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照鏡子。
鏡子裏出現的卻不是我。
而是一張瘦到脫相的精致五官。
一閃而過。
我嚇得驚叫差點溢出喉嚨。
人也從凳子上重重摔了下來。
屁股先著地。
痛得我齜牙咧嘴半晌才緩過來。
等我再看鏡子，裏麵分明就是我自己。
虛驚一場。
鏡子不大，隻占了我書桌的一角，鏡子周邊雕刻著繁瑣複古的紋路，很有曆史的厚重感。
今天跟媽媽去老房子清理奶奶遺物，我媽說這是我奶奶的陪嫁，一直舍不得用。
我看這鏡子漂亮就要了過來，搬回來了我這出租屋。
擺在了我經常工作碼字的桌子上。
沒想到這鏡子居然，鬧鬼。
我心有餘悸，盯了那鏡子好久之後，見它照出來的確實是我自己。
並沒有出現其他人的臉。
我這才放下心來。
重新坐到鏡子前，打算繼續奮鬥碼字
我是業餘寫網絡小說的作者。
日常不出門。
就是窩在出租屋裏碼字，刷手機。
叩叩！
外麵有人敲門。
這時間，大概是我點的外賣到了。
我起身去拿外賣。
卻沒看到從鏡子裏伸出一隻髒汙卻骨節分明瘦到皮包骨的手，從鏡子裏伸出來，抓到麵包又縮回了鏡子裏。
這是何物？
一身狼狽卻難掩絕色的少年，怔怔地看著手裏東西。
又看了看自己掌心被銅鏡劃傷的口子。銅鏡是他母親陪嫁，離開千家時，他唯一帶出來的東西。
剛剛，他的手竟然穿過了銅鏡，拿出來這樣一個東西。
捏起來軟軟的。
湊近鼻尖嗅了嗅。
是食物的香氣。
少年難掩臉上喜色，拿開銅鏡，剛要下床。
手中沾了他血的銅鏡忽然消失不見，隨著銅鏡消失，他掌心傷口迅速愈合，留下一個銅鏡模樣的疤痕。
他再次怔了怔。
但現在也顧不得許多了。
母親已經餓暈了。
他拿著麵包朝著破敗木屋的床前跑去，“母親，母親，我找到食物了。”
布滿灰塵的破木屋內，**躺著的婦人輕聲咳嗽著，聽到少年的聲音。
強撐著從木**坐起身。
蠟黃的臉色盡顯虛弱，“卿卿，怎麽了？”
婦人說話很輕，好像隨時會斷氣一樣。
眼皮也一直低垂著。
“母親，我找到食物了，你快吃。”
少年急切地想撕開外層包裝紙，奈何他沒有見過這種包裝紙，與他所見過任何包裹食物的紙張都不一樣。
他弄了半天都沒弄開。
最後幹脆用牙齒撕咬開麵包包裝塑料紙，這才打開包裝，拿出裏麵散發著奶香味的麵包。
少年把麵包遞到婦人嘴邊。
婦人一臉慈愛地看著他，搖搖頭，“卿卿吃吧！母親不餓。”
“母親，你都兩天沒吃東西了，怎麽能不餓？”
少年倔強地送到母親嘴邊。
三天前，他還是皇商千家嫡長子。
就因為他父親心底的朱砂痣永安公主的丈夫死了，永安公主守寡回宮，他就求了皇帝來賜婚。
永安公主畢竟是公主，身份在那擺著。
嫁入千家，也不可能做妾。
偏偏這時候，千卿塵母親被人發現她與下人私通。
千卿塵母親直接被休棄，趕出了千家。
千卿塵也從嫡長子變成了人人喊打的野種。
“母親，我已經吃過了，你快吃吧！”
千卿塵硬是把麵包塞進母親手裏。
“母親你快吃吧！兒子長大了，有能力養活你。”
千母眼角濕潤。
強忍著沒讓淚水掉下來。
千卿塵沒敢再看母親，轉身跑了出去。
這裏正在鬧旱災。
田裏莊稼顆粒無收。
河水幹涸。
水井在村長帶領下，又朝下麵挖了幾十米，才堪堪見到一汪水。
但也僅夠每家每戶領一小碗水。
不會讓人渴死而已。
但就這樣一口井，鄰村還總是惦記著要來搶水喝。
所以，村裏的井不管白天晚上，都有人看守。
千卿塵想給母親找口水喝，都不行。
剛靠近水井就看到有外村人過來想打水，他還沒來及過去，就被村裏人從身後一擁而上，逮住他就開始暴揍。
偷水的人跪倒求饒，“俺女兒快渴死了，求求你們行行好，就給俺一口水吧！”
太陽曬的偷水人皮膚幹裂，嘴唇流血，跪在地上頭磕得砰砰響。
“呸！你女兒快死了，俺家兩孩子也都快渴死了，誰可憐可憐俺們啊！”
千卿塵麻木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來，災年，人吃人他都見過了。
為了口水打得半死不活。
常事，他已經見怪不怪了。
回到破敗的小院，他想到手掌穿過鏡子拿到麵包時的情況。
不免有點惋惜，鏡子消失了。
如果沒有消失，他是不是還可以從裏麵拿到水？
這樣想著。
他平氣凝神，閉上眼睛慢慢伸出手猛地一抓。
鏡子前。
我拿了外賣回來，打開外賣盒。
賣家還送了一瓶礦泉水。
我拿出來隨手放在鏡子前。
又起身去廚房拿筷子，實在是外賣帶的一次性筷子不好用。
那雙幹瘦修長的手再次透過鏡麵，朝桌上抓了下。
一下子碰到了礦泉水瓶。
千卿塵下意識伸手握住了礦泉水瓶。
猛地收回手。
這又是何物？
千卿塵看著手上拿出來的透明的包裝，裏麵**流動。
像是水。
是水。
他頓時大喜。
本就絕色出塵的五官，越發明豔。
隻是太瘦了。
看起來少了幾分少年的活力。
沒有了銅鏡他還可以伸手去那個地方嗎？
看著自己掌心的疤，他恍然好像懂了。銅鏡沒有消失，隻是隱藏到了他的掌心裏。
想到這裏，他是既歡喜又害怕。
喜的是他和母親再也不用挨餓了。
害怕的是，他這能力如果讓外人知道，會不會引來殺身之禍？
在他研究了許久之後，才把礦泉水瓶打開。
他驚喜地發現，這個透明的，又輕又薄的東西居然是個瓶子。
這東西好輕巧，材質看不出是何物。
他作為皇商千家嫡子，家裏生意遍布大江南北，他什麽沒見過。
但眼前的這個瓶子的材質，他卻是從來都沒見過的。
不過，現在這個不重要。
重要的是
“母親，母親……”
他找到水了……
他和他母親可以活下去了。
*
拿了筷子回來的我，眼睛一直盯著電腦，根本就沒發現少了瓶水。
炒麵太幹了。
我吃了兩口就吃不下去了。
噎得慌。
我下意識伸手去拿礦泉水。
咦？
水呢？
我記得外賣裏麵帶了瓶水的，我拿出來後隨手就放這裏了？
我回憶著剛才打開外賣的過程。
很確信自己就是把水放桌上了的。
怎麽就沒有了？
我怔怔地坐在鏡子前，撓了撓後腦勺。
難道掉下去了？
我嘟囔一句。
低頭往桌子下麵看了眼。
還是沒有。
可我抬頭的瞬間，眼前的炒麵不見了？
我驚得猛然起身。
隨手往桌上劃拉了一下。
我桌上東西很多，很亂。
筷子碰觸到鏡麵，鏡麵**起一層波紋，將筷子吞了進去。
我：？？
我心嚇得咯噔一下。
偏偏自己又不信邪。
隨手把桌上的麵包一股腦朝鏡子砸去。
無一例外，鏡子全都吸了進去。
這？
這難道是什麽寶鏡嗎？
就像小說裏寫的某種儲物空間，滴血認主，就可以綁定宿主？
哈！
難說啊！
這鏡子可是我奶奶祖傳的，說不定真是寶貝呢！
那會兒我在鏡子裏看到的人臉，說不定就是鏡靈。
哈哈哈
我越想越開心。
迫不及待地從抽屜裏翻出一根針，忍著疼在自己指腹上紮了一下。
頓時，血珠冒出。
我滴在了鏡子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