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忽然的把蘇憶離從欄杆處拖進了旁邊的樹林子裏。大大的手掌緊緊地掐著憶離的脖子,捂住憶離的嘴巴。她想呼救,卻一個字也叫不出來。等憶離定下神來想看清眼前的這個人的時候,卻發現他用黑色的布蒙住了臉,隻露出了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的盯著她,她覺得這個人好熟悉。

“嗚嗚……”蘇憶離想喊救命,卻被這個人捂得緊緊地一個字也喊不出來。

一把刀帶著寒氣架在了蘇憶離的脖子上。

憶離拚命的反抗,可是這個人的力氣實在是太大了,她連動動的勁也沒有。

“閉嘴!否則別怪我不客氣!”這個男子的聲音裏仿佛都帶著力量一般,讓憶離聽了都為之一震。“好熟悉的聲音……”蘇憶離邊想著邊用腳狠狠的踹旁邊的竹林子。竹林子刷刷的發出聲響,憶離希望走在回廊裏的人可以聽到。

“老實點!”那男子手裏的刀緊緊地陷在憶離的皮膚裏,點點的血跡慢慢的滲透出來。

“家墨!救我!救……”蘇憶離恍惚間看見家墨出現在回廊裏。她拚命的叫著,拚命的叫著。隻見許家墨往這邊望了一眼,就直直的走了。

蘇憶離突然覺得死了好,還是死了好。再也沒有這些紛紛擾擾。她願意相信家墨是沒有看見她,否則他不會不救她。緊緊地閉著眼,憶離緊緊地閉著眼,安安靜靜的等待著早就該發生的。

麵前的這個男子突然鬆了手裏的刀,呆呆的愣在了原地,半天沒有反應。那雙如水的眸子裏透出來星星點點的遲疑與不忍心。鮮豔的血水如花朵般開在憶離如雪的皮膚上,慢慢的絢爛開來,慢慢的綻放。卻在霎那間停止,不前。

蘇憶離慢慢的睜開眼,皮膚是有輕微的痛感,如同細小的蠱蟲一點一點的啃噬自己的皮膚。但是,“為什麽我還沒死呢?”蘇憶離慢慢的睜開眼,看著眼前這一男子。

“就在這裏!前麵的林子裏!四太太有危險!”遠處有火光慢慢的向自己靠近。

“怎麽不動手?你殺了我吧!”蘇憶離輕聲的說著。

“為什麽?”那男子的聲音充滿了磁性,沙啞裏略帶蒼涼。

“活著很累!不管你和徐府有什麽深仇大恨,就以我的命來抵你的仇恨吧!”憶離的話說的很認真,很動情。

刀忽然的從憶離的脖頸處滑落。

“快點!在這邊!”幾個小廝已經來到了竹林子前麵。

“後會有期!”那男子轉過身輕盈的逃開。是一種高大、挺拔的身姿,躲閃過幾顆竹子,匆匆的離去。

“你會後悔的!”蘇憶離高聲的對已經遠去的人叫道。

“但願吧!”那男子已不見身影,空氣裏卻殘留著這幾句話在回**著。

“太太,你沒事吧?那人呢?”福樂帶著幾個人衝了過來。

“沒事!”憶離說著從地上起身。她向那人跑遠的方向呆呆的看了幾秒,然後回過頭來。

蘇憶離起身後,仔細的看了自己身邊的幾個人,隻是幾個小廝而已,如果她今天死了也就算死了,沒人關心沒人問。

甚至,連許家墨都沒有來。

漸漸的已經入了冬,天氣變得慢慢冷了起來。這段時間憶離一直都窩在自己的屋子裏沒大出去。管他什麽是是非非,整個徐家都在忙著大少爺子君的婚事,聽說是要娶的人是流風的妹妹,不知道是真是假。

憶離這幾天覺得胃口不知怎麽變得挑剔起來。見了油膩的飯菜就吃不下。

“荊兒!這都是些什麽呀?我不是說了要些清淡點的菜嗎?”憶離看著荊兒端上來這些菜就沒有胃口。

“回四太太,這都入了冬了!那些個清淡的菜都不好找了,不像是肉蛋一類的可以四季供應呀!”荊兒邊說著邊端上來一大盤子的紅燒肉。

“哇……”蘇憶離突然的從心底湧上了無盡的酸水,一個勁的趴在盆子上吐了起來,吐也吐不出什麽東西,就是從胃裏泛出的感覺怎麽也壓不住。蘇憶離趕快從貼上的袋子裏拿出幾顆話梅含在嘴裏,才稍微的好了些。

“姑娘最近這是怎麽了?向來都隻有懷孕的人害喜才會這樣的!看見油膩的東西想吐,就想貪嘴吃點酸的一類的。姑娘這是怎麽了呢?”荊兒邊拍著憶離的背邊說道。

蘇憶離猛地怔住了。“懷孕?”她的腦袋嗡的一聲大了。

“荊兒!你別胡說!”蘇憶離半天回過神來,嗔怒的對荊兒說道。

“你看我這張嘴,姑娘千萬不要怪罪!整個徐府的人都是知道老爺的病的!已經不能再生育了,姑娘怎麽會懷孕呢!荊兒該死!荊兒該死!”荊兒看見憶離的反應這麽強烈,連忙解釋道。

“你先出去吧!不要和別人說!”憶離一邊走著神一邊草草的把荊兒打發了。

到了天快黑的時候,一個小郎中悄悄的進了憶離的園子。

“快請進吧!”蘇憶離慢慢的開了門,看了看周圍沒有人,小聲的對那個郎中説。

憶離伸出自己的手的時候,有微微的顫抖,她的心裏七上八下的,“萬一……”蘇憶離自己都不敢想下去了。

“怎麽樣?”半晌,憶離看那郎中不說一句話,終於憋不住了輕輕的問道。

“恭喜姑娘,姑娘是有喜了!已經幾個月了!”那郎中起身微微作揖,高興的說道。

蘇憶離慢慢的滑落在身後的椅子上,一直以來她都以為自己是變胖了,原來這隆起的肚子裏頭竟然是有了一個小生命。

“這下子該如何是好?”蘇憶離如今真的是手足無措,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打發了那個郎中,她就這樣一直坐到天黑,沒有說一句話,沒有挪半步的地方。各種結果她都想過了,“大不了一死,隻要自己活著,就決不能虧待這個孩子,既然他不是老爺的,那麽這孩子就隻能是徐子君的……不管怎樣,孩子是無辜的……”

整個徐家洋溢著一種喜氣洋洋的氣氛,這也許是暴風雨來的前兆。

“流風呀!早就聽說令妹長的貌若天仙,心性善良,你放心她嫁到徐家絕對不會受半點委屈的。”大太太和流風和善的說道。

“嗯,舍妹自小嬌生慣養,還得靠大太太照料才是!”流風表麵上是這麽說著,其實心裏有一百八十個不願意,“你們徐家何德何能娶我妹妹,要不是我爹想巴結幾個地方的官吏,就你們徐家,勾心鬥角的事情我又不是沒有看見,憑什麽把我妹妹往虎口裏送。”

“流風公子放心,我一定不會虧待她的!”徐子君走上前說道,他一點也沒有想到,自己已經陷入了一場困境之中。

憶離悄悄的走過心水軒,看著來來往往忙碌的人群。她現在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她想先出來探探外麵的情況,得找個人幫忙才好。憶離看見家墨正在指揮者一群人往外搬財力,紅紅火火的大小盒子,看著喜慶極了。

“陳……”憶離剛探出頭叫出一個字,家墨就回過身子往憶離這邊看過來。

什麽叫心有靈犀,這就叫心有靈犀。當你想念一個人的時候,他正好也在想念你。蘇憶離的心溫暖溫暖的,這麽長時間來的不快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她微微的一笑。

結果,許家墨像沒看到她一樣,眼神從她身上匆匆的掃過,馬上轉移到別的地方去了。

蘇憶離那個微笑的表情僵在了臉上,她慢慢的轉過身子,慢慢的靠在回廊的柱子後麵,慢慢的蹲了下去。

“不知憶離姑娘在這裏幹什麽?身體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嗎?”突然,流風的聲音回**在憶離的耳邊。

蘇憶離呆呆的抬起頭看著顧流風,她的眼神裏包含著無數的意味,有悲傷,有失望,有無助,有茫然。蘇憶離一言不發就這麽看著眼前的顧流風。

“姑娘?是不是病了?”流風也順著憶離蹲下身子來,用手摸憶離的額頭。

蘇憶離的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轉,但是她忍著不讓它掉落下來。她和家墨再也回不去了。也許,宿命就是一件捉摸不透的東西,有些人永遠都是在你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恰巧的就出來。所以“如果我愛了別人,許家墨你千萬不能怪我!”憶離在心底對自己說著。

“流風公子有時間嗎?我們可以談談嗎?”憶離呆著半天,終於說了一句話。

“姑娘有什麽事情盡管說!”流風對憶離的感情一直都是那樣不溫不火,但是在所不辭。

“去我房裏說吧!”憶離看著流風的眸子,一字一句的說完就起身向自己的屋裏走去。

其實,許家墨早已經看清楚了這一切,他看見了憶離眼底盛放的大片大片的憂傷,他也看見了顧流風的體貼關心,最後,他還看見了他們一起向憶離的房裏走去。

“賤人!不放過每個男人!”許家墨慢慢的吐出這幾個字,然後就轉過頭繼續著他的工作了。“把這幾樣搬到那屋子裏去!小心點,那幾件瓷器別碰壞了!”也許吧!現在在他的心裏,蘇憶離已經不是唯一了,他已經看透了,他也已經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