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每一步都踏著失望

“跟誰聊得這麽開心?”

池小淺脫口就要說是盛澤,但一想他那大醋缸子,最不耐煩她跟盛澤聯係了,於是撇撇嘴說,沒誰,看電視看電視,你看李湘女兒好肥好可愛啊,我們要是也生個女兒就好了……

轉移話題什麽的,是很簡單。

李湘的女兒還在跟林誌穎兒子玩青梅竹馬呢,小淺就歪在沙發上睡著了。陸少勳無奈歎口氣,怕她著涼,趕緊給抱進臥室。他把她放在**,她微微側了個身,嘴裏嘟嘟囔囔地說著什麽,陸少勳給她蓋好被子,剛要站直走出臥室,卻聽到她斷斷續續地說什麽“盛澤……寶寶……”。他僵直著脊背站了一會兒,然後才走了出去。

沙發上丟著她那堆小布頭什麽的,他走過去順手收撿了一下。此時卻聽到ipad叮咚一聲。原來池小淺的qq沒退出登錄。他下意識地就劃開了屏幕,然後看到是一個孕婦群在閃動,沒太在意地就關掉了。可是退出,卻無意掃到盛澤的qq。葉漾沒了那會兒,池小淺跟陸少勳說過餃子皮餃子餡的典故,所以陸少勳知道那是盛澤,他鬼使神差地點開,上麵對話隻有寥寥數語轢。

“我知道了,為了孩子我會暫時忍耐的。”

“等方便了,我再去看你。”

“別來了,我現在也不方便了,等我回b城再去找你。翡”

陸少勳的手垂下去,ipad跌落在了沙發上。他整個人的腦袋嗡嗡嗡地響起來。因為視頻生出來的重重疑竇,撞上這些對話,可想象的空間太大太大,陸少勳的腦子一下子炸開了花。他無力地坐在沙發上,混亂地在茶幾上找著**,狠狠打著火石,狠狠將煙霧吸入肺腑。煙灰缸一點一點被填滿,全是吸幾口就掐斷的。卻忍不住又點燃……

最後他將打火機一丟,轉身進了臥室。她小小的身軀陷在米黃色的床褥中,那種香甜嬌憨的畫麵,曾經是他每日在辛苦奔忙之後,最深最甜的慰藉,可是現在,他幾步走到床前,猛地擰亮床燈。

強烈光線攜著他的奔騰怒氣而來,讓睡夢中的池小淺不安地動了動,擰起秀氣的眉,很快睜開眼來。陸少勳的臉幾乎要貼到她眼前,她被猛地嚇了一跳,猛地把臉往後撤了點,可是陸少勳的手下一秒就伸過來,像鐵鉗一樣的冷硬和冰涼,圈住了她細白修長的頸項,她滿臉被驚醒的渾沌迷蒙中,並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但他那種沒有溫度的目光,像刀刃,像寒霜,落在她臉上,冷且痛,她本能地流淚了。似乎感受到母體的驚懼情緒,她肚子裏的小家夥也開始不安地動彈起來,池小淺像低頭看,可他的手掌卻還卡著她的下巴,她低不下頭,隻能仰著臉任眼淚滑落,本能地伸手護住自己的肚子。

他的手其實並沒有用什麽勁,她在那縫隙裏依舊能呼吸說話,隻是,在他這種殺人的氣場壓迫之下,她纖弱的身軀止不住地顫抖。她終於記得去拾起自己被嚇得幾乎失掉的聲音,破碎地說:“你瘋了……孩子……”

孩子……不提還罷。

他的心尖猛地一痛,像被誰狠狠劈上一刀。他看著眼前這張明媚嬌嫩的臉,這騙死人的一張臉啊。隨著他俯身的動作,池小淺眼前的光線被擋掉,隨即唇角傳來疼痛。這根本不是親吻,他用施虐的力道啃咬著她。她感受到了在以往的任何一次親吻裏,都未曾出現過的恨懟。她往後掙紮,但他的手摁在她頸後死死固定住她,她避不開臉,又不敢太奮力掙紮,隻怕傷到腹中胎兒。哪怕心中已經怕到發抖,也隻能任他放縱這肆虐的吻。

直到唇齒間充斥淡淡腥甜,他才鬆開。而她的唇瓣,已經紅腫。

“池小淺,你好……你好……”他說著她完全聽不懂的半句話,“其實你何必賠上自己,何必忍耐呢?”他也不知道自己胸腔裏的滔天巨浪要用什麽言語來表達,這樣胡亂說著自己也聽不懂的淩亂的話,終於鬆開手,退後一步,看著她像受驚羔羊一般的眼神,淡淡笑了,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陸少勳!”池小淺翻坐起來,跪著往前趴了一步,一邊抬頭喊他,她能感受到他頻臨崩潰的情緒,卻完全不知道原由。而盡管他看起來那麽危險,她還是不希望他走掉。從選擇和他在一起的第一秒鍾起,她就知道他不是一個能給她平靜生活的男人,他的才幹,他選擇的路子,注定一生戎馬輾轉,激烈而起伏。可她何曾膽怯過?何曾後悔過?

陸少勳,從認識到結婚,到現在,池小淺從來是這樣喊他的,連名帶姓。極少叫他老公,更沒有別的昵稱,可是他還是喜歡聽她用那種軟軟的聲音叫他,她那樣喚他的時候,他會覺得自己才是她的獨一無二,嗬,獨一無二嗎?他因為這聲喚,停住了腳步,轉過身又看她一眼,可是一眼之後,還是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砰的關門聲傳來,是他甩上了大門。

池小淺哆嗦地坐在**,她摸過床頭的時鍾,深夜兩點。她怔愣地癱坐在**,這究竟是怎麽了?他究竟怎麽了?心中的擔憂還是壓過了驚懼,她捧著肚子下床來,換了衣服就出門去找他。

好在軍營裏夜晚的照明還是很到位的,池小淺挺著大肚子在營房附近來回找,都不見人影,於是又往辦公大樓走去。一樓,二樓,所有窗戶都黑洞洞的,隻有三樓上一間辦公室亮著燈。池小淺知道那裏是專供陸少勳的一個機密辦公室,裏麵還有一個小隔間,有床有被褥,供他加班時可以休息。他大概就在裏麵吧。她趕緊提起腳就往三樓去。

“什麽人!不許動!”一聲響亮的斷喝嚇得池小淺渾身一抖。隻見一個持槍的士兵從三樓蹬蹬蹬地跑下來,見到是池小淺,行了個禮:“嫂子!三樓是機要辦公室,您不能上去!”

“我……”池小淺皺了皺眉,問:“你們團長是不是在上麵?”

士兵有點為難地樣子,但還是說:“報告嫂子,我不知道。”

池小淺有點無奈,抬頭望看樓上發出燈光的房間,可是,突然那燈光就熄滅掉了,整個樓層陷入一片黑暗。池小淺心裏那點兒溫度,也隨著這一瞬暗滅,變得和這深冬臘月一樣,一地寒霜。

陸少勳整個人沒進滿室的黑暗裏,他的手已經搭在了門把上,卻始終沒有拉開。他聽著那個原本輕柔活潑的腳步聲,變得淩亂而凝滯,一步一回頭,每一步都踏著失望。

軍營裏的清晨總是蘇醒得格外早,陸少勳還沒能入睡,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徹夜未眠的陸少勳聽到士兵出操的聲音,慢慢從軍色的**坐起身來。一夜混亂之後,他已經把狂躁的憤怒反複嚼碎咽下。其實他這樣出來,也是一種克製,昨晚他的狀態太可怕,如果一個失控傷了她怎麽辦?她還懷著孩子。他絕望的發現,無論之前發生了什麽,他都無法放手,恨也罷,怒也罷,這些情緒退潮後,他還是想要她。也許她隻是放不下盛澤吧?其實還是愛自己的吧?他卑微而沒有底線地這樣想。

桌上的內線電*話響了起來,打斷陸少勳雜亂的思緒。他一把接起來,竟然是部裏打來的,他認真地聽著,眉頭皺了皺眉,卻還是很嚴肅地說:“保證完成任務!”

不偏不倚地,在這節骨眼上,上頭有一個緊急任務派下來,要調派他們團裏的一個骨幹連參與,而且上頭點名要他親自帶隊。因為除了是一名出色的軍事指揮官,他本人在網絡戰中的攻堅能力,至今軍中還無人能超越。看樣子最遲明後天天也就要出發了。這並不是一般的任務,危險和難度係數都比較大,而且少說要耗時大半個月。

放下電*話,他扯起嗓子喝了一聲,“人都死哪兒去了!”隻是疲憊一夜,嗓音顯得沙啞粗糲。

“到!”門口候著的士兵們小跑步進來。

“全體集合!”

“是!”

池小淺從**醒來。

昨晚她知道他就在那間辦公室裏,可是他不見她,她隻能回來。盡管心裏無比氣惱,對他這通莫名其妙的脾氣完全不解,但是自己畢竟懷著孩子,她還是乖乖睡下。隻是一整夜都反複驚醒,睡不安枕。她心裏委屈到不行,根本不明白自己哪裏做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