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妹妹
看到蘭斯露出了一副認真的樣子，萊恩子爵也不忍歎了一口氣。
他有些失望地看著自己的二兒子，最終緩緩地、用父親特有的嚴厲說道：“我準備送你去教會，你覺得意下如何。”
雖然說話的內容似乎是在征求自己兒子的意見，然而了解子爵大人做派的人都知道，一旦他這麽說，就意味著心裏已經做出了決定。沒有人能夠違抗他的意誌——至少在子爵的領地中沒有。
更何況說話的對象是子爵領的二少爺，從小到大就以懦弱和孤僻著稱的蘭斯在所有人的眼裏都是窩囊廢的代名詞，子爵心裏自然更清楚自己的兒子有幾斤幾兩。在他的預料中，蘭斯必然是木訥地點頭答應。
“這孩子和他母親完全不一樣，毫無主見。”子爵心中想到。
誰知道這一次，蘭斯居然露出了一副沉思的神色。這已經令子爵感到意外了，更意外的是，他居然聽蘭斯說道：
“不，父親大人，我不想去教會。”
萊恩子爵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兒子，一時之間居然忘了憤怒。他若有所思地問：“哦？為什麽呢？”
蘭斯鎮定地回答：“我討厭神棍。”
萊恩子爵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今天自己這個兒子的表現令他大感意外，他想了半天，居然哼了一句：“我也討厭神棍。”
父子兩人默默對視，一種奇妙的感覺在兩人心中蔓延。
“但是，你必須去教會。”過了一會兒，子爵大人的語氣變得稍微嚴厲起來：“你要知道，其他職業並不適合你。”
“不，我要繼續跟著安曼老師學習魔法。”蘭斯說。
子爵皺眉：“蘭斯，雖然整個領地的人都知道你是我最疼愛的兒子，但是我對你的投資也是有限製的。你知道麽？過去半年你跟隨安曼學習的費用幾乎抵得上領地三分之一的稅收了！你那作為領主繼承人的哥哥都沒有享受到這種待遇。如果你有學習魔法的天賦也就罷了，畢竟當初我答應了你母親要好好照顧你……但是，你毫無魔法天賦，所以我不覺得讓你繼續學習魔法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萊恩子爵雙目盯著蘭斯，如果他不能說出一個令子爵滿意的理由，那麽今晚的事情將毫無商議的餘地。
蘭斯沉吟了一會兒，然後開口道：“父親大人，如果我能寫出那個魔法符文呢？”
萊恩果斷地說：“那麽我會考慮讓安曼繼續擔任你的老師。”
蘭斯點點頭：“好的，明天晚上，我會把那個符文寫出來的。”
萊恩有些奇怪地望著蘭斯，對他來說，自己的兒子仿佛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樣：“你確定？今晚你可是憋得暈過去了都沒寫出來。”
“我確定，我隻需要另外一次機會。”蘭斯解釋說：“今天晚上，我有點緊張。相信我，父親大人。”
萊恩子爵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明天晚上吃完飯，當著所有人的麵，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蘭斯感激地道：“多謝父親！”
子爵擺了擺手，眼中閃過一絲溫情：“早點回房睡吧，好好休息，保存精力。”
蘭斯恭敬地點了點頭。
……
子爵大人喊了一聲，之後就有一名侍女領著蘭斯回房去休息了。
蘭斯生硬地做著記憶裏這個世界的禮儀告別了子爵，跟著那個身段苗條的侍女在陰暗的城堡裏走著。
侍女的手裏舉著一支蠟燭，城堡的黑暗與幽深遠遠超過了蘭斯的預料，兩人足足走了五分鍾，才來到了蘭斯的房間所在的城堡二樓。
這裏屬於城堡的二層建築，隻有在城堡中有一定地位的人才能居住，目前除了蘭斯之外，還有他的三個妹妹住在附近。至於他的兄長，則是為了向父親表示自己的能幹早早地搬到了領地北方的紅河崗哨去駐守了，平時很少回到城堡裏。
在狐狸的幫助之下，雖然隻過了短短五分鍾，蘭斯就差不多掌握了原主人的一些比較重要的記憶。主芯片狐狸的功能主要分為三塊，一是能夠借助蘭斯的身體各種係統以及諸多子芯片進行資料收集與儲存，二是擁有一定的計算能力，三是在計算和資料的基礎上進行分析。儲存在芯片中的資料可以隨時調用出來，可謂非常方便。
“按照記憶裏的情況，眼前這個侍女雖然是父親的貼身侍女，但是平時對自己一直非常客氣。今天她卻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根本沒有把我這個二少爺放在眼裏，大概是今天晚上發生的那件事情讓她覺得自己已經徹底失去了父親的寵愛。”蘭斯望著侍女冷漠的臉色，心裏了然道。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早在半年前城堡裏的眾人就知道，蘭斯跟隨安曼巫師學習法術是子爵對他最後一次投資。平日裏這個二少爺倒也沒人討厭，他隻是孤僻膽怯了些。據他之前的貼身女仆流傳出來的消息，二少爺終日在書房裏看一些稀奇古怪、荒誕不經的書籍，再加上身體較為瘦弱，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自然容易被人看不起。
而過去，一直都是子爵大人在蔭蔽著蘭斯，所有沒有任何人膽敢看輕這位二少爺。至少在子爵麵前，沒人敢如此。
但是現在不同了，蘭斯的表現讓子爵失望，他基本上已經被整個城堡所遺棄。到了這份境地，就算是城堡的一介女仆，也不覺得自己態度冷淡點會有什麽。畢竟她之前在書房外麵聽得清清楚楚，蘭斯少爺這是要被流放到苦修士營裏去了。
“到了那種地方，聽說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被洗腦，洗腦完畢就什麽都不知道了，隻知道侍奉神明。”侍女心中默默地想到：“蘭斯少爺這一生，基本上已經注定了。”
想到這裏，她似乎連裝模作樣保持恭敬的興致都沒有了。兩人走到一處拐角，前方一片漆黑，女仆突然停住了。
“蘭斯少爺，我就送到這裏吧。”侍女愛理不理地說道，也不管前方一片黑暗，距離蘭斯的房間還有一段路程。
蘭斯皺了皺眉，他可不知道自己的房間在哪兒。
他沒有說話，就站在黑暗裏。
侍女居然哼了一聲，直接拿著蠟燭扭著屁股走開了。
蘭斯強行壓抑心裏的怒火，他深吸一口氣，轉身往黑暗裏走去。
“盧娜是吧？一個侍女，就算是父親的貼身侍女，居然也敢對主子如此無禮？！”蘭斯心裏雖然憤怒，卻知道現在並不是發作的好時機。
但是這個名字，他已經記住了。
……
“哪一扇門，才是我的房間呢？”蘭斯站在走廊中央，撓了撓腦袋，狐狸搜索了原主人的記憶，發現這方麵的資料居然是空白的。
似乎原主人隻有部分的記憶遺留了下來，能夠讓蘭斯知曉，這些記憶大多都是比較深刻的、且相對重要的。而那些細節，則是難以尋覓。
走廊上好歹是有兩隻蠟燭支在燈架上，看上去是新掛上不久的，兩旁一共有五個房間，蘭斯卻不知道自己的房間究竟是哪一個。
難道要一個一個試過去？
蘭斯有點苦惱，他下意識地走近了一扇門，聽到了裏麵傳來女孩子的笑聲。
他心中稍稍定了定，裏麵的女孩應該就是自己的妹妹，至少可以確定這間屋子不是自己的房間。
於是他準備轉身離開，這個時候，那扇房門突然被打開了。
“我去看看蘭斯那個傻瓜回來沒有……”一個清脆的女聲一邊說著，一邊拉開房門。
尷尬的是，蘭斯恰好就站在她麵前。
被人在背後罵做是傻瓜，蘭斯的心情自然非常不好。不過他沒有立刻發作，而是眯著眼睛上上下下地將眼前的女孩和屋子裏的人打量了一遍。
站在房門口的女孩穿著一身寬鬆的翠綠色睡裙，胸口部分的布料少得可憐，隻能勉強遮擋住一二絲旖旎的風光。她的個子高挑，居然和十六歲的蘭斯一樣高。
“穿綠色睡裙的波霸是碧奇，大夫人的女兒，和我那位哥哥是一母所出；屋子裏的那兩個女孩一個是二夫人的女兒薩比娜，另外一個是子爵的養女艾琳。”蘭斯快速認清了屋子裏的人，除了艾琳之外，其餘少女都是子爵的女兒，他同父異母的妹妹。
蘭斯的母親是子爵的三夫人，平生隻育有他一個孩子，早在蘭斯五歲的時候就因故去世了。如果不是這些年子爵的強勢，恐怕小蘭斯早就死在某些人的算計之下。
碧奇看到蘭斯站在門口，居然也毫不臉紅，微笑著打招呼說：“嘿，蘭斯，聽說你即將要去苦修士營了。今天晚上該不會是來找我們告別的吧？”
碧奇的年紀和蘭斯一般大，十六歲的女孩已經發育的非常成熟。她的身上散發著淡淡的花香，看上去非常美麗，但是在內心深處，蘭斯知道碧奇和她母親一樣工於心計，一直視自己為眼中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