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姠之和向挽互關,於舟有一種莫名的預感,感覺向挽可能要起飛了。

但她的預感通常不準,因為她在每一個入睡困難的夜裏,都感覺自己第二天就要紅了。

不過,向挽的微博關注第一個是她,第二個是彭姠之,於舟覺得很有含金量,當然,“金量”主要源於彭姠之。

不過,好的開始。

更好的開始是,向挽接了兩個微信的小單,雖然加起來就五句話,但是其中一個老師稱讚她的聲音特別好,很獨特。

於舟教會了向挽擊掌。

向挽看著她,微笑道:“我又瞧見了。”

“什麽?”

“與有榮焉,”向挽笑吟吟的眼裏有兩分矜傲,“這一回,是因為我。”

嗯……怎麽說呢,其實向挽和蘇唱成績客觀上當然差得遠,但她因為於舟的鼓勵開心,於舟也不好掃她的興,於是點頭:“是是是,你可太厲害了。”

向挽卻不高興了,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將笑意收回去。

“怎麽?”

“這是假的。你若是真心驕傲,是在眼睛裏。”無論是自己的驕傲,還是為別人驕傲。於舟真正得意的時候,從來都不說。

鬼精鬼精的,於舟不跟她說話了,回屋碼字兒去。

開局開得很好,但結尾平平無奇的一天,就這麽過去。

第二天,又到了聽棚的時間。

這天於舟是在大堂裏碰見的蘇唱,她在大廳右側的咖啡店買了一杯咖啡,端著走過來。

穿的是黑色的闊腿褲西裝套裝,外套敞著,低領內搭,有一點女人,但她穿了一雙運動風的平底鞋,配上她的奶奶灰挑染,又顯得有些帥氣。

但於舟想的不是這個,她想的是,見的這三麵,蘇唱換了三種風格的打扮,精致-簡單-精致這樣輪換,是不是有別的意思啊?

以前她也很會穿,但風格不會變得這麽勤。

蘇唱沒給她猜測的機會,帶著她刷臉進了閘機,走在前麵,沒回頭,問她:“沒給你錄個人臉嗎?”

“嗯?”

“你如果要經常來聽棚的話,讓姠之給你錄一下,或者,給個訪客卡。”蘇唱按下電梯。

“不用,不用那麽麻煩。”於舟說,“我可能,也不會來幾次。”

蘇唱側臉看她。

“我的意思是,再幾天,咱們不就錄完了麽?”

“還有第二季。”蘇唱說。

不知道為什麽,稀鬆平常的一個客觀事實,於舟聽出了“來日方長”的意味。

進了電梯,兩個人也沒說話,快到時,蘇唱掃了她一眼,問她:“沒睡好?”

“挺好的啊……”呃,她指哪一天?昨天挺好的,前天就沒怎麽睡,有這麽明顯嗎。

看來上了二十五,皮膚狀態真的就開始下滑了。於舟有一點鬱悶。

蘇唱很短促地笑了一聲,眼裏卻沒笑意,隻看著電梯的數字:“是嗎?”

“什麽?”

“沒什麽,到了。”她說。

第二天的戲錄得很順利,幾乎全是主役之間的對手戲,經過前一天的磨合,兩個人已經很有默契,彭姠之導得也挺爽的,抱著胳膊露出滿意的神色。

CP感出來了。演員們都很專業,技巧上她一點都不擔心,就怕CP感不出來,按現在的進度,看起來不成問題。

但於舟提出,剛才的一幕全都要推翻重來。

“為什麽?”彭姠之很驚訝,這倆人的火花很好。

蘇唱和周泠也停下來,看著玻璃房外。

於舟看了一眼收音室裏的老師們,有一點猶豫。

彭姠之伸手把麥克風mute掉:“你說。”

“嗯,這篇文,其實是先do後愛的,這一期兩個人一起去找佛龕,但喬翹有一個特異功能,就是能感應到佛龕裏的貪念。這些貪念,是人們對著佛龕許下的願望。這是翹翹第一次感應到,而且這個佛龕裏正好是歡喜佛,歡喜佛以欲製欲,而前來修行的人,也多釋欲,因此,翹翹情難自已了。”

她認真地解釋,拿著劇本講她的故事。

蘇唱聽不到任何聲音,隻能透過玻璃窗看她側臉的線條,和嘴唇一張一合之間緩慢的堅定。

彭姠之很仔細地聽著,擰著眉頭看劇本。

“所以這時候,翹翹和沈白的對話,應該是帶著一點自己都不自覺的挑逗,但這和單純的甜又有區別,因為她還沒有喜歡上沈白。”於舟說。

“剛才兩位老師配得有一點甜,但我覺得,少了一點點勾引,而且不需要那麽甜。”

其實她有點緊張,也不知道彭姠之會怎麽看。畢竟是二次創作,修改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而且現在很多聽眾確實很喜歡小甜餅,連於舟自己都喜歡,遇到一上來就動心的劇情並不會覺得太突兀,反而可能會喊磕死我了。

“隻是……”隻是我的想法,並不專業,彭導看著來就好,於舟想說。

沒想到彭姠之說:“嗯,重來吧。”

於舟看著她,抿住了嘴。她突然有一點感動,總結起來,可能是因為導了很多大IP的導演在認真地聽她這個糊作者講話,又可能是因為,她在彭姠之思考著眨眼的停頓裏,看到了一點,她平時很難察覺到的工匠精神。

作為社畜,她對待工作總是能應付就應付,寫文因為沒什麽人看,她有時也對付著水一水。

但彭姠之聽她說完,認為她的思想有價值,值得參考,於舟覺得,她也莫名其妙地被鼓勵到了。

她抬頭,看蘇唱若有所思地望著她。

彭姠之把麥克風打開,簡單又講了一遍,然後輕鬆地說:“要求我提了,能不能做到,就看你們了啊。”

她挑釁性地挑了個眉頭。

“好難啊~”周泠笑著抓狂,“要勾引,又要陌生,還一點都不能甜,但要配出張力,天啊,你不如殺了我~”

蘇唱笑了笑,潤了潤嘴唇。

始作俑者於舟有點不好意思,閃到一邊看她們錄。

中途又去上了個廁所,回來棚裏氣氛卻不大對勁。

兩位主役站在收音設備前,蘇唱看著劇本,沒開口。

見她推門進來,蘇唱看她一眼,又繼續看劇本。

“可以開始了嗎~”彭姠之歪頭賣萌。

蘇唱清了清嗓子,卻對著麥克風,歎了一口氣。

於舟暗覺不對,把劇本拿起來,一看她也尷尬了,這場是……她剛剛所說的,“先do後愛”中的那個“do”。

她故作鎮定地咬了咬嘴唇內側,決定試驗是否能用聚焦的眼光把劇本燒個洞。

彭姠之見蘇唱站著不動,於是對上蘇唱的視線,無聲地問了句:“嘛呢?”

蘇唱把右手抬起來,搭到麥克風上,然後伸出食指,又在空中意有所指地繞了半個圈。

“我靠!”彭姠之反應過來,瞬間炸毛了,“蘇唱!你要死啊!”

於舟被嚇了一跳,聽見彭姠之罵她:“你越來越大牌了啊!親密戲還要清場!傳出去你別在這圈兒裏混了!”

蘇唱不置可否地挑眉。

彭姠之忍住心頭怒火,平靜了好幾下,拿她沒辦法,於是換了語氣跟於舟商量:“那個,要不……”

“啊沒事沒事,我正好想再去上個廁所。”於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