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有旨,廢後入宮

“清兒,你對他不過是一時的迷戀而已,你們才相處了一年多的時間,我不信真的能深過從前咱們在一起朝夕相處的八年……”

“愛不愛跟時間長短沒關係,有些人就算在一起生活一輩子,也可能會沒感覺,可是有些人隻是第一次相見,就一見鍾情了。”她的手一點一點地在夏侯冽手上滑過,與他十指交握,繼續道:

“恒之,我承認曾經的確喜歡過你,也曾經以為我們就會那樣過一輩子,因為咱們從小就相識,依賴你陪伴你已經成了我的習慣,所以我並不曾去分辨那到底是不是愛,直到後來你離開我身邊,我嫁到了北燕,遇到了冽,我才慢慢明白,真正愛一個人是什麽感覺,而你在我心裏,與其說是愛人,不如說是一個親人……”

她轉過頭與夏侯冽對視一眼,兩人眼底傳達出的情意不言而喻,她幸福地笑了:

“或許這樣的威脅對於從前的我的確會有用,我可能會因為怕傷害冽而答應你,可是現在不會了,我相信冽也是一樣的心情,他恐怕寧願死也不會讓我離開他,所以如果你真的執意要開戰的話,那我們也隻好奉陪到底。不過,就算是死,我們倆也要死在一塊兒……”

她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割在他心上,聽到此處他再也忍受不了了,突然一揚手,身子立即飛躍而起轉過身去,不想去看那個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得他體無完膚的女人。

得到他的指示,早就準備的弩箭像是雪花一樣朝他們三人射了過去。

夏侯冽臉色一沉,掏出隨身攜帶的冰魄針,抱起慕清婉一下子就朝後方的石林越去,冷寂也迅速抽出寶劍來,三人且戰且退,整個林子裏傳來激烈的打鬥聲,還有鐵箭和劍身還有銀針在空中相撞時發出的清脆的響聲,林子了的鳥被這突然而來的激戰打亂了節奏,胡亂地開始撲騰起來。

三人退到石林裏,慕清婉迅速透過夏侯冽的肩膀看向四周,這裏的地勢正適合布陣,雖然還剩最後一步沒有解開,但是現在情勢危急,隻能先布下抵擋一陣再說,不然他們說不定真的會死在亂箭之下。

夏侯冽一枚冰魄針便可以一路擊下幾十支箭,然後準確無誤地射到弓箭手的身上,所以一枚過去就少一個弓箭手,比起冷寂的劍來要有效率得多,所以由他在前麵作掩護,慕清婉和冷寂則退到後麵開始運石布陣。

冷寂的功力雖然可以隻手運起大石,可畢竟隻有一人之力,再加上慕清婉對這個陣法尚不算很熟練,等到夏侯冽身上的冰魄針都用完了,陣法還是差一個缺口沒有布好。

“冽,快進來!”

慕清婉焦急地輕喊,夏侯冽正要飛身而入,突然對麵射過來一陣漫天針雨,速度如閃電般迅速,針針奪命。

“嘎……”在半空中盤旋的鳳兒和鸞兒見到那些銀晃晃的針朝夏侯冽飛去,兩道雄偉的身影急射過來。

鳳兒迅速抓起夏侯冽的身子帶他逃上高空,而鸞兒的爪喙則凶悍地攻向那個撒針的程釗。

慕清婉見此情景心髒都停止了跳動,大叫道:“鸞兒,回來!”

但是已經晚了,程釗按了一下腰帶上的機關,又是一陣針雨飆射出來。

“嘎……”鸞兒躲避不及,雕眼中了一針,發出一聲淒厲的嘯聲。

“混蛋!”看到鸞兒受傷,慕清婉一下子就哭了出來,身子一躍就想衝出去將那個程釗撕成碎片,夏侯冽趕緊上前抱住她,“婉,別衝動。”

鳳兒放下夏侯冽就追上了鸞兒,看到鸞兒中針身子往下掉,它發出一聲悲鳴迅速抓起鸞兒的身子往石陣裏飛來。

慕清婉淚眼朦朧地看著鳳兒抓著鸞兒的身子迅速躍上高空,在空中滑過一條均勻的平行線,突然腦子裏一閃,她的手下意識地抓緊了夏侯冽的手臂,脫口而出道:

“我終於知道最後一步怎麽布了,原來竟是這麽簡單!”

等鳳兒一進來,她擦掉眼淚迅速運起冷寂遞過來的石頭將最後一個缺口堵住,耳邊呼嘯而過的亂箭聲一下子消失了,隻剩下風聲和鳥叫聲。

“嘎嘎嘎……”鳳兒將鸞兒放在地上,圍著鸞兒不停地悲啼,不時用翅膀拍一下自己的伴侶。

慕清婉撲向倒地的鸞兒,蒼雕羽翼如鐵翎,爪喙勝金剛,可以說是刀劍難傷,可是眼睛卻是唯一的弱點,可是就是這麽巧,那枚銀針就狠狠地穿透了它的眼。

鸞兒撲騰了幾下就一動不動地倒了下去,很快便氣絕身亡了。

慕清婉抱住鸞兒的屍身痛哭不已,“對不起,鸞兒,都是我們害了你……”

“嘎嘎嘎……”鳳兒圍著她和她懷裏的鸞兒飛了兩圈。

慕清婉看著這個從小伴她長大的夥伴,沉痛地頷首:“鳳兒,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你們的孩子的。”

“嘎……”一聽到她回應,鳳兒仰天長嘯一聲,然後抓起鸞兒飛向高空。

“婉,鳳兒要帶鸞兒去哪裏?”夏侯冽替她抹了抹眼淚,心髒揪緊,語氣沉痛無比。

“斷魂穀。”慕清婉的聲音喑啞得不像話,她牽起夏侯冽的手,“我們也去吧。”

斷魂穀,魂斷處。

雖然昨天填了一大半,可是探頭一望,斷魂穀還是雲霧層層,像是不見底的深淵。

慕清婉牽著夏侯冽走過蒼翠小徑,來到懸崖邊,到現在為止,三人都還是覺得昨天那一幕像是做了一場噩夢一樣,完全沒法相信,無崖子真的葬身穀底了。

夏侯冽走到那塊刻著雲紋的石碑前,撫摸著上麵八個龍飛鳳舞的大字,眼前浮現出父皇模糊的影子,因為記憶太久遠,此刻回憶起來,甚至都不能完全清晰地回憶起從前他們一家三口在皇宮裏的點點滴滴,唯一印象深刻的是當時父皇極寵母妃,並因此惹來了其他娘娘的妒忌,有好幾次年幼的他都被人暗中下毒,幸虧父皇醫術高明才得救,後來父皇就開始教他武功,希望他能自保……

突然一聲雕鳴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抬頭一看,鳳兒果然抓著鸞兒的屍體飛過來了,繞著斷魂穀飛了三圈。

突然,鳳兒的爪子一鬆,鸞兒龐大的身軀霎時衝破雲海,直直地往穀底落去。

冷寂的身子一震,疑惑地看向慕清婉,“婉主兒,鳳兒為何要這麽做?”

“生同衾,死亦同穴。”慕清婉將自己的身子窩進夏侯冽懷裏,眼睛瞬也不瞬地盯住鳳兒,這個從小和她一同長大的好夥伴,好朋友。

夏侯冽眉心一斂,突然有不好的預感,連聲音都變了,“什麽意思?”

“嘎!”鳳兒羽翅一展,一下子飛入雲霄,在一個俯身,以閃電般的速度衝向穀底。

夏侯冽頓時明白了,鳳兒這是要為它的妻子殉情。

原本已經踏出去想要救鳳兒的腳步突然頓住了,直到穀底傳來一記沉悶的撞擊聲。

那是一隻蒼雕為它折翼的伴侶殉情所謳出的最悲慟,最淒美也最深情的愛情宣言。

慕清婉緊緊地盯著下麵的雲海,早已經泣不成聲。

夏侯冽的眼眶亦是通紅通紅的,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慕清婉才輕輕問道:

“冽,剛才你怎麽沒去阻止鳳兒了?”

她明明看到他已經踏出去一步了,可是看到鳳兒的動作卻又停住了。

夏侯冽從背後擁緊了她,“婉,鳳兒要與他的妻子生死相隨,我無權阻止,也不願去阻止。因為將來如果有一天,我們不幸也遭遇到了相同的情況,我也會跟鳳兒做一樣的選擇。”

慕清婉被他這番話深深震撼了,她用力回抱住她,心湖如海潮一樣翻湧:

“冽,你說得沒錯,我們生要成雙,死亦成對。”

她再次將視線投向穀底,那裏已經恢複了寂靜,因為晨霧雲海甚至看不到下麵的狀況,可是她的眼睛裏仍是充滿虔誠,“世人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事實上,隻有人才會計較誰愛得多,誰愛得少,在蒼雕的世界裏,伴侶死,另一隻跟著去是很正常的,所以我才沒有去阻止鳳兒……他們想必在天上已經和師父師母見麵了……”

三人祭拜完無崖子夫婦還有兩隻蒼雕,回到竹居時已經是中午了,慕清婉帶著夏侯冽再次細細地圍繞著竹居看了一遍,然後帶著他上了風崖尋找鳳兒和鸞兒留下的孩子。

這個地方已經被赫連恒之發現了,雖然暫時被石陣困住不能進來,但是為了以策安全,他們還是得馬上下山,趕在赫連恒之之前安全到達北燕境內。

之前那三日鳳兒抓著他們的孩子到竹居來過,所以慕清婉知道原來這兩個夥伴已經有了小寶寶了。

蒼雕的巢穴築在光滑如鏡的崖壁間,四下荒涼,連小樹都沒長一棵。

夏侯冽用輕功飛上去將裏麵的雛雕抱了出來,交到慕清婉手裏,這隻雛雕的胎毛還未褪去,隻有人的手掌大,身子肥嘟嘟的,一點都不像它雄俊偉岸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