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曉有些晃神,陸珩此刻的笑容幹淨無瑕。
不是溫柔藏刀的虛偽淺笑,也不是心懷算計陰惻惻的冷笑。
丟下山崖斬草除根之言,貌似戳中了陸珩奇怪的笑點,他的眼中滿是吟吟笑意,絲毫不加掩飾。
小妖女是如假包換的小農女?
薑曉忍住荒唐的笑意,憋得臉頰微微發燙,做出聽不懂潛台詞的懵懂模樣。
“公子教誨的是……我先去看看小瑾怎麽樣了。”薑曉乖巧地點頭,轉而憂心地看了眼仍靠在樹邊的木槿。
哎,這孩子肯定傷得不輕。
薑曉快走幾步來到木槿身前,“還好嗎?”
看到薑曉走到身前,木槿蒼白著臉,低下頭微不可查地點頭道:
“薑姐姐,對不起。”木槿緊咬著下唇,唇角已幹涸的血跡,襯得她的麵容越發慘白。
這樣久違的關切,讓木槿有些不知所措,明明是隻認識不到兩日的人。
方才那樣激烈的搏鬥,自己卻沒有幫上忙,這也讓木槿內疚不已。
薑曉左右打量木槿,宛若無家可歸舔舐傷口的幼獸。
“還傷到哪裏了,哪裏疼得厲害,還能走嗎?”
“我沒事,給薑姐姐添麻煩了。”木槿雖仍低著頭,可大滴的眼淚,已撲簌簌落下。
薑曉輕歎口氣,探問道:“我們送你回家?”
“不勞煩二位了,我在這裏坐會兒緩緩就好。”木槿說完順著樹幹滑坐在灰撲撲的地上,不在意自己的新衣上沾染更多塵土,也毫不在意自己受的傷。
薑曉雖與木槿還不算熟識,但薑曉知道這是個心善的好孩子。
因為薑曉曾見到過木槿蹲下身子,一臉溫柔地給來村裏的小乞兒吃食。
木槿雖眼神淡淡的,可是身側的手明明還在微微發抖,終究隻是個剛經曆生死的小丫頭。
“你剛才是打算用匕首捅那岑顥嗎?”薑曉緊攥手中的鐮擊,蹲下身與少女對視。
木槿終於淚眼朦朧地抬頭,眼神閃了閃,沒有回答。
“他死了不要緊,你怎麽辦,要替他賠命嗎?還是說……你知道打不過他二人,最大可能是他直接搶過匕首,情緒激動些把你捅死,一了百了?”
木槿仍是沒有言語,緊抿著沒什麽血色的薄唇。
“你死了,把大曆的繁華盛世留給那蠢物享受?”回想起剛才,薑曉真是又驚又怕,幸好自己折回來了。
陸珩看著薑曉毫不在意自己衣裙,背脊挺直地蹲在地上,對著沉默的瘦弱少女溫聲細語,卻字字珠心。
真是江湖中最名不副實的妖女,對於村裏不相幹的人,竟也費心至此。
這個傻子,總有一日會知道善良的代價。
“可我不知道為什麽要活著,我娘已經不在了,娘把我托付給大伯嬸嬸,可他們今日竟然……”
木槿麵上終於有了表情,眼角紅紅的,雙手環抱膝蓋緊緊交握。
瞧著像隻手持鬆果呆立不動的小鬆鼠。
薑曉聽說木槿隨大伯一家生活,卻獨居在宅院旁邊的小院子,應是生活的很辛苦。
可沒想到處境這般艱難。
木槿從來都是帶著笑容,讓人心生好感是她的保護色……可木槿又說話直來直去不怕得罪人,或許潛意識是想讓人厭惡她,找個離開的理由吧。
人就是如此堅強且脆弱,習慣了委屈和傷害,隻要有哪怕一點點意料之外的甜,便會卸下堅硬的保護殼,露出柔軟的一麵來。
“還想做點什麽,就是活著的理由。”薑曉認真地看著木槿,一字一頓說道。
“你厭惡岑顥的羞辱,難道不想痛痛快快揍他嗎?好好學習拳腳功夫,擇個良辰吉日揍他一頓。或者努力賺錢,用大把的銅錢砸暈他也很好呀。”
陸珩見薑曉說的認真,也上前一步開口說道:
“我二人並非是好為人師,恃強淩弱雖不是正道,但一味退讓也絕非聰慧。薑姑娘說得對,這盛世太平讓給蠢物享受,豈不是可惜?”
眼睛紅紅的木槿看著麵前二人,霽月清風的疏闊男兒,英姿颯爽的溫婉女子,真是讓人心生向往。
木槿伸手抹了把眼淚,緩緩點頭咧嘴笑了,“嗯!”
薑曉心道,木槿這丫頭當真是好相貌,笑起來的時候,如明珠拂塵,光芒耀眼。
“小瑾笑起來真是好看,以後試著多喜歡自己一些吧。”
“咕嚕”一聲打破了溫馨的氣氛,木槿有些無措地揉揉臉。
薑曉強忍笑意,將木槿從地上扶起來,“折騰半天餓了吧,要不要去我家吃飯?烙餅怎麽樣,剛出鍋又酥又亮,熱氣騰騰的那種。”
聽到美食,木槿眼睛發亮,勾起嘴角卻牽扯到了傷口,“哎呦。”
“姑娘先行,我把這裏的穢汙處理下。”陸珩厭惡地掃了地上二人一眼,淡淡說道。
薑曉扶著木槿向樹林外走,又扭頭叮囑道:“公子快些出來,注意安全。”
話一出口,薑曉就想咬舌頭,大魔頭有什麽安全好注意的,盡瞎操心。
“嗯……姑娘把外麵的魚簍收起來,這裏沒有胰子淨手,我待會不便提吃食回去。”
薑曉感覺空氣一凝,淨手?
此地不宜久留。
現下正是晚膳時分,這片湖泊附近又鮮有人來,四下寂靜,隻餘樹葉沙沙作響。
“薑姐姐我緩過來了,你去尋魚簍吧……我去洗把臉收拾下,否則這副模樣被人撞見,就枉費你們替我遮掩的心意了。”
木槿活動了下四肢,示意自己沒什麽問題,便挽起衣袖蹲到湖水邊,掬了把水收拾血跡汙塵。
薑曉在原地站了片刻,打起精神去尋魚簍。
奇怪,陸珩明明是從林口進去的,魚簍呢?
最後薑曉在路邊的草叢裏,發現了傾倒的魚簍,裏麵還有幾尾小魚拚命掙紮著。
薑曉抬頭看了下樹林和湖泊的距離,複原了陸珩的行動軌跡。
在湖邊摸魚的陸珩,聽到樹林聲響,提著魚簍從側麵靠近,確定情況後拋掉魚簍,從林口正麵衝了進去。
回想起陸珩出現時的急促步伐,這樣推論,沒毛病。
可陸珩要是真急成這樣,那才是有毛病吧?所以還是她的推導有毛病。
薑曉趕緊晃晃腦袋,將魚簍撿起來。
“腦洞太大也是病,得治。”
剛才著急救人,係統提示的雕胡米都沒有撿拾。
係統刷新後,隨機資源點提示就會消失。
薑曉邊往木槿那邊走,邊按物礦圖金光閃閃的提示,撿起黑亮狹長的雕胡米。
【您獲得了雕胡米+1】
【開啟新圖鑒,積分+1】
【您獲得了可用於雞飼料的米種。】
在您的莊園檢測到野雞,觸發商店養殖品上新條件!】
【勤奮的蘆花雞上架了!】
家裏有野雞了?撲棱著翅膀從牆頭翻進去的?
【勤奮的蘆花雞(優良)
屬性:蛋肉兼用型雞種,可食用。
描述:頸部挺立,尾羽高翹,整體呈元寶形。母雞每日可下兩顆蛋。公雞勤於打鳴,肉質細密餐用佳品。】
薑曉打開麵板查看了新品,每天兩顆蛋?!
普通母雞每次下蛋會隔一日,甚至幾日,能夠堅持每日下一顆蛋的母雞,稱得上是農戶家的寶貝。
母雞也是需要調養身體的,若是連續下蛋就會身體虛弱,羽毛都會看起來不油亮,是下不了蛋的。
這個新品真給力,不止雞蛋收獲的多且規律,用來做雞公煲也是上品。
雞肉入口滑嫩鹹中帶鮮,醬香湯汁濃稠,淋一勺湯汁就可以吃下兩碗大米飯!
薑曉喉頭滾動間,突然聽到樹林裏粗獷的驚呼。
“啊!”這一喊,震得林中幾隻寒鴉驚起,伴著嘶啞粗劣的呀——呀聲逃向遠方。
薑曉又往帕子裏包了些雕胡米,她眨巴了下眼。
這淒厲慘叫轉瞬即逝,恍若錯覺。
地上的紫衫男子悠悠轉醒後,看到月白色的身影踢了鄭四一腳,鄭四滾了兩滾便不見了。
“啊!”岑顥回想起被鞭子支配的恐懼,忍不住驚呼出聲。
“好吵。”
陸珩眉峰微蹙,冷冷開口:“說吧,為什麽要攔住那丫頭。”
倒在地上的岑顥向後挪挪身子,壯膽似的抬起下巴,“你可知道我爹是誰?”
隨著“哢嚓”一聲,岑顥左胳膊斷了,但他的嚎叫聲被卡在了喉間。
“為何攔住那丫頭。”陸珩毫無征兆地伸出一隻手,遏住了紫衣男的喉嚨。
喘息間,岑顥感覺到喉間的冰涼離開了些,他繼續說道:“我爹是樂平縣的岑員外,鼎鼎大……”
娘啊!他的右胳膊也斷了,岑顥疼得冷汗直冒,壯碩的身子瑟瑟發抖。
“何故,截人。”陸珩眯了眯眼,聲音因不耐煩而陰惻惻的。
岑顥不敢再廢話了,趕忙用最簡短的話回答:
“大俠饒命!那娼婦……那木槿的嬸嬸安排我來此尋她,糾纏一番後便可傳出木槿失了名節,隻能被我納到房裏做妾!”
看來那木槿沒撒謊,否則這丫頭留不得。
陸珩指尖翻轉,點了紫衣男的穴位後,抬腳把他踹到了獵戶設置的陷阱裏。
“你可知道我是誰?竟隻折了兩條胳膊……嘖真是善良。”
岑顥昏過去前,隱約聽到男子涼涼自語。
作者有話說:
謝謝小天使的靈泉水,熱氣騰騰的飯蒸在鍋裏,稍後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