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九重宮厥還是雲淡風清?(上)

南,華南一族的新皇。

眾百姓均在城內恭迎,對於他們而言,變的,不過是那深宮之內的皇帝。天下再大,普通的百姓們,關心的,隻是家裏的幾畝田,一席炕,家人平安,收成喜人,此生便足矣。

人與人的宿命,注定了他們感受幸福的定義。

平淡的人生,不會懂得波瀾起伏的人的非歡,而波瀾起伏的人生,卻是極慕著那淡泊與平靜。走過風雨的人,大多都會存著這樣的心情與想法的罷?

烏蘭與華南共乘一騎,在百姓的恭迎中,在士兵們的歡呼聲中,疾馳進城。

而於那皇宮寬敞的甬道上,則風風火火的迎上來一隊人馬,那為首的,是一個身材魁梧、年近花甲的紅袍將軍,一身威儀,獅鼻虎目,紅色的披風在身後飛揚,而在他身邊的,則是端坐在馬上的一名中年女子。這女子雖已然到了中年,但仍容貌豔麗,身材婀娜,長發在腦後高挽成髻,秋香色長袍襯得愈發的氣質高貴,而那一雙異於中原人的琥珀色眼眸,卻是異常的明亮。她的臉上帶著欣喜的神色,疾馳向華南與烏蘭。

“母後!”烏蘭的眼一亮,一顆心立刻雀躍起來。

“烏蘭!”母後呼喚著烏蘭的名字,於近下,躍下馬來。

華南便也勒了馬,由烏蘭跳下,快步奔向自己的母親。

“母後!”熟悉的,母親的味道,帶著淡淡的清香與溫暖,這思念已久的懷抱嗬!那樣的有力,那樣的溫柔。

烏蘭將頭緊緊的埋在母親的臂彎,在這一刻,她恍然又回到了十年前,十年前那個純真的、快樂的、在父母懷抱之中撒嬌的她。

櫻紅地唇微顫。淚。已然頻頻劃落。

十年嗬!

這十年。她到底都經曆了什麽!生離死別。險象環生。有多少次都與死亡擦肩而過!中原人唾罵地“妖女”與“紅顏禍水”。男人們眼中地性感尤物。權勢爭奪地犧牲品。她從未流過一滴淚!因為她要堅強著。成為烏吉最堅實地依靠與支撐。

可誰知道她心中地無助與悲傷!

所有地痛苦。在這一刻。終於渲泄。

這個世界上。恐怕唯一可以包容一切地溫暖。便是母親地懷抱。在這個懷抱裏。每一個人。永遠。都是孩子。永遠。都可以任性地哭、開懷地笑。

母後緊緊的擁著烏蘭,這對美若天仙的母女,便在這眾人的簇擁之下,相擁而泣。

跪在地上的百姓們,悄悄的抬起頭來,看著這一幕。他們的新皇,端坐於馬上,麵帶著溫柔與寵溺的微笑看著這個有著絕世芳容的美麗女子像個孩子一樣失聲痛哭。

這個男人,曾經的攝政王,一慣以其強硬的政治手段與強悍的行事作風令塞關邊關的小國們聞之心顫,一慣以其開明的處事態度令百姓愛戴。但是,一度高高在上的男人嗬……英明神武的君王,百姓們,卻從來沒有看到他這樣的笑容。

關於君王與這個曾是先朝皇妃的異國女子的傳言,早在百姓間流傳。這個女人,令華南家族的男人們個個為她所瘋狂,而今一見,果然貌美有如天仙,豔絕群芳。這段風流韻事,莫不如那古往今來的“英雄難過美人關”,“衝冠一怒為紅顏”般**美妙麽?

“母後!”烏蘭哭了許久,方才抬起頭來,望著母後,閃著淚光的眼眸,晶瑩璀璨。“烏吉若是知道您安然無恙,定會欣喜異常,他一直都記掛著您的!”

“我知道,我知道。”母後擦拭著眼角的淚花,點頭,聲音裏尚帶著哽咽。

烏蘭張了張嘴,沉積在心頭的話,差一點便衝口而出。然而,看著母後的笑容,那是一種完全明了烏蘭心中所想的會心笑容,更是一種相信烏蘭亦能明了她的心意的笑容。

這種笑容,是一種,隻有沉浸在幸福之中的女人臉上才會洋溢著的、發自於內心深處的美好笑容。它讓女人美麗,讓女人有著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溫柔神色。

烏蘭完全可以感覺得到,母後的滿足與幸福。

“薩伊琳……”鄧子超在母後的身後輕喚。

烏蘭感覺到母後的唇角微微的上揚,她轉過頭,看向跨下馬來的鄧子超,鄧老將軍。這位爭戰沙場多年,看慣了生死,亦在地獄之間打了多個轉的男人,卻在這個時候,於他那滿是威儀與風霜的臉上,漾出了似水的柔情與不舍的欲言又止。

他知道,若是這位美麗的女人,想要離開他的生活,他是無法阻止的。她的身份高貴,地位高高在上,而自己,雖然可以號令三軍,威風一世,但終究,也不過是中原的一名臣子……

能夠,最後留下來嗎?

烏蘭從這個男人的眼睛裏,看到了一種情感。這是,每一個女人窮盡一生,都渴望著的情感,那是深深的依戀與愛慕。

這個高枝魁梧而雙威風凜凜的大將軍,竟在這一刻,一如年少的兒郎,眼神令烏蘭都不禁動容。

母後,看著鄧將軍,臉上慢慢的露出溫柔的笑容。

她的笑容

將軍亦笑了出來,那是一種放鬆及釋然的微笑。

不必選擇,亦根本不必提出疑問與請求了。烏蘭已然知道了母後的最後選擇。

便是有再高的地位又如何?錢財、權貴,錦衣玉食又能如何?對於女人而言,要的,是一份溫暖與疼惜,是一個可以攜手白頭,可以陪著自己慢慢變老的男人。

華南策馬緩緩行至烏蘭的身旁,方才引得母後抬起頭來看向華南翊。

“皇上。”母後微微欠身,施了半禮。

華南,微笑著朝著這個美麗的女人點頭。

不卑不亢的態度,優雅的風度,高貴的氣質,這個雖然已然年到中年,卻美麗依舊的女人,隻看,便知道她的堅強與自信。

心中,不由得對她升出了幾許敬意。

“走罷。”華南翊低下頭,柔聲對烏蘭喚道。

烏蘭抬起頭,看著華南的笑臉。

這張臉上亦是漾著溫柔的笑意的,他的眼眸明亮,像是火焰在燃燒,既灼亮又令人心悸。可是,他對自己的感情,是那樣的一種感情嗎?

是那種女人便是窮盡一生也要追隨的感情嗎?是便是自己容顏變老,青春不再也會陪在自己身邊的感情嗎?

自古以來,帝王之愛,到底,能不能夠,可不可以安心的享受於其中?

新朝建立,朝綱之上,百姓之間,舉國上下均是一片欣欣向榮之景象。

早在華南身為攝政王期間,便已然在民間享有了相當之高的威望與支持,這次歸朝,更是一統江山,身為國君之身份歸來,所有已然害怕了戰亂,渴盼安居樂業的百姓均安下了心來,渴望著能夠有一個更為安樂的生活。

華南,亦是不負眾望,對待華南灼的部下們更是毫無芥蒂,華南灼在位期間的利民措施,他均保留了下來,並且豐富完善,采取了更多有利於百姓的仁政。

蘇丹國、丘陵國及新羅國護衛華南有功,華南已然派人送與了大量的金銀與絲綢、茶葉至這三國,並且允諾,近期就會派人送去盟約,幾國約定永結盟友,永不交戰。

新皇的使其盛典,定於半月後的十月初十。華南下旨絕不允許鋪張浪費,並將大赦天下。

屆時,他要封蘇丹國公主烏蘭為後。

華南的旨意,惹得朝廷眾臣議論紛紛。

雖然烏蘭貴為蘇丹國長公主,身份高貴,容貌出眾,又能文能武,處事果斷,寬容大肚。但,到底是異國人種,又先後與華南家族的兩代皇上有著曖昧關係,更是華南宏在位之時的皇妃,這樣頗有爭議的身份來做母儀天下的一國之後,如何能夠令天下稱頌?

曆來皇族,都不乏豔史與風流韻事,然而,卻豔史隻能是豔史,便是名垂青史,或者流芳百世,這豔史的女主角,也永遠都不可能會是一國之後!

一國之後,隻能是名門淑媛,貴族之後,隻能是冰清玉潔,文雅端莊,而如何能立一個已然不是處子之身的女子為後?

這,是萬萬使不得的。

不僅使不得,眾大臣們,還畢恭畢敬的擬了一迭迭的花名冊與各官員女眷的肖像,一並上呈到了華南的禦書房。

你道是,這龍椅,可是個希奇的東西,古往今來,坐上了龍椅的男人,性情都會陡然一變。

他們,無一例外的會變得傲慢,變得不可一世,變得,喜愛搜集天下美麗的女人。

因為,這天下的一切,都是坐在這龍椅之上的男人的,勿庸置疑。

華南的黑眸裏帶著戲謔的目光,將這些花名冊一一看過,目光灼亮,嘴唇上翹。

“皇上,您看……”宮人,是一個胖乎乎、笑眯眯的大肚子紫衣太監,他瞄著華南的臉色,慢慢悠悠的問道。

“這些官員,都是何等的官爵,一會遞個折子與朕看看。”華南扔了這花名冊,信步行至窗邊,負手而立。

“皇上。”叢山自一旁走過,而今的他,已然位居兵部首位,一身紫紅雲紋長袍,端正的五官,飛揚神采,頗為俊朗好看。“皇上,您這是……”

“傳朕的旨意,將這些官員全部官降一品!”華南沒有回頭,聲音卻帶著隱隱的笑意,漫不經心,“朕要的官員,是可助朕治理天下,福澤蒼生的人才,而不是這些,隻懂得在女人和後宮上做手腳的人!朕的私事,不需要他們勞心。”

“是。”叢山應道。

他的主子,他的王,脾氣從未改變,那樣的驕傲,那樣的不羈,隻是……

“皇上,所謂,在其位,謀其正。想來,您要比臣更加的清楚,有時候,後宮,也是平衡朝綱之上所有勢利的法碼。恐怕,很多事情,是由不得皇上的本意的……”叢山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直接著說道,“皇上,身為一國之君,已然,不能如您從前一般隨性而為了。”

華南的唇,緊緊的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