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

死寂一片的石穴之中,遍地都是粘稠的血水,楚離一身烏金長袍,墨發黑瞳,眼神淩厲,長槍斜舉,孤傲的看著白袍飄逸的秦之炎,沉聲說道:“動手吧!”

即便是在這樣髒亂的環境之中,秦之炎仍舊白衫飄飄,超凡脫俗,俊秀的臉孔淡淡而笑;可是眼睛裏卻疏無半點笑意,冷然說道:“青山遮不住,大江東流去,識時務者方為俊傑,陛下三日來不吃不喝,此刻已是強弩之末,何苦要在此時和本王爭一日之短長,勝之不武,不如不勝。”

楚離眉梢一挑,寒聲說道:“口出狂語,大言不慚,我身強體健,鬥你這半死之軀,占盡優勢上風,你是怕輸給我丟人現眼,才這般推三阻四吧。

秦之炎一笑說道:“話已至此,既然陛下不聽,本王無可奈何。刀劍無眼,陛下小心!”

“彼此彼此!”

唰的一聲破空之響,兩道長槍瞬間揮上,霎時間丈許寒芒充斥而出,耀眼的火光激散四射,楚離長袍##翻飛,狹長的眼睛半眯著,斜身側挑,招招狠辣,直擊要害,身軀矯健迅猛如豹。周身散發著狂妄無匹的王者之氣,濃烈的殺氣好似#水一般洶湧而上,席卷天地。

反觀秦之炎身形在半空中卻如同大鳥一般飄逸靈動,急速飛轉,月白華服有若天邊浮雲,手上長槍轟熬當空斬下,恍若盛世戰神一般,浴血而生,滿室燈光華彩交相輝映,更加映照的他滿麵硬挺,一身驕傲。

青夏站在原地,眉頭越皺越緊,突然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一刀駕開兩隻長槍,隻身站在兩人之中,烏發斜飛,發絲淩亂,厲聲喝道:“洪天水牢坍塌,南疆毒部前來搗亂,齊安十有八九也涉足此事,蓬萊工部危在旦夕,若是落到有心人之手,必定造成大浩劫。你們還在這裏胡攪蠻纏,都趕緊給我住手!”

楚離怒哼一聲,槍勢如龍,瞬間繞過青夏,向著秦之炎的心口猛然襲上。秦之炎嘴角冷笑,神情淡漠,可是眉眼間卻帶著陰冷刺骨的熊熊殺機,銀槍閃動,槍杆登時抵在楚離的槍頭上。

青夏勃然大怒,幾日以來出生入見的疲倦升上心頭,她向來不是一個傷春悲秋的懦弱女子,此刻也不會如尋常女子一般哭天抹淚。暗道你們不是願意打嗎,那我就讓開場地,讓你們好好痛快的打。

想到這裏,大步走到石穴的角落裏。那裏,一隻通體潔白,黑鼻碧眼的巴掌小獸正站在昏迷在地的楚箏身上,赫然正是大黃。這小家儀見風使舵,剛才見這裏危險,就找了個地方藏了起來,現在見危機已過,就溜了出來。

不想卻見外麵已是血流成河,它東西雖小,卻十分好潔,生怕地上的積血弄髒了自己潔白的皮毛,是以一直站在楚箏的心口上動也不動。此刻見青夏向自己走來,登時嘶聲歡叫,十分興奮的樣。

青夏一把楸起它的脖子,轉身就繞過正在場中激鬥的兩人,就要向外麵走去。

就在這時,原本興奮大叫的大黃突然在青夏的懷裏站直了身體,豎起長長的耳朵,向著機械方向望去。一抹警覺頓時升上青夏的腦海之中,腦海中靈光一閃,陡然間心頭巨震,停下腳步來,鳳目在石室之中猛掃,最後定格在那滿是灰塵塵土看起來波沒有絲毫異樣的青石地麵上。

那裏,隻有楚箏一人,別無他物。

青夏眉頭緊鎖,突然一把拔出腰間匕首。疾步上前,身形拔地而起,氣浪橫劈,有若開山之勢,三把柳葉飛刀齊齊向著機械的中樞飛掠而去!

破空之聲轟然響起,塵土飛揚,木屑破#,一名迎風而立的紫衣女子,高高的盤踞在天機索之上,衣衫隨風飄灑,墨發漫天飛舞,一雙妖媚的眼睛淡笑著看向三人。輕笑著嬌聲說道:“不愧是莊典儒的女兒,竟然這麽快就被你發現了。”

“歐絲妖女?”楚離聲聲說道,沒想到這妖女受祝清河一掌竟然毫發無傷,現在看來她剛才假死倒地,也不過是在等待機會罷了,幾人剛剛經曆了連場大戰,總算見祝清河重新關閉了天機索,潛意識裏就以為沒什麽問題,沒想到竟險些被這妖女鑽了個空子。

青夏心下太怒,幾次三番的栽在這歐絲蘭雅的手上,的確足夠讓她惱火。此刻看著歐絲蘭雅毫發無傷,除了臉色稍稍蒼白一點毫無其它事情。這才知道原來她一直是在裝死,對這女子深沉的心計更加忌恨,雖然不知道她會不會知晚解開天機索的方法,可是卻不能掉以輕心。

楚離對這妖魅女子甚是厭煩,當下還怎麽能再讓她胡言亂語延誤時間,也不說話,一個箭步攀上機械,身形靈活,手中長槍剛要斬下,就見歐絲蘭雅眼中閃過一絲冷笑,嘴角一扯,一名綠衣女子就被她牢牢的提在手上,迎著楚離的刀鋒就送了上來。

青夏看清女子的長相,心懷大驚,驀然高聲叫道:“不可!”

楚離聞言,身形驀然在半空中一個轉折,猶如豆大鷹鳩,突然翻卷,刀鋒橫劈,擦著那女子的臉頰橫掃而去。隻見幾縷青絲順著那刀鋒緩緩落在地上,飄飄灑灑,別樣的悠揚好看。

歐絲蘭雅輕撇撇嘴角,嬌聲說道:“一見到人家就動刀動槍的,真是不講禮貌。”

說罷,隻見她長袖一甩,一道碧綠##登時衝著楚離飛馳而去。秦之炎飄然而起,手上頓時灑下浪濤般的槍芒,幾道勁風陡然刮起,將歐絲蘭雅的萬千蟲盅瞬間激散。

歐絲蘭雅撒嬌怒道:“宣王殿下是看不上蘭雅的禮物嗎?外麵人都說大秦宣王殿下悲天憫人,慈悲和善,怎麽連幾隻小蟲子夜不放過,真是狠心。”一邊說著,一邊重新釋放蟲蠱,層出不窮,花樣不斷,真不知道她的手臂之中到底有多少蟲蠱。

青夏幾人登時被歐絲蘭雅的蠱蟲困住,抬眼望去,隻見歐絲蘭雅纖纖素手,在機械上上下翻騰,一身水綠色雲衫的蓬萊穀主譚素凝軟軟的倒在她的腳邊,雙眼盈盈若水,也不關注場中的幾人,反而越過眾人,溫柔悲傷的看著遠處的楚箏。

這時,忽聽一聲清嘯徒然起,一團火紅的身影驀然向青夏飛來,火鳳巨大的雙翅猛然揮動,不斷的驅散聚集在青夏身邊的蠱蟲,青夏壓力大減,轉身就要向著歐絲蘭雅衝去。

眼見歐絲蘭雅淡笑不語,一邊不斷的釋放蠱蟲擾亂青夏,一邊口中念念有詞,手上不斷操縱機械。青夏知道若是再不阻止,今目所做的一切努力就會全部化為灰燼,立時不再頓及身邊的那些毒蟲,身形疾奔而起,對著歐絲蘭雅橫空俯衝而來,受傷匕首齊出,呼嘯而去,漫天刀光劍影伴隨夾擊,轟然下劈!

歐絲蘭雅眼角的寒意大盛,嘴角微微冷笑,突然竟不施展蠱毒,反而縱身迎上青夏的刀劍,沒有半點躲避和畏懼。青夏大奇,可是卻也不再猶豫,正要一刀斬下這妖女的頭顱,忽見歐絲蘭雅眉梢一挑,伸臂以#,然後對著青夏嬌媚一笑,輕聲說道:“一起去死嗎?”

青夏轉頭看去,隻見一隻紅毛凶獸張開血盆大口,遙遙的站在石室的中央,刺鼻的腥臭#那個它的口中洶湧而出,巨大的利爪一掌擊在秦之炎的胸#之上,秦之炎衣衫染血,腳步踉蹌,卻仍舊站在這見所未見的凶獸麵前,阻斷它向著青夏的方向##的趨勢。

電光石火間,淩厲如冰雪般的男子淩空而起,長槍猛地刺在凶獸的喉嚨之上,猛獸嘶聲咆哮,張牙舞爪,巨大的肉掌猛然擊打在秦之炎身上,男子淩空一個偏轉,身影在半空中被拋出一道彎曲的弧線,登時向著那凶獸張開的猙獰巨口掉落下去。

刹那間,似乎一切都在瞬間停止,時間在#一刻仿佛凝固了一般。青夏看著歐絲蘭雅那張妖嬈的臉孔上誌得意滿的詭異冷笑,又注視著那眼看就要被開啟了的天機神索,她的雙目霎時仿若噴出山火一般,仰天慘叫一聲,聲音淒厲,震動石室的屋頂石壁,一片窸窣之聲,無數的灰塵驟然降落。

隻聽一聲淒厲的咆哮慘叫#當空響起,一道血霧衝天飛舞,那張大了巨口等待食物的凶獸霎時倒在地上,身軀順著上下兩顎分成兩半,道口鋒利順滑,那聲堅硬的鋼甲,#鐵般的骨骼,竟然如同豆腐—般,被直劈分為兩半,鮮血淋漓的倒在一片狼藉的血泊之中。

青夏雙手握著剛才西林譽丟下的烏黑戰刀,渾身染血,墨發飛揚,羅刹一般的站在秦之炎的身邊,眼神淩厲有若冰雪。

秦之炎為了給她斷後,被凶獸偷襲,此刻麵色蒼白,舊疾複發,更顯得臉孔慘白一片。

楚離銀槍橫掃,逼退了周圍圍繞的萬千蟲蠱,麵目英挺,氣宇軒昂,隻見一槍之下,無數鮮血飛濺而起,那些南疆蠱蟲被他威懾,竟然再也不敢上前進攻。縱然如此,他仍舊身負重傷,腰部潰血,血肉模糊,聽到聲音,赫然回過頭去,就見青夏和秦之炎攙扶著站在一連,驀然間,好似萬千蟲蠱一起咬食在他的心上,肝膽俱裂,眉頭緊鎖,心力交瘁。

就在這時,天地周轉,萬物悲戚,漫天的銀色輝光霎時間釋放出彌漫天地的巨大光輝,那光輝筒直不是人世間中所擁有的能量,似乎能將這沉寂了不知多少的石壁洞穿一般,充滿了令人震驚的驚天偉力。

青夏三人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巨大的驚慌和恐懼。周旋了這麽久,這座超時代的可怕凶器,鎮壓滔滔地袱黃#之水的天機索,終於還是被開啟了嗎?

“嗬嗬,神索#,亂世起,這下###看了。小丫頭,你豔福不淺,有這樣優秀的兩個男人為你爭風吃醋,真是羨慕死人家了,不過這裏眼看著就要發大水了,姐姐不陪你玩了,咱們有緣再見啊!”

歐絲蘭雅嬌聲說道說罷媚眼一眨,轉瞬之間就消失在了甬道的盡頭。

青夏大怒,正要追上前去,突然被秦之炎一把抓住手臂。回頭看去,隻見秦之炎渾身癱軟無力,臉色蒼白,搖搖欲墜。他身體本就不好,今晚又屢次受到重傷,卻一直強撐著和自己一問對抗敵人,此刻眼見天機索已被開啟,終於再也忍耐不住了。

青夏一把扶住秦之炎的手臂。卻感覺另一隻手上傳來一陣尖銳的目光,轉過頭去,隻見楚離雙目直直的看著自己,烏金長袍之上鮮血淋漓,看到自己的眼神,隻是一言不發的冷冷的轉了過去。

四下裏的震動越來越大,突然隻聽一聲尖銳長命登時響起,青夏三人驚愣的轉頭望去,隻見譚素凝站在一方石台之上,手拿著一隻通體金黃的鑰匙,一把樣式古樸的石鎖已被打開,被她拿在手裏,而另一邊,原本已無生氣的楚箏正雙眼灼熱的望著那塊不斷震動的石板,一雙眼睛幾乎能噴出火來。

“轟隆!”一聲巨響,#座石穴瘋狂的震動了起來,亂石紛飛,塵埃遍布,幾人幾乎站立不穩,東倒西歪。然而,迷蒙之間,隻見一隻有五六歲孩子般大小的金黃色鳥頭突然自石板下鑽了出來,雙眼碧綠,頭冠朔紅,尖喙如血,向著幾人就凶猛如電的望了過來。

突然,整片大地寸寸龜裂,隻聽霹靂一聲巨響,大鳥振翅而上,身軀龐大,高達三十多米,通體金黃,毛發鮮豔,##站在它的麵前,就好像是一群螻蟻一般,顯得渺小如沙。

世間之大,無奇不有。誰又能想到,相傳了千百年的天機索開啟之後,沒有冒出毀天滅地的淘世洪水,反而顯出了這樣一座地下牢囚,用蓮萊世代相傳的鑰匙開鎖之後,出來的竟然是這樣一個恐怖凶禽。

“哈哈!”妙啞如鬼般的笑聲突然回**在地穴之中,隻見楚箏狀似瘋癲一般,雙眼血紅,麵容猙獰,嘶聲叫道:“什麽五倉山大道墨者,什麽南疆巫鹹女妖,什麽東齊睿智太子,到最後還不是都在我的鼓掌之中?九州之烈黃泉洪水,滑天下之大稽,這洪天水牢下關押著的,是上古凶禽大鵬黃鳥啊!哈哈!”

眾人不可置信的看著那隻上古神鳥,隻覺得頭皮發麻,兩腿發軟,他們可以搏糧鬥虎,可以斬蛇屠獅,甚至可以對抗南疆那些詭異莫測的南疆蟲蠱。可是現在,麵對著這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可怕神禽,卻無一人有半絲與之相鬥的興趣。

隻見楚箏突然躍到黃鳥麵前,厲聲叫道:“是我放你出來的,我是你的主人!快!去殺了他!”

說罷,手指猛地指向一身烏金長袍的楚離。

楚離淩然不懼,冷哼一聲,孤傲的看著那隻巨大的黃鳥,好像麵對的是一隻普通的鳥雀一般,沒有半點畏懼害怕之色。

楚離的眼神,登時觸怒了這隻被關押了成百上千年的凶悍飛禽,突然一聲刺耳尖鳴登時傳來,大鳥猛地振翅蒲扇,揚起鋪天蓋地的喧囂塵土。巨大的翅脖向著楚離就猛的衝擊而上。

楚離眉梢一挑,竟然躲也不躲,##而上,就要和這巨鳥一決高下。

“呆子!”青夏大驚失色,厲喝一聲,突然疾奔兩步,一個飛撲,就將楚離撲到在地,兩人側身滾去,仍舊沒有抵擋住那黃鳥的巨翅厲風。猛烈的風衝擊在兩人的臉上,刮得皮肉生疼,青夏護在楚離的身上,後背頓時一陣火辣辣的疼痛,顯然受到了重擊。

“好漢不吃眼前虧!你是傻子嗎?”來不及查看背上的傷勢,青夏雙眼圓瞪,對著楚離厲聲喝道。

楚離眉梢一挑,目光凝聚在兩人身後,突然一掌擊在地上,抱起青夏的纖腰,兩個人騰空而起,向後掠去。一隻金黃色的大爪猛地擊在地上,青石崩碎,塵土飛揚。輔天蓋地的血腥旋風隨之襲來,兩人狼狽翻滾,以毫厘之差躲過黃鳥的攻擊,可是還來不及喘上一口氣,又是一陣#風怒吼席卷而上。

眼看兩人馬上就要身見於黃鳥的腳掌之下,突然隻聽噗嗤一聲鈍響,金黃色的**頓時滴在兩人的臉上。沉目望去,隻見秦之炎一身白袍,墨發飛揚,銀槍如龍,雙眼如海,惶惶威勢,毫無畏懼,長槍猛地插進黃鳥的前胸,急速旋轉,帶動起大片的淋漓鮮血。

尖銳長鳴瞬間而起,受傷狂怒的巨鳥一個撲#,萬鈞之力登時擊下,就將秦之炎猛地擊飛開去。

“不!”淒厲的慘叫聲回**四#,青夏目赤欲裂,眼睛發#,撕心裂肺的看著秦之炎如同斷線的風箏一般疾飛而去,嘭的一聲摔在青色石壁之上,漫天灰塵隨之揚起,大片血霧淩空飛騰,墨發披散,白袍翻飛,直如破碎白蝶一般。

“秦之炎!”青夏大#一聲,倉皇#起身子就向秦之炎奔去,她的聲音驚動了黃鳥,那鳥兒轉過##凶狠的看著青夏,突然尖嘴啄來。楚離一槍衝上,鏗鏘利響,阻擋黃鳥的攻擊,對著青夏大聲叫道:“快跑!”

楚箏突然大笑一聲,朗聲喝道:“螳臂當車,不自量力!”

果然,隻是一合之下,楚離就被震得倒飛開去,嘴角染血,麵色紙白。

青夏大怒,眉眼淩厲,突然一把拔出匕首,將腦後的頭發拽至眼前,咬在嘴裏,身形急衝上前。一下就拽住了黃鳥的羽毛,迅猛如豹子般向上爬去。黃鳥感覺到身上有人,也是嘶聲長鳴,瘋狂甩動,想將青夏甩下來。

想起秦之炎和楚離的傷勢,青夏再也抑製不住滿腔熊熊的怒火,幾下攀上大鳥的頭頂,青夏手掌緊緊抓住黃鳥的羽毛,突然豎起素手,一下就將匕首狠狠的插在了黃鳥的眼睛之中。

天地齊震,日##光,一聲慘叫頓時響起,青夏猛地被瘋狂的黃鳥甩了下來,重重的跌在地上,胸口一痛,大口鮮血疾噴而出。隻見那大鳥眼球破碎流血,瘋狂的嘶吼鳴叫,竟然衝著楚箏譚素凝的方向忽衝而去。

楚箏大驚失色,大聲叫道:“是我救你出來的,我是你的主人!你不可以忘恩負義!”

可是那黃鳥被關百年,此刻衝出生天竟然還遭到這樣的襲擊,哪裏還管什麽救命恩人,突然張大利嘴,就向楚箏啄去。

楚箏大驚,一把推在譚素凝的身上,滿眼怕死的畏懼,討好的叫道:“你是不是餓了,我知道,你被關了這麽多年,一定餓了。你可以吃她,吃了她,再跟我出去。”

瞬時間,好似一個驚雷般砸在頭頂,譚小姐麵色慘白,不可置信的回過頭去,凝視著這個讓自己背棄了整個部族的男人,嘴角顫抖的說道:“箏,我為你開啟天一峽,放齊國人和南疆人進來,我為你毀掉了洪天水牢,帶你們進九澤地穴,我為你散布黃泉洪水謠言,為你釋放大鵬黃鳥,我為你做了這麽多事,你還是不要我嗎?你不是說,將來登上大寶,要立我為後嗎?現在你又要反悔了嗎?”

楚箏緊張的看著黃鳥神情凶悍的盯著自己,突然不耐煩的大聲說道:“我若是死在這裏,還登什麽大寶?你放心吧,你若是死了,將來我重得高位,一定追封你為國母,蓮萊譚氏一脈,加官進爵,大蒙榮寵,怎麽樣?”

一滴眼淚突然自譚小姐的臉上蜿蜒而下,她緊緊的咬著嘴唇,看著這個自己深愛到不惜背叛族人的男人,隻覺得胸腔裏有什麽東西轟然碎裂,空****被冷風穿透,千刀萬剮般的痛楚。原來一直以來,那個白袍飄逸,俊朗豐神的男子,不過是自己的想象,那個在湖邊落寞吹簫的男人,也不過是一個虛幻的泡影,如今一切盡皆了了,這個幻想中的男人走了出來,他站在自己的麵前,在生死的關頭不再有一絲一毫的掩飾,於是,她看到了他的自私,看到了他的懦弱,看到了他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陰狠,她幻想中的那個世界轟然就那麽碎裂了。

天也塌,地也覆了。

“畜生!”楚離冷喝一聲,提槍就要站起身來,卻突然被火鳳攔住。這隻火鳳神鳥在麵對自己不知多少代不知有沒有血緣關係的前輩時,弱小的就像是一隻小雞,渾身都在止不住的顫抖著。

“我是你的主人,我是你的主人,你不能吃我,你去吃他們,去吃他們。”楚箏仍舊在連續不斷的說著。黃鳥一眼已瞎,可是不知為何卻漸漸平息了下來,獨眼在譚素凝的身上打量著,卻突然看到她手中的那把小小的石鎖

仿若瞬時間被烈火燒著一般,黃鳥猛地退後,尖聲長鳴,癲狂的不敢靠近濃烈的血腥味從它的口中噴湧而出,這隻被那隻古樸的石鎖關閉了太多年的凶禽驚慌失措的遠離譚素凝,突然凶悍的一甩頭,就將楚箏一口叼在嘴裏

異變陡生,幾人都是一驚,譚素凝愣愣的看著不斷在黃鳥嘴中掙紮的楚箏,方才的痛苦難過頓時不翼而飛,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勇氣,蒼白瘦弱,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猛地合身撲上,抓住黃鳥的爪子,瘋狂的捶打著,大聲叫道:“放開他!放開他!你這個壞蛋,放開他!”

那大鳥力大無窮,可是似乎唯獨懼怕這蓬萊的下一任穀主,倉皇退後一腳將譚素凝踢到了一邊。

楚箏腰部被大鳥銜在嘴裏,驚恐莫名,大聲求饒,可是那大鳥早就已經瘋癲,哪裏#得他這個救命恩人。過了一會,劇烈的疼痛洶湧襲來,楚箏額頭冷汗齊流,登時大聲呼救,轉目四望,對著楚離大叫道:“大哥!大哥救我!救我!”

楚離眉頭緊鎖,長槍橫舉,頓時衝上前去。

然而,就在這時,忽聽一聲刺耳慘叫傳來,眾人目瞪口呆的望著被黃鳥攔腰咬斷的楚箏,愣愣的不知如何言話。隻見楚箏的下半身落在滿是灰塵的地上,發出嘭的一聲沉重的聲響,劇烈的疼病過後,黃鳥囫圇一吞,就將楚箏的上半身吞進口中,隻剩下一隻腦袋還在外麵。

“哈哈!”生死瞬間,原本驚慌失措苦苦哀求的楚箏突然大笑一聲,眼神狂熱,赤紅如血,癲狂的叫道:“黃鳥產子,天命所歸!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要統帥七部,我要掃**六#!我要登上南楚大皇的寶座!我要君臨天下!楚離奸賊,我要殺了你,奪回我的一切!哈哈!”

淒厲的慘叫聲頓時淹沒在黃鳥的食道之中,譚素凝臉孔毫無血色,稍稍一愣,突然一下衝到楚箏的下半屍身旁邊,伏地大哭!

“嗷!”的一聲尖叫,黃鳥嚐得葷腥,意猶未盡,向著倒在地上的秦之炎,猛地啄下。青夏大怒,叼著匕首,##一躍,一把狠狠的插進黃鳥的腹中,黃鳥尖鳴一聲,倉皇退後,青夏緊跟其上,一把攀上黃鳥的肚子,一刀一刀的向裏剜著,大片的血肉掉落滿地,青夏麵客狠辣,刀刀不絕,咬緊牙關,一會就剜出一個巨大的血洞,她眼神堅韌,瘋狂的向裏挖去,一會的功夫,就不見了身影。

淒厲的慘叫聲回**天地,楚離和秦之炎目赤欲裂,站起身來,並肩向著黃鳥猛烈攻去,火鳳在旁纏鬥不息。不一會的功夫,就撕扯下黃鳥大片的血肉,金黃色羽毛遍地亂舞。

黃鳥不敵,眼波閃過一絲驚恐,它單純的頭腦無法想象,這樣螻蟻般脆弱的人類,為何會有這樣巨大的力量。

突然,凶悍的大鳥尖鳴一聲,驀然振翅高飛,巨大的力量擊在石壁之上,整座地穴都幾乎在瞬間坍塌。

“它要逃跑!抓住它!”楚離厲喝一聲,一把拖在秦之炎的腰上,秦之炎借力躍起,一槍洞穿黃鳥的翅膀,黃鳥慘呼,越發急切的衝擊上空。

“嗷!”的一聲怒吼,小如蠶豆教的雪白小獸,突然高高躍起,一下咬住黃鳥的腳掌,飛快靈巧的竄了上去。

“青夏!”楚離仰頭疾呼,眼睛通紅,長聲叫道。

秦之炎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楚離回頭望去,隻見秦之炎騎坐在火鳳的背上,看著自己,伸出一隻手來,沉聲叫道:“上來!”

看著秦之炎伸向自己的那隻略顯蒼白但卻穩健的手掌,楚離瞬時間有一絲恍惚,但是轉瞬之間,他就一把握住這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會是他一生的死對頭的男人的手,翻身跳上火鳳的背脊。

“火鳳!追上去!”

冷厲的狂風呼嘯而過,扶搖直上九萬裏,陰森可怖的萬丈地穴之中,亂世的王者們第一次將他們尚顯年輕的手,緊緊的放在一處。

氣浪翻湧,亂石驚空,冷厲的風吹在臉上,四下裏景物突變,火鳳速度極快,楚離用了三日才走#的路程,竟然這麽一會就衝了出來。

刹那間,隻感覺清新的空氣撲麵而來,鳳鳴宮#的浩瀚平原上,刀光林立,笙旗招展,#黑黃三色鎧甲軍人井然有序的各自列陣,赫然正是秦楚齊三國兵勇,他們不發一言的互相警惕,又同時冷冷看向蓬萊一眾警惕列隊的弟子。除了那些軍人,還有一些各色衣衫的江湖人士,有南疆蠻人,還有隱藏在市井中的七部使者,人數眾多,人人木然沒有半點表情,可是卻給人一種強大可怕的詭異氣勢,這種氣勢,隻有真正經曆過戰爭才可能擁有。

可是此時此刻,他們全都仰著頭顱,望著半空之上那個經天緯地的浩大黃鳥,就算再是冷酷的人,也忍不住驚愕的睜大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蒼茫夜空上那場激鬥。

與黃鳥相比,好似芝麻大小的雪白小獸,凶悍的咬住黃鳥的脖頸,任憑它怎樣甩動,也不放鬆。金黃色的鮮血豪雨一般的灑下,灑在眾人的臉孔之上。

就在此時,洪天水牢的廢墟裏,突然一聲尖銳鳳鳴猛地傳了出來,眾人又是一驚,猛地扭頭看去,卻見楚離和秦之炎並肩而坐,騎乘的鳳鳥之上,衣衫飄飛,墨發起舞,直如兩座盛世戰神,一問從那幽深地穴之中,重出生天。

“大皇!”“殿下!”

山呼海喝同時響起,秦楚兩人士氣大#,交相拍手慶賀。

楚離和秦之炎此刻還哪裏能管得著那些,他們駕馭火鳳,向著蒼茫的夜空疾飛而上,並肩站在火鳳的背上,雙槍挺立,眉眼淩厲,浩浩****,禦風而上。

就在這時,一聲慘呼突然從黃鳥的口中發出,眾人還以為是小獸咬斷了它的脖頸,可是轉頭望去,卻並沒發現什麽異樣。然而,片刻之後,一團血霧突然衝天而起,明黃色的鮮血噴灑之下,一個碩大的圓洞在黃鳥的腹部炸開,眾人仰頭望去,隻見一名一身青袍麵白如雪,眉眼淩厲的女子,赫然從黃鳥的腹部而出,直直的從天際掉了下來。

“青夏!”“依瑪兒!”

楚離和秦之炎同時衝上前去,兩人同時伸臂,將她接在懷中。

人群中的祝淵青看了眼周圍的七部使者,眉梢一挑,突然朗聲叫道:“黃鳥產子!天命所歸!一幹年了,先生的後人終於出世了!”

話音剛落,所有七部眾人全都愣在原地,那個心心念念的傳說和口口相傳的預言像是警鍾一般的回**在腦海之中,一些狂熱的老者突然大笑,仰天長叫:“黃鳥產子!天命所歸。”

刹那間,莊青夏的名字回**天際,橫掃六#四野,在天地間彌散開來!

草木##,天地震動,燈火輝煌的茫茫夜色之中,宿命的王者在血與火的洗禮下涅槃重生,就此,蒼茫大地齊齊記住了一個女子,她的名字,叫做莊青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