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舟想了兩三秒才想明白這句話的信息量,然後她連名帶姓地叫向挽:“向挽,你冒犯我了。”

向挽一派天真。

“別裝蒜,明明就差不多,還能勒死你了?”於舟氣到了。

向挽這才抿著嘴,很矜持地笑了。

這個樣子,又有一點可愛。於舟沒辦法,瞪她一眼,往電梯口走。

向挽跟過來,好奇地仰頭看電梯門上的紅色數字,一跳一跳的。

數字跳一下,她的眼睛跟著眨一下。給於舟整笑了。

怎麽這麽好玩兒啊,穿越的人。

趁著等電梯的功夫,她問向挽:“是不是真的緊啊?緊的話,我明天給你買幾件新的。”

“別來現代一趟,卒於被罩罩箍。”她小聲自言自語,又覺得有點好笑。

向挽道:“是有一些喘不上氣,不過,尚能堅持。”

於舟笑了:“你幹嘛在這事兒上堅持啊,行了,明天給你買。”

她瞥一眼,不自在地說:“給你買大兩個號吧,你才十八,還發育呢。”

最後四個字,怪讓人傷心的。

向挽應了,電梯門“叮”一聲開了,她肩膀抖動一小下,見於舟率先走入那鋼鐵匣子裏,然後朝她伸出手來。

“趕緊的,進來。一會兒門夾著你。”於舟動動手指。

向挽忙拉上去,小跑入內。

環顧四周,上下左右都是銅鐵鏡,門自動關上,她警覺地盯著,然後電梯陡然下墜,她死死攥住於舟的手,另一手扶住電梯扶手。

頭一回有這樣失重的感受,她很不適應,緊閉雙眼,呼吸也急促起來。

感受到於舟捏了捏她的手:“難受的話,靠過來點兒。”

向挽貼過去,清風滿懷,溫香軟玉。於舟撈著她的手,往自己的腹部帶了帶,右手也伸過來,握住她的手腕。

電梯門開了,外麵站著一位大叔,拎著一簍子菜,眼神奇怪地望著她倆。

一個姑娘難耐地靠在另一位姑娘頸間,跟喝大了似的。

於舟仗著有口罩,理直氣壯地回視他,然後在與大叔的視線交鋒中,把手攀上向挽的肩膀,扶住她,說:“老婆,到了,我們走。”

哦喲,大叔斜著眼,與她們交換一個身位,進了電梯,窺探的眼神被自動門回絕。

向挽暈頭轉向,出了大堂,吹了一陣兒熱風,才稍微好些。

她一臉菜色地從於舟身上站直,呼吸將口罩噴得一擴一縮:“老婆,是什麽?”

“我給你起的小名。”

“我有小字,喚做阿夕。”

“哦,到了現代可以再起一個。那個有點土。”

向挽停下腳步,偏頭:“你騙我。”

“電視劇裏,亦有‘老婆’。是夫人之意。”

於舟也停下:“你知道,那還問我?”

“想聽你解釋,為何那樣稱呼我。”

“剛才那大叔的眼神你沒看見,他以為我拐了你,我情急之下,就那個,權宜之計了。”於舟很無辜。

向挽不認同:“叫姊妹也可表親昵。”

這……

向挽往前走:“你想嚇唬他,你不過是喜歡…使壞。”

“你是拉拉,如此,不好。”最後一句從向挽的背影裏過來。

於舟語塞。忽然有點鬱悶,這丞相小姐機靈得很,成長速度這麽快,以後怕是忽悠不了她了。

小區的花園很大,有山有水,有亭有橋,活脫脫一個精致的小公園。於舟陪向挽走在草地間的石板路上,很感歎自己的眼光。

還好當時買了綠化這麽好的一個小區,園子這麽大,就算被封了出不去,也很能享受生活。

隻是自己一個人時經常懶得動彈,根本不下樓。

就有點暴殄天物了。

幸好來了這位大家閨秀,過樹穿花的姿態好看極了,把尋常小區也走出了光風霽月。

她把手插在兜裏,走在向挽稍微後麵一點的地方,向挽察覺,轉過頭來等她的步子,問:“你為何,總是在我身後呢?”

“啊?”這個問題於舟從沒想過,她不習慣跟人並肩,隻喜歡看人的背影。

向挽轉身對她:“若是貼身婢子,隨其後半步,粗使丫頭,其後再三步,再後是小廝。你與我身份未有高低之別,應站於我身邊。”

於舟有點傻了,從來沒有人鄭重其事地跟人她說站位的規矩,也從沒有人很在意自己是不是站在她的身邊。

於是她看著月光下的向挽,看了好一會兒。

然後說:“不是我不想過去,你看這石板路,兩個人,它走不下啊。”

向挽低頭望著窄窄的蹊徑,擰眉:“這路徑,是該拓寬些。”

“是,丞相府撥個款唄。”於舟笑了。

向挽抬頭看她,於舟含笑瞥她一眼,從她身旁擦過去,走到她前麵。

向挽一愣,隨即跟過去,二人從小小的山丘上下來,走到路燈照拂的略微寬闊的道路。

這下並排在一起走了,一個插著兜,一個垂著手,慢慢散步。

快要走到頭,於舟抬抬下巴,指指西邊:“這是西門,看見沒,黑色的鐵欄門那塊。剛才我們從東門過來的。”

“還有南門和北門,這四個門隻要你不出去,隨便你逛。小區裏有個文化廣場,有些老年人常常在那塊下棋寫字跳舞練劍,你無聊了也可以去看看。中心湖的南邊是健身的地方,有些健身器材和小孩兒玩的滑梯啊什麽的,你要感興趣,明天帶去你。今天累了。”

於舟仔細地介紹著,轉頭往回走。

她介紹得很舒坦,頗有些“這方寸之地是朕給你打下的江山”的派頭。

此時不顯擺,更待何時啊,這些附加價值可都體現在房價裏了。平時也用不到。

二人溜達回來,迎麵走過三三兩兩的鄰居。

“你,既辭了官,哪來的銀兩添置這宅子?”向挽看這花園,不比丞相府遜色。

“實不相瞞,”於舟歎氣,“我是個富二代。”

“富……”

又來了。於舟瞄她一眼:“就跟你差不多。”

“祖上蔭蔽?”

“哎。”

“不像。”

“怎麽不像?”

向挽跟她站在電梯口,又平靜地望著她。

好吧。“我自己攢了點錢,我媽出了大頭,本來要買個小戶型的,嗯,蘇唱出了點錢,換了這個。”

於舟用腳輕輕踢著電梯門腳的大理石磚。

那時蘇唱說,她也想搬過來,兩個人住大一點,舒服一點。

她知道蘇唱很會賺錢,家境又殷實,讚助的錢也算不了什麽,想著兩個人在一起幾年了,遲早要一塊兒過的,就沒推讓。

後來分手,她想把房子賣了,把錢連本帶利還給蘇唱。

蘇唱說,不著急。

沒說不用還,說的是,不著急。

中介也勸她,這房子買了不到兩年,如果現在出手,稅費很高,不劃算。

後來她基金乘風而上,賺了點錢,離職後又清點了積蓄,把工作了幾年的公積金提出來,再加上賣小說的版權費,雜七雜八加一塊,給蘇唱以前慣用的卡打了過去,還得差不多,還差一點利息。

蘇唱沒有任何回複。

不回複也挺好的,回什麽都挺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