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的人來得很準時,跟上一世一樣,來的隻是秦氏、周雲燕和他們的丫鬟、護衛。但是周雲衣深刻地記得,上一世的秦氏和周雲燕來到大將軍府後沒多久,後院就闖進了賊人,還失了火。周雲衣知道,周家人覬覦堪輿圖很久,後院的事情一定與他們有關,是以她事先讓莫七在府中各處都做了安排,她會讓那些人有來無回。
秦氏與周雲燕的車駕大張旗鼓、招搖過市,無非就是讓百姓們看到他們周府對大將軍府的孤兒寡母是很照顧,想博得一些好名聲。
周雲衣對此無所謂,在自己父親的的家國大義麵前,他們這些並不算什麽。
徐氏帶著周雲衣等在大將軍府的門口,秦氏和周雲燕下馬車的時候,看見的就是端莊站在門口迎接的徐氏和周雲衣,還有兩側站著的莊嚴肅穆的大將軍府下人,那種氣壓無形中給了秦氏與周雲燕一種壓迫感。
平複下自己心情,秦氏立即上前握住了徐氏的手,很是關心地說:“弟妹,讓你受苦了。”
徐氏臉上仍然帶著悲戚,但是不能失了禮儀,輕輕回了一句:“大哥大嫂掛念了。”
因為大將軍府是禦賜府邸,在內城,本身人流量就不是很大,此時兩人站在門口寒暄,也隻是路過的十餘行人駐足觀看。
莫七走到周雲衣旁邊輕聲說了一句什麽,周雲衣伸手往後輕輕揮了一下,莫七便悄悄退開了。
周雲燕看向周雲衣若有所思。
感覺有人看向自己,周雲衣抬頭看去,就與周雲燕的眼神對視上了。
周雲衣壓住心中的恨意,微微牽起了嘴角,與周雲燕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去扶住了徐氏的手臂。
“母親,別讓人在外麵站著了,進去說話吧!”
被周雲衣一提醒,徐氏說了一句抱歉,然後帶著秦氏和周雲燕走進了大將軍府。
周雲燕是來過大將軍府的,每次來,都會被大將軍府的大氣恢宏吸引。而每次從大將軍府回到周府,就會心生嫉妒,同樣是周家的女兒,周雲衣從小就享受了他們望塵莫及的關愛和嗬護,偏偏周雲衣還一副不在乎的樣子,讓人每每想起來都心裏都不舒服。
周雲衣則是覺得與這些蛇蠍之人多待一刻鍾都是煎熬,但是母親在這裏,她又必須要看顧好。
“妹妹近日來都還好嗎?”到小花廳坐下之後,周雲燕開口詢問起了周雲衣。
“還好,謝謝姐姐記掛。”周雲衣簡單回答。
周雲燕有些詫異,往常自己問這個便宜妹妹問題,她都會牽扯出一大堆事情。怎麽今日這麽寡言?一想到她失去了鎮國大將軍這個最大的庇護,心裏自然是不好受,就沒再追問。隻是氣氛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秦氏與徐氏正在說話,不知為什麽也突然停了下來。徐氏不覺得有什麽,秦氏心裏卻有些不高興,總覺得今日周雲衣態度有些冷淡,他們是來給與幫助的,可不是來看人甩臉子的。
“大侄女今日是怎麽了?”秦氏故意詢問。
周雲衣在心裏冷哼一聲,在徐氏說話之前,搶先說到:“謝謝大伯母關心,就是昨日在書房中抓到了老鼠,剛剛突然想起來,影響了心情。”
秦氏狐疑地看著周雲衣,也聽不出她話裏的意思,隻得囑咐一句注意身體之類的話就算了。
周雲衣安安靜靜不多言,根本不想與周家人有任何的交集,何況眼前的人還是害她很深的周雲燕。
感覺到周雲衣的排斥,周雲燕在心裏盤算了很多,但是卻猜不到周雲衣是為什麽如此對自己。想想自己父親的安排,周雲燕還是靠向了周雲衣。
“妹妹,坐這裏也枯燥,不如我們去後花園轉轉吧!”將軍府有一個很大的後花園,還有一座山坡,整個內城的府邸中,後花園有山坡的屈指可數,這也算是皇帝對鎮國大將軍的偏愛了,周雲燕每次來都羨慕不已。
徐氏立即笑著說:“阿嫵,你帶著你姐姐去轉轉。索性這裏也沒什麽事情。”
周雲衣沒有立即起身,而是抬眼看了一眼秦氏。秦氏帶著假意的微笑也看著周雲衣和周雲燕。
周雲衣笑了笑,說:“既然如此,我便帶姐姐去轉轉吧!”
秦氏的笑容加深,帶著得逞的笑容目送周雲衣帶著周雲燕走出了正院。
周雲衣走在周雲燕的前麵,嘴角也帶著冷冷的笑意。想要在大將軍府害人,要問問她答應不答應。
周雲衣腳步加快,周雲燕在後麵艱難地跟著。
“妹妹,你慢一些。”周雲燕無奈出聲叫周雲衣。
秦氏與徐氏說著說著,就開始說起徐氏與周進元曾經恩愛的場景,按照周進禮的吩咐,隻需要徐氏精神恍惚之時把手中的藥丸放到她的茶杯中就行了。按照周進禮的說法,這藥丸會讓人精神萎靡,並不會害人性命。是以秦氏拿著藥丸手都不帶抖一下。
支走了徐氏身邊的下人,秦氏抬頭看向左邊的牆壁,輕聲問徐氏:“弟妹,牆上這幅畫是否是三年前二弟用半年的俸祿換來討你歡心的那一幅?”
順著秦氏的眼光,徐氏也看過去,眼神中帶著眷戀,仿佛關於這幅畫的種種立即浮現在了眼前。
秦氏趁徐氏抬眼之際,把手中的藥丸放進了徐氏的茶杯之中,徐氏毫無所覺。
隻晃了一下神,徐氏便轉過身來,對著秦氏微微點頭,說:“正是。讓大嫂見笑了。”
秦氏不無感慨地說:“可見二弟對弟妹的愛重程度。哎!”
秦氏的一聲歎息,仿佛在說“真是可惜”,隻是這沒有說出口的惋惜,才讓徐氏心裏更加難過。
秦氏卻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落入了早就被莫七安排在房梁上的喬聲的眼中。喬聲是江湖大俠,因為被周進元救過,在聽到大將軍府中的護院都是些退伍傷兵之後,便自告奮勇到大將軍府成為了護院首領。
徐氏伸出手,正要端起茶碗喝茶,外麵突然傳來一聲驚叫。
徐氏放下茶杯,立即站起身來,快步走出去。
“白靜、白婷,怎麽回事?”徐氏打開門對外麵喊道。秦氏心念電轉,也跟著徐氏來到了門口。
白靜、白婷是徐氏的丫鬟,雖然已經成家,但是依然在徐氏身邊服侍。
白靜立即從門旁站出來,躬身說:“回夫人,剛剛柳葉在廊下摔了一跤,白靜扶她下去檢查了。”
柳葉則是秦氏帶過來的丫鬟。
“怎麽冒冒失失的?”秦氏聽到是自己的丫鬟闖了禍,自顧自地說了兩句,以挽回自己的麵子。
徐氏倒是沒有計較,囑咐了白靜讓人仔細檢查就帶著秦氏轉身回了屋子。
就在剛剛徐氏詢問白靜的時候,房梁上的喬聲已經悄悄把兩杯茶調換了。
“婢女無狀,弟妹見笑了。”秦氏坐下後假裝歉意地對徐氏說。
徐氏笑了笑,很溫和地說:“嫂子不要說這些見外的話,都是一家人。”
“對,對,一家人。弟妹喝茶。”秦氏說著端起了麵前的茶杯,打開蓋子輕輕刮了一下杯沿,小小地抿了一口。
徐氏不疑有他,也端著茶杯喝了起來。
房梁上的喬聲看著秦氏,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揚,這女人,下藥下得也太明目張膽了。且那藥丸雖然入水即化,但是作為江湖人的喬聲仍然從淡淡的香味中聞出來了,那是醉情丹,服下之人若是大喜大悲,最易勾動心火無法排解,最終氣絕而亡。但此毒在人死後會慢慢消散,且死狀看起來與鬱結而終差不多,一般若不是事先知道,都很難查出。除非是製造這種毒的毒手明若親自出手。
話說回來,徐氏也太容易相信人了。
本來周雲衣也是很信任周雲燕的,但是喬聲近日看周雲衣沉穩了不少,且近日對周家人的一番作為,似乎已經對周家人有所防備。這樣是最好的。
喬聲暗自在心裏想著。他隻是來保護徐氏和周雲衣的安全,卻並不喜歡參合進這些高門大府的爭鬥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