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笙隻花了很短的時間便理順了所有的事。
先是仲夏和仲秋潛進了聯盟科學院, 他們遇見的時候，仲夏就提起過陶清寧他們有別的安排，但不知道具體的內容。
那個時候, 她全身心都投入在戰場當中, 很快將這拋到了腦後。
現在仔細想想, 或許在那個時候, 陶清寧他們就來了。
她甚至還想到了那時忽如其來的信號，那也很難用巧合來形容。
她記得駱洛有一塊花了大價錢收購來的礦石。
少女悄無聲息地彎起了眼眸, 黑色的月牙兒過分可愛，他們沒有血緣、彼此性格迥異、觀念不同, 卻有比血緣還深厚的羈絆。
有了這些天降的物資包, 喬笙的心情平複了下來。
陶清寧一定是在這座荒蕪星上定點投放了好幾個物資包，所有幸存者都會朝著物資包掉落的就近點趕去, 不用耗大力氣就能和戰友們相聚，交換情報。
她斂起心思，專心投入到接下來要麵臨的苦戰上。
“喬笙。”
一道聲音從身後響起。
喬笙一轉身，發現年輕的狙擊手不知道什麽時候悄無聲息地走近了她。
“嗯？”她歪了歪腦袋，一邊思索對策，一邊輕聲回道。
“有件事需要和你商量。”
喬笙頓了下, 抬起頭, 打量了一眼燕季風嚴肅的神情, 看出他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和她談, 所以在這個節骨眼也選擇來找她。
少女當機立斷, 和燕季風往遠一些的地方走去。
鞋底踩過沙麵發出窸窣的動靜，耳邊隻剩下風聲時, 雙方停下腳步。
“你知道黑狐嗎？”
燕季風的第一句話冒出, 喬笙抬起腦袋, 眼眸稍稍往圓裏睜了睜。
燕季風見她愣了一秒，誤以為她不認識——這也是正常的事，少女過去好像沒有出過北央星。
“星際除了帝國和聯盟外，一直有第三方灰色勢力存在，黑市，它裏麵聚集著雇傭兵、星際海盜……”
“我知道，”喬笙打斷他，黑白分明的眼看著燕季風，“黑狐，黑市的商人。”
燕季風點了點頭，“雖然這樣和你說很突然，但我也沒有頭緒把事情梳理給你，出於一些原因，我曾經以joker的身份進入黑市，然後黑狐目前在為帝國效力，你……”
他頓了一下，繼續道：“你也見過他，就是上次來軍團送物資的時候，和周柏楓一塊的那個人。”
喬笙掐緊了指尖，她低低地喊了一聲他的名字，“燕季風！”
燕季風疑惑地看向她，用眼神詢問怎麽了。
喬笙看懂了他的神情，所以才更加的崩潰，她忍不住抓亂了自己的頭發，糾結著說：“你……你和我講這些合適嗎？”
這難道不是帝國皇室的秘密？
他怎麽就……輕而易舉地全告訴了她。
他就不擔心她捅出這些秘密？要知道，帝國未來的繼承人和黑市掛上鉤是多麽震撼民眾的事。
燕季風：“？”
他茫然問，“有什麽不合適的嗎？”
兩個人下一秒開啟了大眼瞪小眼的按鍵，幾秒後，燕季風從少女的沉默中悟出她的想法。
他忽然有些緊張地摳了下槍械的托，“我覺得這些說給你無妨的，嗯，你也不用有什麽心理負擔……”
他絮絮叨叨地說了好些沒關係的話，然後硬邦邦地轉移話題，“但其實我們對黑狐的了解並不深，剛剛那些物資包正是黑狐送來的，你前麵拿在手裏的那個是黑狐常用的標識。”
他需要讓他的指揮官知道這件事。
燕季風說完後，望向少女。
少女好像是被這一大堆的信息衝擊傻了，直直地看著他。
如果換個時間和地點，燕季風或許會再逗逗這模樣可愛的少女。
他低聲道：“幫幫忙？”
喬笙終於回神，她按住額頭，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燕季風！”半晌，又是一句頗為情緒化的喊聲。
她複雜的看著對方，心裏說了句算他狠。
“我也有件事需要告訴你！”
她撩起眼睫，“本來是打算在生死關頭或者是結束戰爭以後再告訴你的，但現在改變主意了。”
她對所有的情緒都很敏感。
但又因為自小常常徘徊在生死之間的關係，她是個賭徒，是個謹慎的賭徒，直到自己有把握，才會去做一件事。
所以，在燕季風還沒察覺到自己的感情之前，她就發現了他們之間不同尋常的氛圍，她在第一時刻選擇了觀望。
一次又一次的審視雙方的情緒和態度，喬笙在進到荒蕪星前做出了上麵的決定。
可惜，燕季風不會如她計劃那樣安靜。
他對她毫無保留。
所以得知他現在的隱患是她的隱瞞帶來的，她妥協了。
“是我之前要說的秘密。”
少女的話在燕季風耳邊炸響，“我和黑狐認識。”
***
後麵陸陸續續的有幸存者過來。
芷星瑤和周湛倆年輕人接過了發放營養劑的任務。
“喬笙和燕季風幹嘛去了？怎麽還不回來？”周湛在芷星瑤耳邊碎碎念。
“你好煩啊，”芷星瑤瞪他一眼，“總歸不會飛走的。”
周湛噎住，回過神後又開始和芷星瑤幼稚的拌嘴。
“我隨便問一問都不行嗎？”
“自言自語是你的權利，但請不要讓你旁邊的我聽到。”
“那你別聽！”
“那你從我旁邊滾過去！”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爭執，直到黑發少女出現，無奈地問他倆，“你們又在吵什麽？把東西放下找個地方歇歇吧？”
周湛和芷星瑤氣衝衝地抬頭，然後同時一呆。
隻見位於少女身後的狙擊手沉默著，那張俊臉上的表情是空白的，猶如靈魂出竅，連腳步都是虛浮的，渾身散發著‘我是誰’‘我在哪’的茫然。
整個人都是一副很不好的樣子。
上一次這種表情，還是在學院賽被喬笙涮的時候。
他們也很熟悉這種感覺。
“……”
兩人小心翼翼地起身——憑借野獸般的直覺，燕季風這幅模樣九成是喬笙造成的。
還……還是別惹她了。
他們丟下一句告辭，灰溜溜地跑掉了。
喬笙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懵了兩秒，搖了搖頭坐下。
回頭發現燕季風仍然一副艱難消化事實的模樣，她眨了眨眼，溫柔的問：“坐下來休息會吧，有時間讓你慢慢想，哪兒不清楚的可以問我細節。”
燕季風：“……”
有什麽比他發現自己的新任下屬和少女是朋友還震驚的？
那就是少女的背景很不簡單，甚至可以說，有些嚇人。
不止黑市有人，現在，帝國有人，就連聯盟科學院，也混進了別人。
而且那些人他曾經在當度禾的時候還見過……他卻一無所察。
他升不起什麽負麵的情緒，而且，少女一句話甚至把他所有的脾氣都化為烏有。
“再瞞著你好難，我想過好多次這種場景下你該有的反應，有偷樂過，也有擔心過。但我總是會厚著臉皮覺得，你一定會原諒我。”
“對吧，度禾？”
她笑盈盈的看著他，眼神那麽的狡猾，“幸好我喜歡的人是你。”
那一瞬間，燕季風甚至覺得戰火的硝煙都離他遠去了。
他們爭鋒相對過、也並肩作戰過，也曾悠閑的相處過。
過去的那些馬甲，隻能讓彼此更加的了解。
敗給她了。
燕季風正想矜持的推拒一句。
又聽見少女溫柔的嗓音響起——
“再過會還需要用你呢，你趕緊打起精神來。回去後想問什麽都告訴你！”
她正催促著工具人趕緊恢複正常，不要影響到接下來的苦戰。
燕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