衫,扔到駕駛樓裏,正要往車底鑽時,梁岩卻走了過來,討好道:“喲嗬劉偉,你還會修車呢?”說著,就歪著腦袋往車底看,隨即又驚訝道,“這不是消光膜嗎?還是沒用過的新膜呢!”

劉偉聽了一愣,便站直了身子看著梁岩,想判斷他到底是啥意思。

“就你事多!”大眼罵道,“新的怎麽啦?他們車間裏浪費的多了,還在乎這一點兒?!再說了,這是我從廢品堆裏撿來的。你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沒事一邊呆著去!”又對劉偉說,“劉偉,別理他,接著幹。”

劉偉鑽進了車底,隻用了不到兩分鍾的時間,又爬出來讓大眼上車試試。大眼兒上了駕駛樓,扭動啟動開關,隨著“突嚕!”一聲響,發動機果然轉了起來。大眼又跳下車,豎起大拇指對劉偉說:“行啊,劉偉!晚上燒烤,我請了!”說著,又拿出煙來遞到劉偉的麵前。

劉偉拍了拍手,從煙盒裏拿了一支,剛要點著,大眼兒卻說:“別動,你頭發上沾了一塊黑油。來,我給你擦擦。”

劉偉連忙放下煙,擋開大眼的手說:“別擦!越擦越往裏麵膩,我還是回去洗洗吧。”說著,扔掉手裏剛點著的煙,走到駕駛室門旁,拉開車門,伸手用小拇指把白襯衫勾了出來,披到肩上,快步走進辦公樓。

劉偉進了辦公室,見水盆裏正好有水,又從暖瓶裏倒了點熱水,便分開兩腿,貓下腰,先往頭上撩了兩把水,然後又往頭上倒了點潘婷,嘩啦嘩啦地洗了起來。

剛才,梁岩討好劉偉是想套他的話,想知道他帶歐陽夏蓉去哪兒吃飯了,卻被大眼搶白了幾句,就窩了一肚子的火。他轉身走進辦公樓,心裏憤憤不平,路過總裁辦公室的門口時,見房門開著,忽然生出一個主意,便轉彎走了進去,見賈盛正坐在裏麵,便說:“賈總,大眼和劉偉倆人用消光膜鋪在車底下修車,這多浪費呀!”

賈盛並不關心那個叫大眼的司機,聽了劉偉的名字,立刻就瞪大了眼睛,問:“浪費消光膜?他在哪兒呢?”

“就在樓下,”梁岩指了指落地窗說,“從窗戶那兒就可以看見。”

賈盛快步走到落地窗前,聚攏雙睛看了一會兒,冷笑道:“好!好!”

“什麽?”梁岩納罕道,“您說好?”

賈盛沒有搭理他,轉身吩咐道:“你去盯著那卷膜,看他們放在什麽地方了,然後保存好,那是證物,你明白嗎?”

“明白,明白,”梁岩心領神會,“我這就去。”

梁岩走後,賈盛的臉上露出了興奮的笑容。他終於抓住了劉偉的把柄。偷拿公司財物,浪費公司原材料,串崗,有了這三樣,就足以開除他了!

賈盛快步走到門口,卻突然停住了腳步,又轉身回到落地窗前,一邊看著劉偉修車,一邊在心中暗忖,這小子不是個省油的燈。前幾次不僅沒有開除他,反而被他弄得下不來台。這回可要慎重些,把該說的話都提前想好,省得又讓他找到狡辯的理由。他思考了片刻,打好了腹稿,正要轉身時,又見劉偉光著膀子跑進了辦公樓。賈盛見了,就咧著大嘴笑了,一轉身,信心百倍地走了出去。

賈盛推開采購辦公室的門,見劉偉正站在門後洗頭,還弄了滿頭的泡沫,不由得怒火中燒,厲聲喝問:“劉偉,你幹什麽呢?!”

劉偉被泡沫糊住了眼睛,看不到來人,卻能聽出是賈盛的聲音,便抓起毛巾邊擦邊說:“沒幹啥呀,洗頭呢。”

賈盛被眼前的景象給打亂了思路。此刻的他,就像一個小孩拿著瓶子去買醬油,一路上嘴上念叨著,打醬油,打醬油……可摔了一個跟頭再爬起來後,就改成打醋了。他被劉偉洗頭這件事給誤導了,一下子就忘了剛才打好的腹稿,順著劉偉的話喊了起來:“這是上班時間,你洗頭?還光著膀子在公司裏亂竄。這是公司,不是你家,你知道不知道?!”

自打那晚誤聽了賈盛跟柳若蘭之間的琴瑟和鳴之後,又加上他總是無緣無故地找自己的麻煩,劉偉早就不把他當回事了,心話:我再怎麽注意,再怎麽好好幹,在你眼裏也不是什麽好人!既然你不把我當人,我又何必把你當人看!

劉偉一邊抹去眼角的泡沫,一邊反問:“公司怎麽啦?公司就不讓人洗頭啦?不讓洗頭,你們發這個架子和臉盆幹什麽?”

坐在一旁德爾歐陽夏蓉見劉偉又跟賈盛頂嘴,怕他吃虧,就勸道:“劉偉,你別說話了!”

賈盛不善言談,更不善吵架。位高權重讓他養成了一個很壞的毛病,不管別人說什麽,他都跟人家頂著幹。在他的心裏,別人說的都不對,隻有他的話才是對。如果有人膽敢反駁他,他就非得壓著對方承認錯誤不行。因此,他也很容易被別人的話帶著跑。

“公司發洗臉盆不是讓你洗頭的,是讓你洗手洗臉的!”賈盛高聲嗬問,“你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