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看到安北了。”一旁的蕭顏突然說道,同時伸手指向不遠處的前方。

莫安北的背影在視線裏清晰起來,歐陽銳發瘋似的跑上前,嘴裏大叫著她的名字。

前麵的身影回過頭來,在看見朝她狂奔而來的身影時,突然驚恐的小跑起來,她不可以再被他找到,否則,她又會充滿希望,又會以為他是愛著她的,又會想要貪心的擁有他的全部。

她不可以這麽自私和任性。

她不可以。

歐陽銳根本就不愛她,即使他說一千遍一萬遍愛她,他的心也依然不會愛上她。

她不會忘記歐陽銳看著上官文靜時深情的眼眸,不會忘記看見上官文靜出車禍時他悲傷而痛苦的臉,不會忘記他毫不留情的推開她想要觸碰上官文靜的手。

統統都不會忘記。

那些畫麵重疊在一起,便組成了心裏最深實的城牆。

將她與他隔在了兩個空間。

“莫安北!你給我站住!”歐陽銳在身後不斷的追趕,薄唇裏吐出的話讓四周的空氣都立刻冷卻了下來。

這個該死的女人!

竟然挺著個大肚子在街上狂奔!

莫安北沒有因為他的話而乖乖的停下來,她隻是有些慌亂的想要藏起來,不能被歐陽銳找到。

無論他將她抓回去多少次,最後他們的結局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他依然是那個她永遠都無法企及的男人,她也依然是他一生都不會停留的向往。

所以,就讓她安靜的離開。

淡出他的人生。

她不斷的奔跑著,眼角掃到馬路對麵的圍滿人的快餐車。

對了,隻要躲到那裏麵,歐陽銳一定找不到她的。

她從花莆一路穿了出去,身後歐陽銳的聲音越發焦急,而此刻的她卻無法聽見任何聲音。

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藏起來。

不能被他找到。

身體先於大腦的衝了出去,她隻來得回頭看他一眼,接著身體便不受控製的飛了出去,視線裏的天空明亮而葚藍,她從來沒見過這麽美麗而和諧的天空,那種近乎透明的顏色讓她微微勾起唇角。

她的身子在空中劃了一條弧線,然後漸漸跌在不遠處的柏油路上。

所有過往的車輛瞬間停了下來。

急促的刹車聲劃破天際,然後是所有人驚叫的聲音。

她躺在地上,意識異常的清醒,她吃力的抬起右手撫向肚子,裏麵的生命似乎正在發出淒冽的哭聲,她的頭無力的枕在堅硬的地上,唇微微開啟,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記得那個將她撞飛出去的車子,裏麵的司機看見她突然衝出來,臉上露出的驚訝和震憾,雖然他馬上調轉了車頭,可是,巨大的緩衝還是讓她的身體飛了出去。

彎起嘴角,她露出一個虛弱的笑。

腦海裏瞬間出現很多人的臉。

爸爸媽媽哥哥姐姐雪兒蕭顏教授上官文靜,還有,歐陽銳。

這些人在她的生命裏留下過無數痕跡,是她一生都願意珍藏的回憶。

可是,她好像無法再將那些美好的回憶拿出來細數了。

因為,劇烈的疼痛突然向她襲卷而來。

然後視線裏出現歐陽銳痛苦而焦急的俊臉,她看向他,無意識的張開嘴,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巨大的痛感從神經末梢一路漫延,直到全身的每一個細胞,似乎前麵的20年裏所有的疼痛加在一起也沒有此刻這樣的程度,她的眼淚從眼眶裏無聲滑落,美麗的眼眸少了黑框眼鏡的遮擋就那樣無預期的出現在歐陽銳的眼前。

歐陽銳跪坐在她麵前,看著殷紅的血液染紅她身上的白色連衣裙,好半天才扯開嗓子瘋狂的吼道:“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人群裏已經有不少人拿起手機撥打120,歐陽雪和蕭顏拔開人群走出來的時候,看到的是歐陽銳失控的抱著莫安北的身子,眼淚從他堅硬的臉上滾落下來,滴在莫安北白皙的臉上。

“歐陽……歐陽銳。”他擁著她,熟悉的氣息在鼻翼間圍繞,她努力的張開嘴,叫出他的名字。

他看著她,修長的手指撫向她的臉,想要抹幹上麵的淚水,撫過後卻留下一片可怕的殷紅色,“寶貝,不要怕,有我在。”

她虛弱的笑笑,他又這樣叫她了呢,這個稱呼曾經讓她喜悅和痛苦,現在再一次聽見,她才發現,自己對這個稱呼已經有了一種無法割舍的情感,因為,那代表著他對她的疼愛和關心,即使,這種疼愛和關心與愛情無關也沒關係。

疼痛讓她不由自主的皺緊眉頭,然後,她的聲音吃力的傳來:“答應我,一定……一定要保住這個孩子。”他是她所有美好的化身,她可以失去所有,卻唯獨不能失去這個孩子,因為,他有著歐陽銳的血統,承載著所有人的愛。

如果那個人還在,她也一定會同意她的做法吧。

其實,她們都是可憐的人。

為了深愛的人,遍體鱗傷。

“好,我一定會保住他的,我一定會讓你們母子平定的。”歐陽銳的眼淚不斷流下來,打在她的臉上,她有些心疼的看著他,心裏卻覺得喜悅。

原來,歐陽銳也是會哭的。

那樣一個高高在上的男人竟然也會流眼淚,在她的認知裏,這是一種比人類登上火星還要難得的事。

而且,這眼淚還是為她而流。

“歐陽銳,對……對不起。”她迷離的看向他,不舍的注視著他絕美的臉,此刻她的腦海裏竟然隻能出現這三個字,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說對不起,但是,卻隻能說對不起。

“笨蛋,不要說抱歉,我不要你的抱歉,不要睡,不要睡!”歐陽銳痛苦的叫著,伸手輕拍她的臉,劇烈的疼痛讓她的大腦開始慢慢模糊起來,眼前的歐陽銳的臉也變得遙遠不清,她聽見他痛苦的嘶吼在風裏漸漸破碎,想要努力睜開眼,卻無論怎麽用力還是無法看到任何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