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外賣就到了,蘇唱站起身接過來,放到桌上。

正巧,彭姠之扶著向挽的肩膀,也從錄音室裏出來。

“怎麽樣?”於舟看著她們入座,問。

向挽疑惑:“彭姑娘說,我的舌頭長得不對。”

?於舟同款疑惑。

“不是,是說你發音的時候,舌位不對,舌頭太靠前了。”

“嗯……”於舟抿起嘴,撓撓鼻子,眼神問向挽:你能聽懂嗎?

向挽:你覺得我可以嗎?

“哈哈哈,沒事,我就說,她沒入門嘛。”於舟笑著打圓場。

彭姠之看著她倆,也樂了:“我剛把向挽微信加上了。挽挽,我給你傳幾個基本發音和注意事項的視頻,你平時沒事自己練練。要真的有興趣,肯用功,我們工作室過段時間要開暑期班,你可以過來學。”

“多謝彭……導。”在於舟的眼神殺裏,向挽不動聲色地換了個稱呼。

於舟在心裏盤算,為這向挽的事業,她到底要投資多少,別的不說,那錄音軟件1000多一年,這一年她能賺到個零頭不。

於是她很雞賊:“線下的嗎?有沒有線上的啊?線上的我也能跟著聽一下。”

劃算點。

“作者大大也有這個興趣?”彭姠之有點意外。

倒是沒有,就感覺她蹭到了就是賺到了。但她不敢說,隻問她:“彭導,你看我有天分嗎?”

彭姠之清了清嗓子:“術業有專攻吧,我覺得你就把寫小說這個事情深耕下去,大有可為。”

懂了。

“哎,”彭姠之看著對麵的蘇唱,突然想起來,“你來給我們當講師唄,我讓風哥把你寫上去。”

蘇唱的手指在手機上噠噠噠地敲,聲音有點沉:“我又不是你們工作室的。”

“嗨!來當特邀嘉賓,海報一出去,今年我們報名滿肯定滿得賊快。”彭姠之也露出了雞賊的笑容。

蘇唱偏了偏頭,沒說話。

“咋了?我咋看你不太高興啊。”彭姠之湊近看她。

“看錯了。”蘇唱笑了笑。

奇奇怪怪的。彭姠之切她一聲。

吃完下午茶,老師們又滿血複活地投入工作中,這次的時間更長,長得蘇唱都有點站不住了,反手鬆鬆叉著腰,聲音倒是沒受影響。

於舟看著周泠也站得很累,提了建議:“要不,出來歇會兒?”

蘇唱的腰勞損有點嚴重,其實。但怎麽好像跟她關係很好的彭姠之都不知道這件事。

彭姠之從劇本上把頭抬起來,她本來想今天來都來了,能多錄點,後麵幾天輕鬆一些,更何況這點工作量對她們來說是常態。

但既然於舟問了,她也意思意思一句:“還可以嗎?”

蘇唱仍然是比了個OK的姿勢,但若有所思地看了於舟一眼。

好像有一點意外。扶著腰的手收了收,又放了下去。

算了,多餘人一個,於舟沒意思地低頭,玩手機。

等錄完,已經是十一點過了,大家都有些筋疲力盡,彭姠之也是。但她下午說了要請吃小龍蝦,她向來言出必行,於是問大家誰有空。

幾個老師都累得不行,說要趕緊回去,於舟正要開口說那要不就散了吧,早點回去休息,卻聽蘇唱問:“去哪?”

哇噢,彭姠之麵癱著提溜了一下眉頭。

“那就……之前我去過的那家,胖仔龍蝦?”彭姠之收拾東西,“我們幾個人啊?我,你,作者大大,小挽挽?”

於舟碰碰向挽:“累不累,想吃嗎?”

意思是趕緊說不想。

向挽:“想。”

無語,於舟不知道自己要說多少遍無語。

跟著彭姠之和蘇唱往外走,於舟在後麵拽向挽的袖子:“你怎麽回事兒啊,沒看到我眼神嗎?”

“你不想去?”向挽清音細細。

“看不出來嗎?”

“你若不想,直言便是,為何卻要我說?”

“你懂不懂人情世故啊,你一小孩兒,說要回家,人不跟你計較,我要說,多掃興啊。”

“我,小孩兒?”向挽平靜地望著她,瞳孔裏印著於舟張牙舞爪的樣子。

於舟蔫兒了吧唧地敗下陣來,等電梯吧。

胖仔龍蝦就在天音大廈隔了一條街的巷子裏,門臉兒不大起眼,也沒什麽等位的人,看起來真是平平無奇,可能也就偶爾彭姠之她們餓了或者饞了,來對付對付。

彭姠之熟門熟路地找了個包間,然後熟門熟路地接過服務員的ipad點菜,心裏有點悲愴。

今天又是奶茶又是龍蝦的,前半個月吃的草像是吃來抵這肉體債的。

“我就隨便點了啊,你們誰不吃蒜什麽的提前說啊,我點一份香辣的,一份蒜蓉的,再幾個小菜。”

“嗯,隨意就好。”於舟說。

蘇唱在拆紙巾擦桌子,向挽秉承多聽多看多觀察的原則,也拿了幾張紙巾擦桌子。

蘇唱一頓,抬眼看向挽擦桌子的動作。

哈哈哈哈,於舟想大笑,怎麽樣,通過第三人的有樣學樣,才知道自己平時的窮講究有多搞笑吧。

但她很有涵養地克製住了,抿著嘴偏頭看彭姠之點菜。

“喝啥呀?酸梅湯?”彭姠之問她。

“想喝冰的。”於舟伸長脖子,這天太熱了。

那邊的蘇唱忽然開口:“你要喝冰的?”

為什麽突然確認一遍,彭姠之又不是聾的。於舟眨眨眼:“是啊。”

蘇唱欲言又止,低頭把筷子擺好。

等了沒一會兒,小龍蝦就上來了,紅彤彤的蝦蜷得有點可愛,香菜的點綴襯得顏色更嬌豔欲滴,於舟食指大動,興致勃勃地戴手套。

身旁傳來悉悉索索的動靜,她一看,向挽跟她學著撚手套,卻怎麽也弄不開,她於是先把自己的手套放下,給向挽抻好,遞給她:“伸進去就行。”

“多謝。”向挽有禮道謝。

彭姠之覺得可有意思了,水靈靈的小姑娘,文縐縐的。

眼看著向挽戴好手套,卻把手腕豎著抵在餐桌旁,沒動作,於舟才想起來一件很嚴重的事——向挽不會剝小龍蝦。

不會吧。

她仔細地捋了一遍今天的經曆,覺得自己完了。先是帶了一個穿著自己衣服的漂亮姑娘到蘇唱麵前,那姑娘還上來就問人家是不是前女友,一直交頭接耳不說,完了現在自己還要給這姑娘剝蝦。

在蘇唱的麵前。

這炫“新歡”的戲碼多少有點兒渣了,老實說。她都看不下去。

於是她突然大聲說:“向挽妹妹,你是不是從山裏出來,沒吃過小龍蝦!”

戲過了,彭姠之被嚇一跳,連向挽也小小地跳了一下,蘇唱抬頭,先是略微蹙了蹙眉,然後很快平靜下來。

“我……”應該吃過嗎?向挽想起電梯間被於舟責怪的“眼神殺”,不確定她唱的是哪一出。

現在是需要小孩兒說,吃過,還是沒吃過?

“沒吃過也沒關係,看把孩子饞的,姐姐一會兒給你剝。”於舟降了降音量,耳朵又燙起來,在兩個演員麵前演戲,她怎麽敢的啊……

她有病吧。

卻聽見對麵輕輕的氣聲,她餘光瞥過去,蘇唱在低頭笑。

唉。於舟咽了咽喉頭,拿了一個小龍蝦就開始埋頭剝。

剛上來的,燙得要死,她也沒好意思說,迅速地剝完,扔到向挽碗裏:“吃吧。”

“你要看會了,你就自己來。”

向挽頷首,夾起小龍蝦放入口裏,細嚼慢咽。

“那個,剝完蘸一口湯,更入味。”於舟對向挽進行吃小龍蝦輔導。

“記住了。”向挽嚼著龍蝦肉,朝她莞爾一笑。

於舟把眼神收回來,知道這小姑娘蔫兒壞以後,她已經不敢肯定向挽人畜無害的笑容究竟有沒有別的意味了。

總覺得有坑。

正琢磨著,突然小腹一陣**,她暗道不好,趕緊把手套摘了,抓起紙巾擦了兩下手上的油,就往衛生間跑。

走到洗手池的區域,**就更嚴重,一抽一抽的,扯她子宮似的,冷汗冷不丁兒地就下來了。

她縮著身子,打開廁所隔間,看了一眼,卻隻有紙巾,她調個頭便要出去,一開門,卻見蘇唱站在門口。

你有沒有被你前女友堵在廁所隔間過,尤其你還蜷得跟剛才桌上的小龍蝦似的。

很慫地抬頭看著她。

講真,這橋段,於舟寫文都想不出來。

她撐著牆壁的瓷磚,站起來,嘴唇還在打哆嗦:“你,上廁所嗎?”

蘇唱遞給她一片衛生巾。

江湖救急,於舟也不寒暄了,拿過來說了聲謝謝就關了門。

還好,流得不是很多,她把衛生巾墊上,又在裏麵蹲著縮了會兒,好點了,才出去。

蘇唱卻沒走,低頭在洗手池邊上玩手機。

“謝謝你啊。”於舟走上去,從鏡子裏看她一眼,然後把水龍頭轉到熱水那邊,放水洗手。

“不客氣。”蘇唱仍然是低頭回微信。

於舟突然想起來,席間蘇唱向她確認是不是要喝冰飲料的事,於是沉吟了一下,問她:“你,記得啊?”

蘇唱頓了頓,說:“正好我也來了。”

她們倆一起住久了,生理期漸漸一致。所以幸好,蘇唱帶了衛生巾。

於舟不知道說什麽了,洗完手,輕輕地甩,想著當初她很神奇地發現經期同步這件事,發呆。

身旁傳來響聲,蘇唱身形一動,於舟正出神,很自然地被嚇了一小下,有點不安地看著鏡子裏的蘇唱。

這個下意識的動作令蘇唱愣住,下巴一動,輕輕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內側。

“我隻是想讓開,讓你用幹手器。”她說。

聲音有點啞,不知道是不是錄了一天音的緣故。

“噢,噢。”於舟埋下頭,“對不起。”

蘇唱又在她頭頂處歎了一口氣,但很短促,聽起來,她也不想的樣子。

她說:“你不用總是這麽緊張,也不用總是編謊話騙我,我隻是基於合作的正常往來。目前。”

“況且。”這兩個字聲音放得更低。

蘇唱苦笑:“是你甩了我,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