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這個場景完全出乎了鹿止溪的預料,一群跟鹿止雲差不多的孩子,神情忌憚的看著她,和站在他們之間的鹿止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姐姐,你怎麽會在這裏?”鹿止雲的大眼睛裏全是疑惑。

“今日家中人說你失蹤了,我就找過來。”鹿止溪把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而後驚訝道:“這裏究竟是怎麽回事?”

聽到這話,鹿止雲歎了口氣,“前幾日我出門時就遇到他們了,那日我貪吃買糖葫蘆,回到食堂的時候,他們有幾人就攔在我麵前想要打劫我,那是我看他們已經麵黃肌瘦餓得十分可憐,便拿了些銀兩給他們。”

說到這裏,鹿止雲眼神中露出幾分自豪的神色,“姐姐教我的東西,我全都記在腦海裏,所以那日之後便偷偷關注這些小孩子,終於在有一日攔住他們,詢問出了真相。”

原來這破廟裏的所有小孩都是逃難過來的,可是根本進不了城中,隻能在破廟裏呆著,開始的時候,時不時會有一兩人混進京城中乞討。

可這樣根本不能解決他們所有人的溫飽問題,最後領頭那人隻好決定去打劫一些,看起來比較有錢的少爺,這樣一來,雖然能夠勉強活下去,可是也因此遭了不少罪。

鹿止雲得知道他們的情況之後,便悄悄拿出自己的小積蓄,暗中幫助他們,根本不是被綁架了。

“姐姐,不是我們想這樣做,可是真的太餓了,你不要報官好不好?”其中一個看起來比較懂事的孩子站了出來,語氣哽咽。

“你們的父母呢?”鹿止溪皺眉,就算是逃難,也不可能沒有大人跟著吧。

“我們都是孤兒。”

聽到這話,鹿止溪靜默了片刻,蹲下身來,看著跟她對話的孩子,問道:“你叫什麽名字?是你帶著大家到京城來的嗎?”

“姐姐,我叫狗兒。”那孩子似乎是經曆了太多,此時神情中看起來隻有麻木,並沒有太多的悲傷。

“我們是從陵水縣附近的善堂來的,那裏全是孤兒,而且實在是吃不飽飯,所以我就帶著大家到京城裏來了。”

“陵水縣?”鹿止溪語氣嚴肅,“那裏發生了什麽災難嗎?怎麽會有這麽多孤兒?”

聽到狗兒的這些話,鹿止溪現在害怕本該幾個月之後才發生的水災,有可能提前了。

“沒有災難。”狗兒搖了搖頭,隨後似乎是回憶起了什麽,“我記得我爹爹曾經說過,陵水現在變成這個樣子,就是陵水縣府衙造成的。”

聽到這話,鹿止溪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對,連忙拉住狗兒的手,“你將你爹爹說的話,和陵水縣現在的情況都跟我說一遍。”

因為鹿止雲幫過他們,所以狗兒老老實實的跟鹿止溪說了陵水縣的情況,越聽下去鹿止溪的神情越凝重。

她沒想到,陵水縣府衙早在很久以前就開始剝削百姓,讓很多人都掙不了錢,過得十分艱難,而且聽狗兒描述來看,善堂的撥款也被克扣了,所以才會連一些半大的孩子都養不起。

看見一個個麵黃肌瘦,身材瘦小的孩子,鹿止溪心裏十分難受,“你們這裏現在一共有多少人?”

“加上我有三十二個。”狗兒老老實實回答,不過看著鹿止溪的眼神中泛著期待的光芒。

“你們先在這裏休息,我會在城中安排一個宅子,等事情辦妥了,就讓人把你們全部接過去。”鹿止溪這些話是對著所有的孩子說的。

怯生生的孩子們一聽到這話,眼中立刻就有了淚花,“真的嗎,我們真的可以吃飽了嗎?”

“當然可以了。”鹿止溪笑了笑,然後對著狗兒說道,“等到宅子裏之後,你就幫我把大家的身量全部記下來,人太多了,我隻好先去買一些成衣給你們穿,之後的事情,等安定下來再說。”

被喜悅衝昏了頭腦的狗兒,不知道為什麽,此時又忐忑了起來,“姐姐,你為什麽要幫我們啊?”

“你放心,京城中的府衙十分正直,如果我想害你們的話,你們隻管去報官就行。”

狗兒瞬間就漲紅了臉,“我不是這個意思。”

鹿止溪知道他的擔心,經曆了這麽多苦難,怎麽可能這麽輕易相信別人,於是她想了想,故意道,“我在京城中開了一個茶樓,現在差人幫忙,所以等到把你們都養的肥肥胖胖的,再去幫我的忙,賺錢來還我吧。”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果你們不想在茶樓做事,等時機到了,你也會聯係京城中的善堂,讓大家有個好去處,所以你們就安心住下來吧。”

其實鹿止溪的確有私心,這些孩子一直在成交,所以應該沒有跟別人說過陵水縣的事情,她想把它們暫時藏下來,親自去調查這件事。

從一開始她就想辦法,希望可以把陵水縣的那一場天災的危害降到最小,可現在聽到這些孩子的經曆,鹿止溪心裏麵有了新的懷疑。

當時的大雨不隻是在陵水縣下,周邊的其他縣也最遭受了嚴重的危害,可最後傷亡最為慘重的隻有陵水而已。

這一切的確看起來十分正常,解釋起來也合情合理,可如果真正讓陵水受到如此大創的原因,根本不是那場百年大雨呢?

鹿止溪懷疑,前世那場大雨很有可能隻是一個幌子,用來遮掩陵水縣中那些肮髒的真相而已。

所以她必須親自去陵水縣,把這件事調查清楚。

有了計劃之後,鹿止溪便把安置這些孩子的任務,交給了楊府中信得過的人,可是事情根本沒有她想的這麽簡單。

即使鹿止溪平時能在京城中來去自如,沒有被楊夫人束縛自由,可每天都會給楊夫人請安,如果突然失蹤,定會被發現不對勁。

悄悄離開這條路行不通,跟楊夫人商量更是不行,依照楊夫人的性子,不可能讓她孤身一人跑到那麽遠的地方去,更別說帶上鹿止雲一同前去了。

這件事把鹿止溪徹底難住了,那天從破廟回來之後,便好幾天沒出門,整日在家裏想,怎麽能有一個好的理由可以到陵水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