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陸珩稍退一步,他身後的物件便出現在薑曉麵前。

是兩個規整站立的木偶。

不,應該是薑曉那兩個已損壞木偶的進階版,機關傀儡。

相比新手大禮包開出的機關木偶,麵前的兩隻傀儡小了一圈,看起來更為精巧靈活。

外觀被細細打磨過,不複先前邊角關節處的毛糙。

“這是?”陸珩好整以暇站在一旁,未主動介紹,薑曉隻能一臉驚喜地發問。

陸珩隨手在其中一個傀儡頭頂輕拍,卻並不解釋,隻溫言道:“姑娘伸手試試。”

好吧。

薑曉將灌湯包囫圇團下,擦幹淨雙手,乖巧地微蹲下身子,向被陸珩戳過的小傀儡伸出手。

“哢啦。”

傀儡那像哆啦A夢般圓潤的手部位置,從中間緩緩分開,彈出一個木製小錘。

“咚,咚。”

小木錘有節奏的在薑曉掌心捶打,恰到好處的力道,敲得薑曉掌心麻酥酥的。

很是舒坦。

這是哪裏來的小可愛。

薑曉先前麵上做作的驚喜,此刻成了實打實的快樂。

身旁大魔頭周身的氣場溫和,無甚危險,薑曉便大膽了許多。

她學著陸珩的手法,在另一隻傀儡頭頂輕拍,又試著將腿探到它近旁。

同款木製小錘“唰”的一聲彈出,小傀儡舉著小錘,勤勤懇懇地開始為薑曉捶腿。

歡欣鼓舞的係統提示音響起,薑曉便繼續做出開心玩耍的模樣,認真觀察係統麵板。

【恭喜宿主,田莊成員的[木工]天賦已點亮!】

【您獲得了輪椅圖紙(珍貴)】

【您的木工坊已開啟,可以通過使用木匠技能,勤勞致富奔小康了!】

木工坊位於空置的那間東廂房,係統聲稱陸珩未曾踏足那間屋子,為保萬無一失,工具都被安置在雜物後麵。

鋸子、刨子、斧子、墨鬥、鑽子等應有盡有,還有許多薑曉不熟悉的工具。

【支線任務:您的田莊終於有了木工坊,請安排合適的成員將圖紙製成實物,完成第一筆交易吧!(0/1)】

薑曉:“……”

安排陸珩製作輪椅?這怕不是給她做的吧。

看著薑曉玩得不亦樂乎,陸珩在旁瞧著也頗覺有趣,“如此難得的木料,僅用來做推拿傀儡有些浪費,我稍做了調整。”

薑曉按下輪椅帶來的不適,好在那是支線任務,目前尚能隨緣處理。

“公子的意思是?”她忍不住有些激動。

大魔頭果然是大魔頭,竟還精通傀儡之術。

難不成還順手修複了戰鬥功能?

大魔頭若真是田莊的員工就好了,這是標準的SSR頂級卡啊。

陸珩將兩個小家夥收起,“姑娘隨我來。”

待二人到了院中,陸珩將兩個傀儡拋出,它們便以疊羅漢造型,穩穩地疊加在一處。

“啪,啪。”

薑曉:“……”

真不愧是被讀者評為全書“不按套路出牌NO.1”的人。

居於上方的傀儡,持著三尺長的柳製鐮擊,一板一眼地掄動,快速地形成一個虛晃的圓。

在一處摔打幾圈後,羅漢組合以初始地點為圓心,挪動位置掄打數圈鐮擊,再繼續挪動,使得作業範圍無死角全覆蓋。

……著實貼心。

“如何?”陸珩聲音淡然地問道,卻難掩眸中的神采。

薑曉被自動化作業驚了片刻,好不容易從這個神奇的腦洞中回神,又被陸珩難得的情緒外露震到了。

小意思,別誇我。

快誇我,好好誇。

薑曉在陸珩這兩個反複變換的潛台詞中,拿捏不出他究竟想聽哪句,片刻後她猶豫著開口道:

“坐在肩膀上的……是位小姑娘?”

此話一出口,薑曉真後悔沒有捂住自己的嘴,這話題轉得也太僵硬了吧!

陸珩微微蹙眉,似是沒有料到薑曉會如此說。

繼而陸珩低低地笑出了聲,直到笑得肩膀發顫。

半晌,他輕咳一聲,從廚房門口拾了塊木炭,“那姑娘便做個區分的標記吧。”

薑曉從陸珩手中接過木炭,給兩個傀儡方正的腦袋上,畫了簡單的顏表情,看起來可可愛多了。

“兩隻還是很像……借姑娘發簪一用。”陸珩看著傀儡麵上奇怪的符號,聲音一頓,不待薑曉反應過來,已從她發髻間取下了香菇發簪。

薑曉挽好的發髻霎時散開,烏黑的長發披散至腰間。

卻見陸珩用發簪尖端,在他指腹上用力一劃,隨即溢出的血珠,被他迅疾點到傀儡唇部位置。

“這樣,就是小姑娘了。”

風輕雲淡的表情,毫不猶豫地自傷……在陸珩如玉麵容的映襯下,流露出一種詭異的妖豔美感。

薑曉喉頭有些發緊,心怦怦直跳。

第一次見麵時,陸珩被人鞭打成那般慘烈模樣,也是身形不動,似是感受不到任何痛楚。

他愛幹淨不喜旁人碰觸,卻又這般隨意自傷,並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真是個矛盾的,冷血之人。

“汙了姑娘的發簪,不好意思。”陸珩取出一方潔淨的帕子,仔細擦拭簪尾後,將木簪遞給薑曉。

若有似無的的血腥味,繚繞在薑曉的鼻尖。

大魔頭怎麽能因為她受傷呢!

日後豈不又是一宗罪過。

薑曉反應過來,並未接過簪子,而是身子一僵,轉身跑開了。

陸珩看著薑曉匆匆奔走的背影,原本含笑的眸子冷了下來。

膽子太小了。

同為容貌傾城的女子,他所謂的骨肉至親,可是能把金簪捅到他心口,再麵不改色地同他談條件的。

沒意思。

“倒是塊難得的木料。”陸珩在石凳上坐下,把玩著手中的精致木簪,並不在意指尖仍在滲血的傷口。

陸珩剛坐下片刻功夫,薑曉便氣喘籲籲地跑了回來。

“公子,趕快擦藥吧。”薑曉手中緊攥著兩個小瓷瓶,邊說著,邊將瓶塞取開遞到陸珩手邊。

隨著薑曉打開瓷瓶,一股濃鬱的草木清香飄散而出。

“算不得傷口……何須用如此貴重的藥。”陸珩略顯詫異的回應道。

薑曉瞟了一眼陸珩手中的木簪,血色明明已沁入發簪。

木簪尾端並不尖銳,陸珩劃破手指時,定是用了幾分氣力,傷口應是不淺。

反正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薑曉想了想,蹲下身子,鼓起勇氣喚他:“公子。”

一陣沉默。

“公子這般不在意自己的身子……可不好。”薑曉瞧陸珩並未生氣,便壯著膽子繼續。

陸珩聞言一怔,淡漠的瞳孔微縮,緊盯著眼前長發如瀑的女子,“嗯?”

“要照顧好自己。”

女子蹲在他身前前,看起來小小的一團。

她額前的發絲已被薄汗浸濕,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正仰著頭認真地對他說道。

薑曉將木簪從陸珩手中取出,看他沒有明顯的拒絕之色,便握住他滲血的手指,先灑了點藥汁,又將另一個瓷瓶中的藥粉灑了些許。

順利上好藥後,薑曉鬆了口氣,抬頭說道:“這木澤蘭止血效果奇佳,照著公子的傷口,半個時辰就可以衝洗了。”

這是小葉紫檀宮廷藥箱中的傷藥,屬性珍貴,可是貴重的很。

等等,大魔頭此前受了鞭傷,她可從未給他用過,如今……作死。

薑曉站起身,心虛地未敢抬頭,隻是說道:“湯包應是涼了,我去加熱下。”

“多謝姑娘。”

陸珩聽薑曉聲音顫顫滿是擔憂,他不自覺地勾起唇角,禮貌道謝。

隨著薑曉匆匆離開,陸珩的眸色變得深沉。

直到她的身影被灶上朦朧的霧氣遮掩,陸珩才收回灼灼的目光。

這世間的骨肉至親,都能因利益刀刃相向。

可對於隨手救下的陌生人,薑曉竟能取出重金難求的傷藥,果真心善的像個傻子。

即便沒有遇到他,薑曉這性子這身家,怕也是活不長久。

也罷,他便護她一程,直到,不能再留她的那日。

陸珩緩緩閉上雙眸,空氣中還逸散著若有若無的香氣。

不同於他聞慣了的血腥味,也不是其他女子周身厚重的脂粉味,是屬於女兒家的香氣。

直到灶上的蒸汽逸出,薑曉坐在灶邊的矮凳上,才略定下神來。

她又向灶裏添了把麥稈後,在腦海中喚出係統。

“讓一塊田地重煥生機的任務,有什麽具體要求?”

【因是限時任務,在宿主點擊領取後,可查看具體內容的同時,開啟兩日倒計時。】

薑曉聳聳肩,任務內容的查看,與限時與否有甚關係?

這限時任務怕不是個坑呦。

保險起見,還是等她套好馬車,快出門時候再開始計時吧。

田間日頭毒,薑曉雖不怕吃苦,但也沒打算找多餘的苦吃。

麵朝黃土背朝天,可不是件輕鬆的事。

頭上戴頂大草帽,至少能免去些烈日的灼燒。

昨日從打麥場上收好的麥稈,薑曉經過挑揀裁製,在清水中浸泡後,已完成瀝幹晾曬。

薑曉從筐中抽了幾根長度相似的麥稈,按照從卡池抽到的草帽圖紙,開始編草帽。

經過這道程序獲得的麥稈,幹濕適度,在編製時才能保有韌性不易斷裂。

灶中的麥稈發出“劈啪”的輕微聲響,蛋羹湯包逸散的鮮香滿室,薑曉瞅著自己的手指,在麥稈間靈巧地穿梭,感受著久違的心無旁騖。

陸珩進來喚薑曉時,她正低頭編得專心,身旁已盤了長長的細條狀編帶。

“姑娘,我已將馬喂好了。”

聞言,薑曉才緩緩抬起頭,“啊?哦。”

空氣中有股奇怪的味道,陸珩看著眼前呆呆的女子,不禁挑眉笑言道:

“……我們的早飯,好像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