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有旨,廢後入宮

那股害怕的感覺重新襲上心頭,她猛地鑽進夏侯冽懷裏緊緊地抱住他,連呼吸都下意識地放輕了。

漸漸地,外麵的人聲似乎逐漸匿去,但那瘋狂的狗吠聲讓洞中的三人明白,那些人並沒有遠去,而是在逐漸朝他們靠近。

四周那麽靜,慕清婉隻覺得關節又癢又軟,很像細細密密的繡花針接連不斷地刺在上麵一樣,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可是雙手仍舊冰涼得厲害。

過了一會兒,她終於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在洞外響了起來,她被驚得全身都緊繃了:

“清兒,朕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跟他,還是跟朕?”

他的聲音低沉而陰鷙,再夾雜著那些瘋狂的狗叫聲,聽起來格外的瘮人。

她全身僵硬,感到一個冰涼的東西吻上了自己同樣冰涼的額頭,靜謐的空氣裏,她聽到身邊的男人說:

“是不是因為不喜歡聽到那些狗叫?其實我也不喜歡。”

她感覺到一隻大手往他們緊抱著的身子中間摸了摸,然後,隻看見幾道銀光射出洞外,那幾隻狗裏了嗚咽吠叫了幾聲,便不再有狗吠聲了,隻剩下人群一陣混亂,大叫道:

“保護皇上!”

“保護皇上!”

夏侯冽閉著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抓緊了她的手,咬牙道:

“婉,我們三個人之間,隻有你在赫連恒之麵前有活命的機會,如果你現在出去,正是時候,否則這個洞穴遲早會被他們攻陷的……”

慕清婉渾身一凜,抓緊了他的肩膀與他麵對麵,急聲道:

“那怎麽可以?我們說過的,要生死相隨!”

夏侯冽抱緊了她,高大的身軀都在顫抖,這樣的割舍他又如何舍得?可是,要他眼睜睜地看著她死,他還是做不到。

“婉,我夏侯冽今生能得到你這四個字,死亦無憾了。乖,聽話,赫連恒之和我之間遲早有一戰,他隻不過是在找一個借口,而你剛好是那個借口而已……”

“清兒,朕覺得有的時候,你還是該聽聽旁人的意見的。”洞外的赫連恒之嗤笑一聲,又道:

“夏侯冽,算你說了句人話,一個堂堂的男子漢大丈夫,窩囊的要靠一個女人來保護,朕都為你感到羞恥!”

夏侯冽隻是輕笑一聲,並沒有說話,倒是慕清婉氣得氣血翻湧,她很快冷靜下來,突然朗聲一笑,大聲道:

“冽,你還記得那次你為我做的生日蛋糕上麵寫的什麽字嗎?”

“嗯?”夏侯冽似乎愣了愣,沒想到她會突然提起這個,不過很快答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慕清婉環住他的脖子,對著黑暗中看不見的俊臉笑道:

“你自己許下的諾言,可不許輕易反悔。咱們不管上天入地,碧落黃泉,都要在一起,而且不隻這輩子,還有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每一世我都會在三生石邊等著你,你可別忘了要過來尋我……”

夏侯冽重重地喘息了一聲,激動得一把將她揉進自己懷裏,語氣都帶上了哽咽:

“婉……婉……”

赫連恒之俊美的臉一陣抽搐,他用力握著寶劍的手,骨節處都泛出森冷的青白色,他突然大聲喊道:“來人!”

他指著洞口,冷冷地道:“給朕放火!朕成全你!”

程釗將軍咽了一口唾沫,輕聲道:“皇上……要不再考慮一下?”

赫連恒之的雙手仍舊顫抖著,隻是聲音已經如千年寒冰般徹人心骨:

“母妃從小就教育朕,得不到的,就要毀去,以免掛念!”

火箭猶如一條靈活的蛇一樣準確無誤地竄進了洞內,劃亮了洞內四壁,長滿了青苔泥的洞壁在火光下閃爍著水光的亮澤。

“主子,你們兩快往後退!”

最在最外麵的冷寂用劍撥打著火箭,朝身後喝了一句,夏侯冽已經迅速牽起慕清婉,邊用銀針擊落那些火箭邊往山洞的最深處退去。

火箭越來越多,那被夏侯冽和冷寂格走的火箭,準確地插在左右的石壁上,一時之間洞內燈火通明,猶如白晝。

苔泥燃燒的味道彌漫在這個狹小的山洞裏,帶著嗆人的腥味,慕清婉隻覺得異常刺鼻,下意識地幹嘔了一聲。

“婉,你怎麽樣?”夏侯冽連忙用袖子給她捂住口鼻,急聲問道。

“我沒事……”慕清婉的腦子裏在電光火石間閃過一個念頭,她的身子因為這個念頭而顫抖了一下。

她下意識地摸向小腹,難道……

心裏一震,她的手摸向自己的手腕,脈象分明就是喜脈!

她懷了冽的孩子了!

這個消息如果是在從前,她一定高興得發狂,可是現在……

“婉,你到底怎麽了?怎麽臉色這麽蒼白?”

夏侯冽已經顧不得那些火箭了,一下子抱住她,急得汗都流下來了。

慕清婉知道此刻絕對不能把這個告訴他,否則肯定會弄得他方寸大亂,說不定還會不顧她的反對竭力把她給送出去保命,可是,她並不想出去一個人苟且偷生。

她默默地撫上小腹,心中默念道:

寶寶,請原諒娘親的自私,如果沒有了爹爹,娘親也活不下去了。

寶寶,咱們一起在這裏陪著爹爹好不好?就算是死,咱們一家三口也永遠在一起,好不好?

心漸漸沉靜下來,她淡淡地笑著替他擦了擦汗,“冽,別急,我是真的沒事,一直都跟你們在一起,我能有什麽事?”

夏侯冽將她的頭按到自己胸前,大手在她的背脊上摩挲著,鬆了一口氣,道:

“婉,如果哪裏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

他正說著話,一支火箭拖曳著火光突然直奔慕清婉而去,夏侯冽心中大駭,一個翻身就將慕清婉護在懷中,那根箭深深地沒入了慕清婉身後的苔泥中。

她隻覺得一陣暈眩,察覺到自己的腹部碰到了一塊有些尖利的大石上,心裏頓時一慌,伸手就想撐起身子,卻發現左手撐了個空,她摸了摸,發現身邊左後方那塊青苔泥塌陷了。

她連忙扯了扯夏侯冽,“冽,快看這裏……”

夏侯冽拔了一根火箭過來照亮,兩人湊過去一看,見洞壁的底部露出了一個小洞口,似乎是一個山洞。

冷寂也過來了,他用劍狠狠敲擊了一下洞口的四壁,隨著泥沙漸漸脫露,露出了一個雖然不大,但足夠讓一個人通過的洞口。

夏侯冽眯了眯眼,低聲道:“我先下去!”

他說著縱身躍了下去,慕清婉見他不由分說就往下跳,想要扯住他已經來不及,心裏著慌地急忙去看,見他平安到達地麵這才鬆了口氣。

夏侯冽伸出雙手,道:“婉,快跳下來,我抱住你。”

慕清婉通過洞口,然後跳了下去,被他牢牢地抱在懷裏,最後的冷寂在石牆上抓了一把火箭,飛身也跳了下來。

借著火光,三人看到這個洞似乎遠遠大於上麵那個小洞,綿延不絕,夏侯冽抱著慕清婉往前走,冷寂緊隨在後。

走了沒多久,突然外麵傳來一陣悠揚的笛聲,竟然是《笑傲江湖》曲。

“是昭和!”慕清婉大喜過望。

“你怎麽知道?”夏侯冽用袖子擦了擦她臉上的泥沙問道。

“因為這首曲子我隻吹給昭和一個人聽過……”

“哦?”夏侯冽的語氣有些微變,卻仍是冷靜道:

“你們在這裏等著,我先去外麵查探一下虛實,這種時候,萬萬不可大意。”

慕清婉點了點頭,從他身上下來,看著他消失在不遠處。

過了一會兒,洞口重新響起了腳步聲,不過這一次卻不隻是夏侯冽一個人了,還有另外兩個大家都沒想到的人——赫連墨霄和初夏。

“初夏?赫連墨霄?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慕清婉看到他們兩人大吃了一驚,初夏已經朝她奔了過去,兩人就像知心姐妹見了麵,又哭又笑又跳又抱的。

赫連墨霄看著站在不遠處雖然異常狼狽卻仍然豔色逼人的慕清婉,心裏微微發苦。

登基後他之所以拚了命似的忙於政務,一則是在朝廷根基尚且不穩,另外一個原因便是他希望借由忙碌讓自己漸漸忘了這個他已經得不到的女人。

再次見到慕清婉,也不至於像曾經那樣痛徹心扉,但是偶爾想起,心底最深的傷痕還是會裂開一個小口子,悶悶的發疼,足夠輕易攪亂他的心緒。

他努力把這絲痛楚壓下去,很快斂去眼中的悵然,抬眼一看,正對上夏侯冽意味深長的目光。

赫連墨霄平複了一下情緒,才淡笑道:“從北燕調兵太遠了,我以前的封地正好離這裏不遠,所以昭和叫我先過來支援你們。”

聽到這番話,夏侯冽雖然麵無表情,眼神卻益發幽暗,昭和為什麽會如此相信赫連墨霄,他並不意外,雖然和赫連墨霄算不上交情好,甚至以前還是敵對,可是他和昭和兩人都清楚赫連墨霄對清婉的感情,隻要她在這兒,就絕對能保證他們的安全。

此刻雖然他們得救了,可是他卻半分也開心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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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夏的醋桶又打翻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