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暴風雨前夕
姨媽沒有說話,若有所思。
不看紀筱的家世背景,單看其他特質而言,的確是個好姑娘。
可是...
姨媽輕歎一聲,為了兒子的幸福,難道還能出手阻撓不成?
聶初晴上前握住聶雪玲的手,半生操勞的姨媽掌心已是厚厚的繭,這個不是媽媽卻更勝媽媽的人何嚐又不是在為他們三個子女的幸福殫精竭慮?
“您常說,兒孫自有兒孫福。所以,您就把心放進肚子裏,好好養病!”聶初晴說道。
“哎,得了得了,你們的事我也懶得操心了。”姨媽揮揮手,嘴上說的風輕雲淡,但目光卻看向窗外,不再說話。
聶初晴在病房呆了一下午之後就回到了家。
家,因為少了另外一個人的氣息而變得冷清。
此時,聶初晴卻已開始想念,不知道紀嶼寒下飛機了沒?有沒有安全到達酒店?有沒有按時吃晚餐?以及...有沒有想她。
她自認為不是多愁善感的女人,但自從遇見紀嶼寒之後,卻變得像林黛玉般傷感。
手不自覺地拿出了手機,更加不自覺地電量了屏幕,鎖屏是登山那天聶初晴偷拍的。
被散落楓葉鋪滿的金色山道,紀嶼寒戴著墨鏡穿著休閑衫走在前頭。身後是慢悠悠的,連邁一步都覺得困難的自己,於是,紀嶼寒便放慢步伐,牽起了她的手。兩人一前一後,聶初晴看著兩人相握的手,漸漸地也不覺得累了,仿佛前麵的山道是一條無盡的路,竟覺得,這樣牽手一輩子也挺好。景色很美,有楓葉從頭頂悠然飄下,手的另一端是他幹燥溫暖的大掌,沿著手臂看去則是沉穩寬厚的肩膀,從聶初晴的角度看去,正好能很好的看到紀嶼寒的整個身體輪廓,光線流暢地描繪著他頎長的身影,有落葉輕聲掉落在他的肩上,這一刻很美,於是聶初晴便拿起手機偷拍了這麽個唯美的照片。
聶初晴望著屏保出神,此時,是多麽的想他呀,他的人,他的聲音,還有他的氣息。
於是,她按下那串早就銘記於心的數字。
好長一段時間,電話的提示提示聲才結束,接著便是她思念已久的聲音。
“喂?”電話的那一段是聶初晴最喜歡的低沉聲線,聽著,竟有些想哭,卻又是發不出聲音的沉靜。
來自遙遠的聲音隨著彼端異樣的沉靜而愣了一下,接著便呼出了對聶初晴的昵稱,“小初。”
“嗯...”聶初晴趕忙回答,生怕對方因聽不見動靜而掛掉電話,可聲音又是如此的細微,卻隱藏了萬千的思緒。
“我....我就想問問你是不是開始在忙了。”
對方輕聲嗬笑,一如平時的寵溺,“開始準備開會了。”
紀嶼寒一下飛機,就馬不停蹄地趕往分公司,那裏早有接待人員早早站定。
接著便是召開高層大會,而在會前的幾分鍾,紀嶼寒讓蘇青磨了一杯濃咖啡提神,咖啡讓紀嶼寒疲累的神經開始緊繃,他站在落地窗前注視著S市的方向,心心念念地隻有那個在遠方的人兒。
心有靈犀,說的就是這樣,在他和她相互思念的同時,紀嶼寒手機震動......
“那我不打擾你了!”聶初晴聽見紀嶼寒身邊有人說話的聲音,很是著急,像是在催促,“你再忙也要記得按時吃飯,好好休息。”依依不舍的同時還不忘細心叮囑。
紀嶼寒拿著手機輕聲應了句,接著又說,“就沒有其他想說的了嗎?”
聶初晴臉一紅,他怎麽知道自己有想說的?
於是,便又回答道,“有,我想你了,還有,早點回來。”
電話那邊的人因為那句想你而嘴染笑意,末了也說了句,“我也想你。”
電話掛斷,手機顯示通話時長還不足一分鍾。
但這一分鍾足以讓聶初晴心滿意足,思念已經傳達到,接下來便是一日如隔三秋的等待。
聶初晴放下手機,打開了筆記本中的文檔。
她現在有一件很重大的事情,下周的企劃決賽!
時間過的很快,在結束了周末和周一輕鬆而又忙碌的三天後,迎來了令人期待的周二。
這天,天氣陰沉的可怕,烏雲像是厚厚的棉被壓的人喘不過氣,就連風也沒有一絲動靜,一切都安靜的可怕,似乎,這也是暴風雨的前兆。
下午兩點的時候,天已經提前進入了黑夜一般,偶爾有電閃,但遲遲未聞雷鳴。大樓內,已燈火通明,一片忙碌絲毫沒有受外界詭異天氣的幹擾。
“讓一讓,讓一讓,碰到不負責了啊。”聶初晴一手提著兩大袋星巴克咖啡,一手捧著厚厚一疊剛從打印室拿回的資料,穿梭在狹小的走道中。
一會兒便是她和藍天的企劃對決。
辦公室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
隊伍分成了兩大派。
支持聶初晴的是以桑尼為首的雨過天晴隊,支持藍天的則是以企劃二組為首的天天必勝隊。
甚至,兩邊隊伍已經開始製定了相應的應援口號,聶初晴一聽,被雷得是外焦裏嫩。
什麽大雨過後一片晴天,初晴一掃陰雨霾,必勝必勝必勝,什麽藍天藍天唯有藍天,才華我有,天下在手!
聶初晴抖了抖渾身突起的雞皮疙瘩,心想,不就是個企劃賽,至於嘛?更何況,她和藍天現在是好朋友,誰輸誰贏她根本不在乎。
而桑尼看見聶初晴滿不在乎的樣子,用力喝了口星巴克,在聶初晴耳邊說道,“別看現在陣仗隻是口號這麽簡單,過會兒才是真正的較量。”
“什麽意思?”聶初晴不解,難道輸贏就真的那麽重要?
“兩邊同事都在偷偷打賭,說輸的一方要請全部門的人吃一周的午飯,還不能重樣。”桑尼煞有介事的咬著咖啡口,又說道,“你還不知道吧,這次比賽贏家除了升職加薪外,還有十萬塊獎金,不是一萬,是十萬喲。就算不為了我們的飯前,你為了這十萬也得贏啊。”
桑尼恨不得自己能代替聶初晴上陣贏得比賽,十萬塊啊,她做夢都想要。
“萬一我輸了呢?”錢多錢少不重要,重要的是輸了怎麽辦,她豈不是辜負了支持她的人,但她和藍天的交情甚好,也不想因為這個賭注而把關係弄僵,藍天心思密,看來待會可得和她解釋一下。
“你覺得你會輸?怎麽可能!雖然這次紀總不在公司無法坐鎮比賽現場,但評委是市場部總監和下屬分部門主管,而且這次比賽過程是要錄像的,據說還得傳給紀總一起商討。你說,就憑你和紀總的關係,能不贏?”
聶初晴扶額,這個桑尼還真是天真爛漫、腦洞大開。
他紀嶼寒是什麽人?鐵麵無私、眼裏容不得沙子的大老板,一向是公正嚴明,況且,這次新品企劃是多麽嚴肅的比賽,豈能他說誰贏就誰贏的?
況且,即使聶初晴贏了,憑借紀嶼寒的關係,她心裏也過不去自己的那關,與其贏得莫名其妙,還不如輸的光明正大。
聶初晴搖搖頭,嚴肅了表情,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比賽能不能贏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紀總不會徇私,你別多想,也別多說。”桑尼是出了名的大嘴巴,聶初晴覺得自己有必要再叮囑一遍,“我警告你啊,你之前在酒吧看到的事情一個字也不能說出去,要不然我和你絕交!”
她和紀嶼寒的關係斷斷不能公開,一旦公開,聶初晴將會麵臨前所未有的壓力和風言風語,她不想失去好不容易在同事間建立的友誼。
桑尼撇嘴,哦了一聲,做了個縫合嘴唇的動作,意思是,我絕對守口如瓶。
聶初晴這才放心的去找藍天了。
藍天有自己的單獨辦公室,這也是她作為企劃組長的特別待遇,不像聶初晴,現在還擠在容納幾十號人的公共辦公區。
聶初晴敲門,裏麵久久才應聲,“請進。”
藍天沒抬頭,她的眼睛盡數定在電腦屏幕上,眉間有淡淡地愁穩,雖皺著眉頭,也難掩她清麗的外表。
“再忙什麽呢?”聶初晴在辦公桌前站了老半天也沒見藍天抬頭說話,於是便好奇地問。
聽到她的聲音後,藍天猛的一抬頭,眼裏露出明顯的慌張,像是犯錯的小孩被抓個正著。她趕緊關掉桌麵上的電子文檔,用笑容隱去慌張,說,“哦,我在修改我的企劃呢。”
“咳,你真的好拚啊。”聶初晴由衷地佩服,能做到旁若無人的工作,這需要全神貫注,想來藍天有今天的成就也是付出了99%的汗水。
藍天起身,微微一怔,手指握住水杯的力道突然加重,她走到飲水機旁,說,“我也是盡全力就好,剛剛你沒出聲,我以為是助理給我送文件呢。”藍天接好水後輕輕喝了一口,溫水隨著幹澀的喉嚨一直往下,暖了全身,也變得不那麽緊張了,但麵對對手還是豎起了該有的防備,“你突然找我有事?”
“沒事,我是來做天使來的。”聶初晴把手中的星巴克放在藍天的桌前,毫無在意藍天的防備,說道,“這不是待會要比賽了嗎?我怕你緊張,來給你送咖啡的!還是熱的喲。”
聶初晴難得在這麽緊張的時刻還如此俏皮,其實她也是怕藍天會聽見一些不好的話,例如桑尼說兩對人馬打賭的事,兩人好不容易建立的友情,聶初晴可不想因為一個比賽而有了隔閡。
但是,藍天看著聶初晴俏皮的表情心沒來由地一緊,咬唇不語。
她是覺得自己贏定了嗎?
藍天覺得聶初晴淡定地有些不可置信,於是便也問道,“你難道不緊張?”
聶初晴搖搖頭,“也不是不緊張,換做誰誰都緊張,可是咱倆不是好朋友嗎,誰輸誰贏都一樣,我也就不那麽緊張了。”說完便豪氣地重重拍了藍天的肩膀一下。
“嗬嗬。”藍天輕輕一笑,說,“對呀,我們是朋友。但是我想贏這次比賽,所以,初晴我會盡全力的。”
聶初晴重重點頭,作加油狀,“我雖然不怎麽在乎結果,但是也會竭盡全力噠。”
隻有竭盡全力才不會辜負大家的期待,也不會辜負藍天作為對手的尊重。
藍天眼眸一沉,不在乎結果......
看著聶初晴燦爛的笑,藍天覺得看到了數年前和錢雲雲鬧翻前的光景。
那年,也是這麽個時刻。
藍天和錢雲雲還在公共辦公區為自己的夢想奮鬥。
她們和眾多人一樣,為著同一產品做著不同的策劃。
那時候,藍天雲淡風清,她對熬了幾夜沒睡換著重感冒的錢雲雲說道,“你太拚了,比賽真的那麽重要?”
誰知,錢雲雲丟開塞在鼻孔的衛生紙,厲聲說道,“藍藍,你還記得我們的夢想嗎?為了我們的夢想,我拚死也值。”
夢想,藍天豈會不記得,就是要做出最好的產品,做最優秀的企劃!
藍天點點頭,“我一直都記得,隻是你的身體。”
“我的身體不重要,隻要能出人頭地,生病一次無所謂。”錢雲雲很倔強,這是藍天第一次看見她為輸贏這麽執著。
但這是她好朋友不是嗎?
“那你加油,我不會故意放水的。”藍天微微一笑,和自己的好朋友一起競爭,這種感覺真好。
“我也是!”
當時,藍天一直以為她們的友誼不會隨著利益的催化而變得腐朽。
隻是,在第二天,她卻迎來了此生最黑暗的一天。
當錢雲雲一席深藍色套裝,麵著一副勝利者的表情站在藍天麵前時。
昔日的友好變成了她眼裏的狠厲。
錢雲雲,因為企劃案題材新穎,實用性強而贏得了比賽。
而藍天,卻在錢雲雲上台後,決定放棄比賽。
“為什麽?”
為什麽要盜用我的創意,為什麽要背叛我們的友誼。
“因為,我想成功。我受夠了每天擠在不足50平的狹小空間,受夠了低人一等,受夠了每天抱著空有的理想而看不到成功的未來!”
錢雲雲的話,像鋒利的刀子,一刀一刀,順著心髒的脈絡,刮著刮著,心髒停了,血流成河。
回過神,藍天看著眼前的聶初晴,竟發現此時的這一幕居然和當初的一模一樣,隻是,這份友誼會隨著今天的過去而消失殆盡嗎?
此時,窗外雷閃,劃過天際,映亮了聶初晴含笑的麵龐,卻沉了藍天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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