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紙老虎對陣老虎精
他真的喊了李眉遠的名字?還是自己的臆想?池小淺掐了掐自己大腿,用了狠勁兒,疼得眼圈兒都紅了。她再一次把耳朵湊到他嘴邊,這一次是更清晰地一聲,“眉遠!”,聲音裏透著濃烈的擔憂和不舍。池小淺笑了,下唇咬出了血,抖著身子笑。
這段時間,她每當想起李眉遠,就不停自我催眠,沒事的,他們沒什麽的。要相信陸少勳是坦****的男人,不會出軌,不會背叛……是的,也許他會對她們的婚姻負責,盡一個丈夫的責任,照顧她疼她寵她,不會出軌,但是,這是她要的嗎?感情上的背叛,是不是比身體上的出軌更讓人絕望?池小淺的手劇烈地抖著,有種衝動狠狠揍他一頓,可是伸出手去,卻隻輕輕摸了他的臉頰。
一開始就沒有說愛她嗬,男婚女嫁你情我願,所以這也不叫欺騙對嗎?雖然結婚時間很短,可他一直是好丈夫。是自己貪心了?她想起他們婚禮前晚,她從盛澤家裏衝出來時,看到他站在一地月光裏的樣子,披星戴月為她趕來,眼裏的受傷和期盼濃過了夜色,也許就是那時候,她自作聰明地將這默認為愛吧。一個英俊如畫的出色男子,那樣霸道而溫柔地愛著自己,總是會感動的吧。因為感動而有的婚姻,果然是可恥可悲的啊。活該!甚至沒資格也沒辦法恨她,可以想象自己如果因為李眉遠的事情質問他,他是不是會說,那你心裏的盛澤呢?你嫁給我的時候,難道愛著我嗎?
池小淺絕望的發現,有一種愛情的時差,叫人百口莫辯,隻歎奈何。他來的時候,她在懵懂中。他恍然一夢,要走了,她卻愛上了……
肖牧之領著陸媽陸爸和穆以辰他們兄弟們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池小淺呆坐在病床前無言看著陸少勳的樣子,往日裏春日嬌花一樣的臉盤子此刻灰敗一片,眼眸裏一片斷盡頹垣,沒有一絲光彩。他忍不住想寬慰她幾句,但是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欞。
陸爸陸媽看著兒子躺在病**的樣子,心痛得都碎了,陸媽摟著小淺就哭起來,抽噎這說這傷不知道又要養多久才能好。此時醫生進來巡床,陸爸趕緊上前仔細詢問傷情,軍醫大概是見慣了受傷的,看上去並不緊張,說這傷看上去挺恐怖的,但其實都是皮外傷,養一段時間就好。
肖牧之眸色一暗,炸毛了,“對你們來說,隻要不死不殘都是小傷是吧!你看我四哥都疼成什麽樣了!”
軍醫惡汗,這幾位爺都是惹不起的主,隻得說這次事故還有幾個傷員等著他,得先走了脬。
“還有傷員?”
“是啊,陸團這次就是為了救車子裏其他乘客才受傷的。幸虧他擋在後麵,不然李小姐可不止輕傷。”
李小姐?池小淺在聽到這個姓氏的時候眼裏的火光跳動了一下,抬起頭問軍醫,“這次是在哪裏出的事故?”
“好像是一個什麽慈善基金去災區的小學援建什麽音樂教室,大概團裏跟他們有合作吧,陸團是去給孩子們做什麽勵誌講演的,結果路上遇到塌方,車子被砸漏油才爆炸的。”
慈善基金?音樂教室?那天在電視上看到的新聞浮現在她腦海裏。軍醫說完快步離開,免得肖牧之又吼他。可是,池小淺追了出來。
“醫生,我……能不能去探望一下那位李小姐?”
團長夫人要探望傷員,軍醫豈有不配合的道理,自然帶著她到另一間病房。當病**穿著藍白條紋病號服的女人聞聲轉過臉來,池小淺有種被一桶冰從頭砸下來的感覺,痛,還有刺骨的冰冷。那個他在十萬危急的情況下不要命地保護下來的人,真的是她啊。一對深愛多年再次重逢的戀人,用各自的力量為孩子們送去愛心——如果沒有自己的存在,沒有這場可笑的婚姻橫亙在中間,這該是多麽暖多麽美的故事。
軍醫殷勤地介紹,“李老*師,這是我們團長夫人,特意來探望一下您。”
團長夫人嗬,池小淺覺得這個身份讓自己這樣的慫泡頂著真不合適啊,要麵前這位高貴聖潔的美女老師來當才萬眾敬仰吧?
“謝謝你來看我。”李眉遠得臉頰有些許擦傷,臉色泛著青白,但瑕不掩瑜,依舊美得叫池小淺目眩,她淺笑一下,落落大方的,“我本來也想去看看少勳,但是又怕你會介意,所以……”
這樣的九曲玲瓏心,池小淺如何招架得住?這話麵話裏的,透著好幾個層次的意思呢。既表示她李眉遠和陸少勳來往正當,並不怕遭人詬病,又隱約透露她和陸少勳關係不一般,顧忌池小淺的存在。一句話說,就是,她和陸少勳並無苟且,但她對他而言又是與眾不同的。
池小淺突然不知道自己是來幹什麽的,來宣告主權還是自取其辱?誰是第三者?似乎她這個後來的,突然闖入的人,才是人家這愛情馬拉鬆路上的絆腳石吧。,人說兩軍對陣,拚的就是氣勢。就像上次池小淺對針卓芸,一聲斷喝,幾把板斧揮起來,對方就落荒而逃了。可現在,她雖然還強撐著站在這裏,心裏卻早已潰不成軍。她拚命在腦海裏搜索著正室夫人該有的辭措,生硬地開口,“我老公是軍人,救人,是他應該做的。”
“我懂。”
我懂,簡簡單單兩個字,就擊退了池小淺的攻勢,言下之意,他的世界,她都懂。聽在池小淺耳朵裏,無疑是說“我們的世界,你不懂。”
門外想起腳步聲,陸媽尋她而來。一進門看到李眉遠明顯地一愣,臉上滿是尷尬之色。心想這個女人到底要幹嘛,老太太生病她來看,老太太的喪禮她要來。照理說,她跟他們家少勳都分手多年了,她這個身份出入他們陸家是不是也太奇怪了,更不解的是自己兒子真的鬼迷心竅了,都結婚了還跟這姑娘糾纏不清的幹什麽。現在還為了救她受傷?
“小淺,少勳醒了,正鬧著要找你呢,誰都不行,就找你。”陸媽眼角餘光掃向李眉遠,一語雙關。“哦……”池小淺回過神來。但這傻姑娘天生不是演戲的料,掩不住臉上的尷尬與狼狽。陸媽心下明白了,大呼糟糕,看來兒媳婦已經知道李眉遠是兒子前女友了,完了家裏可要雞飛狗跳了。陸媽簡直想拐回病房抽自己兒子倆大嘴巴。
“我先去看他。”池小淺無力麵對這樣的尷尬,落荒而逃。
跌跌撞撞地奔到醫院過道上,卻跟拐出陸少勳病房的肖牧之撞了個正著。“怎麽了?”肖牧之看見小嫂子失魂落魄地瞎撞,忙逮住她。“你也別太難過,其實那醫生說的是實話,四哥這是皮肉傷,養養就好了。”肖牧之平日裏跟她沒大沒小地,但看現在的情形,也不敢跟她亂開玩笑。
“我沒事,就撞到鬼了。”池小淺沒好氣地吸吸鼻子。
“額……”肖牧之看她這樣子心裏就明白了,看看四哥這整得什麽爛攤子,平日裏還喜歡故作成熟地教訓他,什麽不要遊戲感情啊,什麽不要惹太多風流帳啊,什麽色字頭上一把刀啊。切,好歹我肖少迎來送往送不撞車好伐,你看看你這兩虎相爭頭破血流的,還兩隻母老虎。一隻就知道平日裏瞎嚎嚎地紙老虎,一隻
道行千年的老虎精。
“你快去看看四哥吧,他醒了。”四哥你自求多福吧。
再恨再惱,也抵不過對他的擔憂,池小淺一邊罵自己賤皮子,一邊推開陸少勳病房的門。陸少勳維持著趴著的睡姿,正被穆以辰和厲承東他們幾個圍著,看到池小淺進來,頭猛地抬起來,嚇得哥兒幾個趕忙摁住他。
似曾相識的一幕,那一次,也是他背上受傷,他忍痛在夜晚城市裏一條巷子一條巷子的找自己,等回到家裏,滿背的血。那時候醫生都看不下去了,怎麽說的?“陸團,你珍惜一下你的命好嗎!”那時候,自己甚至有種錯覺,她池小淺,是陸少勳的命。
“你去哪兒了。”他擰著眉,似乎有點責怪之意,其實是有一點點小失望,醒來的時候,沒看到她。
去見你拚了命救下來的李眉遠,其實池小淺很想這麽噎他一句的。可是看著病房裏這麽多人,把這話咽了下去,池二妞再兒,也知道要給他留點麵子的。
見他不答話,陸少勳抬起擱在床沿的手,朝她招了招,眼底滿是暖意。他以為,小姑娘是被嚇著了,自己這一年裏連著受了兩次傷了,她能不擔心嗎?池小淺挪著步子靠過去,聽到他用沙啞卻柔得滴水的聲音說:“放心吧,我舍不得死,舍不得你寡婦的。”
嘶……厲承東倒吸氣的聲音,穆以辰還用手摸摸膀子,看看雞皮疙瘩還剩幾顆。見鬼了,快叫醫生進來打一針安定,不然醒了瞎柔情,肉麻死人不償命嗎?其實擱一般人身上,這話真算不得什麽甜言蜜語,但是對於跟陸少勳相交多年知根知底的他們來說,這估計是他肉麻的極限了。李眉遠走後,他對哪個女人都是淡淡的。即便當年對李眉遠,也很少見他這麽放鬆地逗趣調笑。隻是穆以辰奇怪的是,老四前後喜歡上的女人這差異也太大了吧!
以前陸少勳跟李眉遠你儂我儂的時候,他們也沒少跟李眉遠接觸,特別是跟他同校的穆以辰和肖牧之,經常都被他喊去聽她的演奏會什麽的,李眉遠也確實優秀,各種獎學金、專業獎項拿了一大堆,和他站在一起還真是一對璧人,郎才女貌。但李眉遠身上總有一種淡淡地疏離,雖然總是禮數周到落落大方,到總覺得親近不了,那時候他們經常打趣老四家裏供著位仙女。而且,想到李眉遠不明不白地走了,晾了老四那麽多年,他們就對這個女人喜歡不起來了,一度還擔心老四曾經滄海難為水,以後成老光棍了,還要有池小淺收了他。
他們哥兒幾個第一次見到池小淺,那叫一個震驚,這妞成年了嗎?一臉迷糊不說,穿得也像個高中生。而且進了KTV那一嗓子喉的啊!真漢子啊!彈豎琴的李眉遠,和唱套馬漢子的池小淺,他們真的都想找個跳大神的來,看看老四是不是鬼上身了。不過後來幾番接觸下來,確實覺得還是池小淺這姑娘與眾不同,率真可愛招人疼,跟他們哥兒幾個也自來熟得很。穆以辰再想想她送給他老婆安小樵的那些情趣內衣,不投她一票都不行啊!隻是,今兒看池小淺這臉色不太對啊?難道真讓老四的傷嚇傻了?
隻見池小淺別別扭扭地問陸少勳,“你渴嗎?”
陸少勳點頭,渴,媳婦兒伺候喝水,三斤也要喝啊!
於是池小淺拿起杯子,湊到趴著的陸少勳嘴邊。從來沒伺候過人的小淺,連喂水的角度都掌握不好,加上心裏帶著氣,杯子往前倒的力度大了點,然後,一背是傷的陸少勳就被華麗麗地嗆了,撼天動地地猛咳起來。池小淺忙收回杯子,抓了幾張紙巾胡亂墊到他下巴底下。
“咳咳咳,媳婦兒……咳咳咳,我……不渴了,咳咳咳。”
池小淺見他咳得滿頭汗珠都出來了,知道肯定是咳嗽牽動了傷口痛得厲害。心下又有了點兒歉意,退到一邊不說話了。
與此同時,李眉遠的病房裏,陸媽對她笑得很有深意。“李小姐,你好好養傷,這期間,你的治療費用啊,我這個老太婆掏。李小姐,是我兒子不懂事,災區那條路,近來經常有塌方泥石流什麽的,他居然沒有勸阻你去,自己也跑去瞎胡鬧,這不就出事了嗎?所以啊,你的醫藥費,我們該出。
李眉遠心下明白,陸媽這是要跟自己涇渭分明,連個百把上千的醫藥費都要算得清清楚楚的,提醒她不要跟陸少勳有一絲一毫感情上的瓜葛。於是她揚起臉對陸媽客氣的笑,“伯母客氣了,我和少勳這次也是工作上的合作,遇上塌方是意外,跟他無關。我這也算工傷,可以報銷的。”
“哦……那就好。”陸媽點頭,既然客氣話聽不懂,那她也不能讓她裝糊塗不是,於是直接就說:“李小姐,你別怪我講話太直接,老太婆今天有幾句話必須講。我兒子跟你以前戀愛過,但是已經是過去式了,不管當時你是因為什麽原因離開的,你都已經用實際行動表明分手了不是嗎?所以,現在你的身份,真的不適合跟他再有過多的接觸。你也看到了,我那兒媳婦年紀小,心眼兒直,她眼裏是揉不得沙子的,所以希望你以後沒有必要的事,就別和少勳聯係了,好嗎?”即便李眉遠見陸媽要跟自己談話,已經有了相當的心理準備,可是真的聽到這些話,還是覺得像一把把重錘砸在自己心口上。這對她不公平,如果不是命運的捉弄,她和陸少勳又怎麽會走到今天,當初她的離開時為了他才做出的犧牲,誰能了解這種打落牙齒和血吞的痛楚!人人都維護池小淺,包括她的親生父母和曾經深愛的陸少勳,似乎她李眉遠是吃人的猛獸,而池小淺是無辜的羔羊。實際上呢,剛才池小淺在自己麵前宣布主權的時候,難道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是啊,現在她才是陸上校的夫人,她確實人人鄙視的前女友。
她也不屑於做可憐兮兮求同情的那一套,是她的就終是她的,誰也奪不走,哪怕孤軍作戰,她也絕不認輸,也不需要誰的支援和搖旗呐喊。她壓抑著情緒,撩了一下耳畔的一縷發,對陸母說,“伯母,我和少勳的事,除了我們兩個當事人,旁人誰都不會懂,我也沒有解釋的必要。還有,這次他是為了救我受的傷,他的醫藥費應該我出,但是,我想他不會要的,所以,我現在把醫藥費交給您吧。”
陸媽氣得說不出話來,好哇,這是在示威呐,意思是不是我纏著你兒子,是你兒子稀罕我!
“好,好,”陸媽覺得這女人真不一般呐,“李小姐你好自為之吧。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少勳和小淺可是軍婚,破壞軍婚要付法律責任的!”說完一刻也不遠多呆,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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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不解啊,為什麽“李*老師”也是敏感詞匯不準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