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著躺在地上的這個自己曾經恨到咬牙切齒的男人。

曾經他是那樣的高高在上、霸道不容置喙,仿佛能盡收天下人的智慧及權利。但此刻卻毫無聲息的躺在地上,甚至讓人有些心疼。

“慕至則,你快醒醒…”

她不甘心依舊輕輕拍打著他的臉頰,心亂如麻。卻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一道極輕的聲音:“瑾,瑾之…”

低低的聲音細如蚊聲,但對於此刻的林瑾之而言卻猶如天籟。

“你醒了對不對?”林瑾之簡直是激動極了,隻要他沒死就好。

慕至則緩緩睜開了眼睛,視線雖然有些朦朧卻還是能真切的辨認出是她的模樣。

他清楚的看到了她臉上的焦急,心下微微一暖,低笑道:“看來你還是關心我的對不對?”

林瑾之手上的動作頓時一僵,假裝慍怒道:“別自作多情了,我還巴不得你趕快死了呢。”

縱使如此,慕至則虛弱的臉上卻並沒有半點失望之意,反而是依舊帶著淺淺微笑。

他當然是知道她的脾氣。但少頃麵色又恢複了凝重望著她低聲道:“瑾之,這次是我的安排出現了失誤,讓你跟著受苦了。”

慕至則說著略顯艱難的坐起身體來,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吻。

林瑾之的麵色沉了沉,等回神後飛快的把手給收了回來,像是被電擊這了似得。

“應該是我向你道歉,而且還要感謝你昨天的救命之恩。”

在經曆了這場與死亡擦肩而過的磨難後,同甘共苦的兩人之間原本劍撥弩張的緊張氣氛似乎也跟著緩和了不少。

主要是林瑾之,或許是覺得欠他的,就連語氣也和善了不少。

“你發燒了,咱們必須盡快呼叫救援,不然情況會非常糟糕。”

林瑾之摸著他的依舊滾燙的額頭,臉上滿是憂慮。甚至覺得他的情況比之前更嚴重了,額頭上的灼熱幾乎能把人的手給燙傷。

相比較她的焦急,慕至則卻顯得淡定多了。

他拉住了林瑾之那正準備縮回去的手,麵色越發鐵青了幾分,目光定定的望著冷冷道:“這是怎麽回事!”

慕至則的身體在微微顫抖著,望著那雙此刻已經紅腫不堪,高高鼓起的手,那顆心仿佛被人拿著刀子剜!

相對於他的憤怒,林瑾之的臉上卻毫無波瀾。

她緩緩收回手,回答的雲淡風輕:“沒什麽,剛才刨雪來著。”

她自認為還沒有那麽偉大,那樣做也是為救自己。

慕至則的眸底全是痛色,緊緊握住她的手。在掌心內摩挲著,像是在撫慰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

心如刀絞,此刻是從未有過的強烈自責,他恨自己沒保護好她。

他在沉默了一陣子後才緩緩開口:“放心吧,他們會找到咱們的。這點我還是有信心的…”

一番話總算是讓林瑾之稍稍安心了點,但卻幾乎耗盡了慕至則本就為數不多的力氣。

此刻他極度虛弱身體根本承受不住這樣的疲憊,話還沒完全說完,就昏了過去。

“慕至則,慕,”

林瑾之被嚇了一跳,趕緊去抹鼻息,好在還有…

四周又陷入了那如同死一般的寂靜,靜到隻能聽到屬於自己的呼吸聲,仿佛置身於一個真空的世界。

是啊,這山裏的幾乎所有全都被大雪給蓋住了,就連那些動物估計也都死了吧。

連續的疲憊和寒冷,已經耗費了她大量的體力與精神,此刻的林瑾之是從未有過的疲憊感。連眼皮都沉的太不起來了,但她卻明白自己目前還不能睡。

強打起精神來再次順著那狹小的洞口爬了出去,把身上棗紅色的衝鋒衣外套脫下來,平鋪在外麵潔白的雪地上。

冰冷,強烈刺骨的冰冷幾乎要穿透她的身體,冷人顫栗。

但這是他們目前唯一求救的辦法了。所隨身攜帶的呼叫儀全都不見了蹤影,如果一直呆在雪洞內那麽搜救的直升飛機根本看不到。

林瑾之眺望遠處,但目之所及卻都是茫茫雪白,一眼望不到邊及。心裏沒由來的湧上一種絕望,難道真的注定要喪命早這裏?

而這不是一直來的願望麽?那樣才總算是能夠解脫,也至少能拉著曾經最痛恨的,那個毀掉自己一輩子的惡魔慕至則!可她為什麽卻絲毫高興不起來。

一陣冷風吹過,她的身體,沒由來的抖了一下。雙手抱臂,再也顧不上什麽連忙重新鑽了進去。

裏麵也算不上暖和,但至少要好上一點。

當林瑾之忙完這些回到慕至則身邊後,就再也壓製不住強烈的困意和疲憊。隻覺得頭一陣眩暈,接著也就隨之失去了意識…

好溫暖呀。

林瑾之不知道自己現身在何處,周邊全是燃燒的火焰,將整個大地都映得紅彤彤的,很溫暖。

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愜意與舒適。

她記得自己不是與慕至則一起被困在雪山內了嗎?那麽這又是怎麽回事?

忽得她仿佛聽到了嬰兒的哭泣聲,一聲連著一聲。越來越清楚,最後就像是在耳邊似得。不知為何這哭聲就像是在一雙無形的手,死死地抓住了她的心,令人幾乎要窒息。

林瑾之強忍住不適連忙尋找,跌跌撞撞的奔跑著,最終遠遠地看到了兩個放在嬰兒車內的孩子。

但距離太遠了,根本看不清模樣。

可是那魔音般的哭聲卻在耳邊環繞,那兩個孩子哭得很厲害,而她仿佛也能他們一樣感受到那濃濃的悲傷。像是從骨子裏冒出來的,讓人動容。

她伸了伸手想要去抓住,可惜一無所獲。卻又不甘心繼續向他們靠近,但那距離卻越走越遠,無論她怎樣用力加快速度都沒用。

忽得眼前的一切都不見了,四周陷入了一片白茫茫的霧氣之中。

就在林瑾之不解的時候,從最深處的地方竟然冒出來一群穿著防彈衣手持槍的陌生男人們。

他們的個個臉上帶著冷漠,眼底的神色與那黑洞洞的槍口一樣無情。快速衝著她站得方向奔過來,像是一群奪命使者!

林瑾之大驚,沒由來的一陣慌亂,也顧不得質問或別得什麽了,撒腿就跑。

她跑啊跑,不知道跑了多久,終於癱在了地上。氣喘籲籲感覺全身上下再也沒有多一絲的力氣了,那麽就算是多邁出去一步也覺得是個奢望。

可身後的那群人卻並沒有停下,他們一步步緊逼過來。

她以為這下自己真的就要死了,甚至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安靜等待死亡的降臨。

卻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了,他像是從天而降的神謫幾乎毫不費力的就把那些人給解決了。

“瑾之,別怕,一切有我。”慕至則單膝半跪在地,輕輕摸著她柔軟的發。

低低喃喃的聲音就像是天籟般的聲音,帶著某種神奇的魔力,讓她那顆恐懼的心漸漸平靜了下來。

“謝謝你…”

此刻她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隻是當抬頭再看時,發現麵前空空如也,哪裏還有什麽他的身影。

“慕至則?你去哪裏了!”

她驚慌極了,就像是護在身邊的天然屏障忽得就被人給撤走了。又像是穿在身上的衣服猛然間就沒了,**裸的站在大庭廣眾之下,遭受著來自眾人各異的目光。

“慕至則,慕至則…!”

林瑾之忽得睜開了眼睛,入眼的無比熟悉的天花板。

“慕至則!”

一直守在床邊的慕至則臉上湧上了狂喜,連忙抓住她的手說道:“瑾之,我在這裏呢,在這呢!”

望著就在麵前的這張放大了的俊臉,林瑾之一時恍然。定定的望著,竟不知所看到的他究竟是真還假。

卻不受意識控製的一把摟住了他的腰,那顆狂跳的心才總算是稍稍安定了下來。

慕至則驚愕,繼而眼底是狂喜,也緩緩摟住了她的肩。

不過很快林瑾之就恢複了清醒,並一把將他推開。尷尬道:“那個,咱們不是被困在雪山裏了麽?”

目前所在的這熟悉環境是鳶尾莊園,這一刻她感覺是從未有過的美好。

唯有經曆過危險並差點失去過,才能明白目前所擁有是那樣的美好。

慕至則的眸子暗了暗,終究將所有的情緒掩飾掉,低聲道:“多謝你的衣服,慕剛他們才能找到咱們並救下。”

林瑾之點點頭,好在一切沒事。

“我昏迷了多久?”

沉默了片刻後她抬頭問,這才注意到他眼袋處的沉暗,還有下巴上泛青的胡茬及全身的滄桑與疲憊。

這樣狼狽的慕至則,並不多見。

“快三天了,和我一樣也發起了高燒,還好沒事。”他輕輕將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內,低低的聲音輕柔並帶著疼惜。

這下好在林瑾之並沒有反抗,可能是沒反應過來,任由他牽著。

他記得那時意識漸漸蘇醒了點,卻看到了躺在旁邊昏迷的她。隻穿著簡單的衣服,全身蜷縮成團凍得瑟瑟發抖,連嘴唇都泛著青紫。

那一刻他被嚇到了,連忙費力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給她裹好,並將他纖瘦的身體摟在了懷裏。

仿佛空**好久的心在那一刻被填滿了,而心裏更多的還是喜悅,因為終於確定她心裏還是有自己的。

“那其他人呢?”忽得林瑾之想起了那兩個跟著一起進山的保鏢,心裏一緊。

慕至則的心裏微微不快,他不喜歡自己心愛女人關心別的男人,就算是自己的貼身保鏢也不行。

“死了。”他淡淡回答道,麵無表情。

“什麽?”林瑾之頓時一驚,瞪大雙眼簡直不敢相信的望著他。

慕至則的眸子沉了沉,最終還是無奈的搖搖頭低聲開口:“開玩笑,他們好好的,早就被找到了。”

林瑾之這才算是長舒了口氣,狠狠瞪了他一眼憤憤道:“慕至則,難道你覺得開這樣的玩笑很好玩嗎?”

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還被他握著呢,頓時惱怒,連忙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