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戎馬從軍

西川大國,雄踞於華夏大陸西北部,戰地廣袤,國土遼闊。其國土由西向東跨越了新疆、甘肅、青海、寧夏、山西、陝西等地,甚至還向北占據了內蒙的大麵積土地,從目前的四國形式上來看,如果單論國土麵積,實在可居於榜首。

但是西北苦寒,北部又多沙漠荒蕪之地,是以國力上反而不如占地麵積最小的東齊。人口在一千萬左右,隻是目前人口數量的一層。一百多年來,西川皇室曾多次籌劃東進,但是要麽是在三國的合力施壓下胎死腹中,要麽就是被南楚東齊兩國打壓,或被北秦強國偷襲。是以,百年來,盡管西川皇室英武好戰,但是在東進大計上卻未盡寸功,反而因為連年的戰爭消耗了極大的國力,如今,即便是被秦之炎從北方一路窮追猛打四處逃亡的南匈奴人,都敢到西川北地的咽喉之地炎帝城來張牙舞爪的耀武揚威了。

因為國民稀少,是以西川征兵並不像北秦那樣嚴格,隻要有居住地的戶籍文書,並有當地保長的推薦,就可參軍入伍。

白蛉郡剛剛遭到穆連人的襲擊,保長全家慘死,新上任的保長不了解情況。在青夏的糖衣炮彈下,輕易的開了四張薦書,將阿茉葉送到姆媽家安頓好,青夏又囑咐了村子裏的人等楊楓來了之後帶口信給他,就帶著三名少年,去了炎帝城大營。

剛到了炎帝城,幾人就被城門處那密密麻麻人頭湧湧的壯觀場麵驚呆了眼,隻見最少有上萬的北地胡人站在城門口,等待著西川的揀選。青夏幾人長途跋涉來到此處,還以為有了薦書征兵就會易如反掌,可是看眼下這個架勢,卻不那麽容易了。

“咳!娃娃,不在家吃奶,跑到這裏幹嘛?”一眾粗鄙的大漢突然大聲的叫囂了起來。那克多心頭一皺,就要衝上前去,青夏猛地伸手攔住了他,也不回話,隻是微微的側目看了他們一眼,樣子淡淡的,可是卻帶著一絲輕蔑和鄱視。

那群壯漢勃然大怒,這群人吃飽了閑著沒事幹,本就是沒事也要惹事的人物,此刻見那不男不女的小子這樣瞧不起自己,哪裏還能忍住。剛要上前去教訓教訓他,出點風頭,突然城門外一陣尖銳的鍾聲長鳴,眾人齊刷刷的轉過頭去,就見高高的城樓上,走來一名二十多歲的銀甲將軍,挎著佩刀,披著大紅披風,威風凜凜的站在城樓之上。

“我要是有一天也能像他這麽威風就對了。”班布爾目眩神迷的望著城樓,白日發夢的幻想著自己登上高位的那一天。

青夏卻微微的皺起了眉頭,暗道難道這就是燕回嗎?怎麽跟外麵所說的有點出入?

“這位大哥,”西林辰耳聰目明、落葉知秋,見青夏皺起眉頭的樣子,就拉著一旁一名看起來還算麵善的大漢的手臂,輕聲問道:“這位大哥,樓上的這位將軍,眈是西川的鎮國將軍燕回燕將軍嗎?”

那名大漢見西林辰謙遜有禮,連忙小聲回道:“不是,燕將軍哪裏會親自來炎帝城揀選士兵,這次來的是文華城史家的大公子史行,若是能被選上,我們這一軍以後就是史家軍了。”

“啊?不是燕家軍嗎?”那克多一愣,沉聲問道,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服和懊惱。

那名大漢笑著說道:“一看你們就是外地人,這西川選兵哪一年打得旗號不是燕家軍,可是燕家軍向來號稱滿萬無敵,哪裏會這樣輕易的揀選胡人入伍?”

“那這不是騙人嗎?”班布爾一心想著能進入西川的正規軍隊上陣殺敵建功立業,好找機會為母報仇,此刻也著急了起來。

那名大漢見這幾個孩子都還隻是十四五歲的年紀,笑著說道:“哪能算騙人呢,燕將軍是西川的鎮國將軍,又是兵馬大元帥,整個西川軍隊都叫燕家軍也無不可。”

班布爾和那克多一幅垂頭喪氣的樣子,看起來很是失望。青夏聽見幾人說話,不由得轉過頭來看向這名相貌粗擴的漢子,隻覺他言詞文雅,倒不像是個胡人。那人見青夏注視著他,笑著對青夏一拱手,說道:“在下孟庭路,這位小哥好眼裏,我不是胡人。”

青夏見自己還沒開口,他就看出自已在想什麽,果然不簡單,笑著一拱手,說道:“夏青!”

這時,城樓上的男子開始了戰前動員大會,青夏見他口齒伶俐、意氣風發,倒像個剛剛入世的雛,不由得生出了幾分慶幸。西川皇室派來了這樣的人來當將領,那麽炎帝城這一次征兵,定然不會有什麽大的動作,頂多也隻是做做押送糧草,開路運貨之類的事物。這樣更合她的心意,若是能早一點讓這兩個小子放棄了報仇之心,就更好了。

青夏雖然不是個有仇不報的人,但是她為人對事,首先都要從實際出發。這個世界上,以個人的力量去對抗一個國家始終不會有什麽好的下場。穆連部是匈奴人的一個分支,多年來,在春軍和西川的聯合絞殺下仍舊如魚得水的暢快存活,僅靠兩個初出茅廬的孩子又怎麽可能對付的了他們。讓他們進軍營裏曆練一下也好,早一點懂得人情世故,早一點明白自已的想法有多麽的不切實際,也可以早一點過些安生的日子。她受多伊花大嬸一家的大恩,而且不管旭達烈怎樣任性自私,他會離家參軍,也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於情於理,她都不能放任班布爾和那克多不顧,就這樣,她再一次踏入了戰爭這個亂局,隻希望這一次,能夠平平安安的才好。

動員大會之後,就是開始刪選。四人薦書完整,身世清白,年紀又輕,而且西林辰又習得醫術,是以很輕鬆的就被選中。

領了名帖,入了軍籍,幾人被分配和另外六個人組成一組,並要他們自行選出一個小伍長,上報上去。

班布爾等人自是想選青夏的,可是到指定地點一看,竟然冤家路窄的和之前那幾個笑話他們的大漢分到了一處。那幾人一看分來的是這幾個娃娃兵,立時大聲叫囂了起來。因為在戰時,一組的人就是一個單獨的作戰團體,有功同賞,有錯同罰,青夏幾人年紀小,除了那克多看起來還壯實一點,其他三人都顯得單薄瘦弱了些,那些人自然不願意。

叫嚷了幾句,被大伍長嗬斥了幾句,也就不再說話,隻是看著青夏等人的眼神卻充滿了凶狠。

班布爾和那克多以牙還牙的回瞪過去,西林辰恍若未覺,淡淡的歪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麽,青夏閉目養神,看也不看那些大漢,一會的功夫,就到了發放軍服的時候。

領了自己的軍裝兵器,就來到指定的營帳休息。他們十個人,被分到了三個營帳,等青夏幾人到了的時噪,對方六人已經兩人一間,全都霸占了去。

那克多目赤欲裂,氣的胸脯鼓舞,一幅要殺人的樣子。青夏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肩,對著西林辰一點頭,就獨自一人當先走了進去。

這三人當中,她也就對西林辰一人放心一點。那克多凶猛有餘,智慧不足,十足一個衝動的二百五,沒什麽心眼可言,可以直接掠過不算。班布爾為人小聰明是有,但是遇到大事也會慌亂,而且願意起哄跟風,這種性格在軍營裏,也是個吃虧的主。隻有西林辰,雖然一天看不出他在想什麽,但是絕對不是簡單的人物,就像他這次也一起跟著來從軍一樣,是個看不透深淺的人。

三人站在門口,豎著耳朵偷聽裏麵的聲音。可是過了好一陣也不見裏麵有什麽動靜,那克多正按耐不住時,忽聽一陣劈裏啪啦的悶響聲登時響起,隨後軍裝鎧甲紛紛被拋了出來,再然後,就是兵器行李,夾雜著幾聲男子的悶哼慘叫。那克多正著急的想打開簾子怕青夏吃虧,突然一個黑色的影子猛地被甩了出來,嘭的一聲落在地上,揚起大片的塵土。眾人還沒有看清楚什麽,又一條身影隨之被扔了出來,一把撞在了聞聲上前來圍觀的眾人的身上。

兩名七尺多高的漢子被打得鼻青臉腫,滿臉開花,慘叫著從地上爬起來。

唰的一聲,簾子被人一把掀開,青夏目不斜視的走了出來,就進了另一座營帳,又是劈啪一陣悶響,隨著兩名有著同樣命運的大漢的拋出。青夏對著班布爾和那克多說道:“你們去住那座營帳,我和西林住這座。”隨即若無其事的拍了拍手,一低頭,就走了進去。

班布爾兩人目瞪口呆,怎麽也沒想到平日裏和氣溫和的青夏發起火來這樣強悍,周圍的人見青夏小小的人竟有這樣的手段,紛紛稱奇,不到一個下午的時間,炎帝城軍營裏有一名身材瘦小的小兵徒手硬悍四名彪形大漢的事情,就傳遍了整座軍營。青夏也因為這樣光輝的戰績,成為了第一個用武力決定出來的小伍長。

在軍隊中應該怎樣生活,青夏自然比別人了解的都深。他們幾人年紀小,剛到軍營難免受人排擠,隻有以雷霆手段震懾住這些人,才能免除以後的騷擾。此刻,她坐在營帳的氈子上,輕輕的打磨著鋒利的匕首,聽著班布爾和那克多兩人沒完沒了的抱怨,隻覺得若是一直這樣當兵,其實也還不錯。

“太過分了!我們來從軍是要上陣殺敵的,竟然讓我們和那些民夫一樣押送糧草,真是大材小用。”班布爾怒氣衝衝地說道,西林辰拿出隨身帶著的茶葉,很快就沏了一壺濃香四溢的清茶,笑著遞給那克多,見那克多連忙像是要撥浪鼓一樣的搖著腦袋,笑著自己喝了下去。

“夏青,你在算什麽?”進了軍營,就不能再管青夏叫潔瑪阿古了,當初青夏在白蛉郡找楊楓,不得已下隻能用夏青這個名字,他們幾人以為這是青夏的真名,也就一直這樣叫了下來。

青夏用刀子在地上劃拉著,聽見班布爾詢問,說道:“我在算,一名打仗的士兵每日需要多少糧食,二十萬大軍屯兵白鹿原每日需要多少糧食,若是軍中斷了糧,剩餘的糧食能夠堅持幾日,缺糧幾日,會引起軍隊嘩變,規模會有多大,國家的損失會有幾何?我們這些運送糧草的士兵有一萬人,押送車馬,會在大路上排多長的隊伍,敵人若要偷襲糧草,需要派出多少人來進攻才能成事。”

“夏青,你怎麽竟幫著敵人算賬?”那克多一皺眉,甕聲甕氣地說道。

青夏淡淡一笑,說道:“左右閑著無事,算來玩玩。”

“哦!”班布爾卻大叫一聲,指著青夏說道:“我和道了,你是在變著法的跟我說,這一趟糧草押運非同小可,茲事體大,可能會有人來攔截,讓我們小心防範是吧?”

青夏笑罵道:“瞧你那憊懶樣子,學了幾句四個字的詞,恨不得每句話都用上。”

班布爾撓著頭,呲牙一笑。

“夏青在這嗎?”門外突然響起一陣破鑼般的叫聲,那克多一撩簾子,探出頭去,大聲叫道:“啥事啊?在這呢!”

門外的人說道:“待會將軍就要查點人數了,然後就要上路,督促你們組的人趕快拔營,收拾東西。”

青夏眉梢一揚,沉思道原本定下的是明日拔營,今日已經這麽晚了,就要上路,看來這一路,不會太太平了。

她突然轉過頭去,看著坐在氈子上神態悠閑的西林辰,輕聲說道:“這一次四國圍獵,設在西川的白鹿原上,南楚很多部眾舊將都回去,你不怕遇到熟人,暴露身份嗎?”

西林辰微微轉過頭來,看著青夏淡淡笑了笑,說道:“楚離也會去的,夏青你不怕被他發現嗎?”

青夏眉梢一揚,眼神淩厲地看著西林辰,西林辰不慌不忙的喝完最後一口清茶,淡淡說道:“我與林暮白並不相識,那幅畫,是當晚逃跑的時候,我在中軍大營的床榻枕旁拿到的。”

說罷,就轉過身去,整理起隨身物品。

青夏微微一愣,她怎麽就忘記了,除了林暮白,楚離也是有一幅的。

外麵,人生鼎沸,白鹿原上,硝煙迭起,一場無形的大戰,就要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