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插曲,讓解除溫馨家庭模式後的第一頓早餐,氛圍變得些許詭異。

霍喻看看他爸,心說你怎麽啞巴了,不應該辯解兩句嗎?

算了,板上釘釘的事兒,辯解也沒用。

等等,他爸還是借用他的賬號,這跟擁有兩個微信號防止老婆查手機的男人有什麽區別?

若是沒有今天這事,以後東窗事發,不會還要推到他頭上吧?畢竟“霍喻是個花三千多萬買賬號的叛逆少年”。

哼,他雖然願意為棄神花錢,但絕對不看女主播。

霍折寒眼觀鼻鼻觀心,把一盤沒人動的土豆球挪到自己麵前。

誤會可以以後解除,露露主播馬甲掉了就沒法繼續暗中觀察了。

霍喻又看看後媽,後媽麵無表情,但此刻心裏一定悵恨茫然失落抱屈敢怒不敢言……

六十七萬對於他們這樣的家庭不算什麽,遠遠不值得離婚的地步,後媽這樣的性格為了他爸委曲求全,會不會轉頭把在霍折寒那兒受的氣發泄在無辜的繼子頭上?

鍾侓掀了掀眼皮:“吃飽了?寫作業去。”

看吧,果然生氣了。

霍喻抓了兩個皮薄餡大的肉包子,蘇姨親手包的,餡兒是他最喜歡的香菇白菜豬肉,熱乎乎的他一頓能吃七個。

“我邊吃邊寫。”

霍喻快速溜走,左手吃包子,右手抄作業。

明明是霍折寒犯錯,卻連坐兒子。霍喻替他爸感到心虛,一心虛就不敢得罪後媽。

後媽要是被大的小的一起惹怒,不知道會做出什麽駭人的事。

霍喻為這個家付出了太多。

鍾侓吃完又去書房監督霍喻寫作業,霍折寒全程被無視了。

霍折寒覺得這盤土豆球有點幹,又把教育家很喜歡的一道湯,剩下的包圓了。

鍾侓看著老老實實寫作業的霍喻,道:“別讓你爸知道,我出去一趟,回來的時候這本你得抄完。”

霍喻:“哦。”

鍾侓跑了幾個銀行,調取半年的流水,在一張卡上發現一個月前入賬五千萬,那時候還沒領證,領證後,原主就分成兩筆轉到了兩個瑞士銀行賬戶。

開戶名分別是原主的父親鍾舀,母親楊薈。

他上次大清理還找到了一張卡,上麵估計是原主留給自己的十萬塊生活費。

得知錢款去向,鍾侓沉默了。

總不能跟鍾路父母要錢離婚吧?

首先他不確定父母知道不知道原主協議結婚,其次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他的靈魂飄**了一年後重生在了在浴室出意外的鍾路身上,他總不能用了人家身體,還向人父母要錢。

鍾侓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電話卡,有些猶豫地去了營業廳,這張是他在原主抽屜書本裏發現的電話卡,可能已經很久沒用了,他換到手機裏一片空白信息。

調查原主的過去,有些不尊重死者,因此,當營業員說持卡人不是鍾路,不能查詢通話記錄時,鍾侓雖然迷惑為什麽要收藏別人的卡,但沒有深究,準備把卡放回書中。

如果過去不影響現在,何必探訪別人的隱私。

鍾侓本以為,原主把工資打給父母,應該親情融洽,但是他來這一個月,家人都沒聯係過,可能有其他聯係方式。

他懷疑是用這張卡聯係的父母,想看看雙方的通話頻率,考慮要不要去個電話,結果持卡人不是他。

他親緣淡薄,但可能有些家庭就是無事不聯係,有事一起扛。

鍾侓還懷疑一種可能:鍾路是不是打算結婚後卷款跑路?所以把錢分批打給國外賬戶,到時候出國消失,霍折寒雇的老婆跑了,因為太過荒唐隻能啞巴吃悶虧。為此,鍾路跟父母減少聯係,防止被霍折寒查到太多父母的“洗錢”動向?

鍾侓外出辦事,直到下午才到家,掏出手機,看見了葉樂雲的轟炸信息。

字裏行間的用詞顯然不是葉樂雲的語氣,而是葉母用兒子的微信聯係他,質問他為什麽突然不賣房了。

鍾侓考慮拉黑的時候,一個視頻電話打過來。

“喂。”

“你是鍾侓吧,之前說好要賣我家阿雲房子,為什麽反悔了?我們保證金都給了。”葉母聲音有些衝。

鍾侓:“我跟霍折寒感情複燃,想繼續過下去,所以房子不賣了。抱歉,合同還沒簽,定金我也沒收,您糾纏沒用。”

葉母:“才一天時間,你說不離就不離,是不是一開始就驢我們的?”

鍾侓:“沒辦法,他昨晚來動車站接我,跟我低頭服軟,還送我大鑽戒……”

鍾侓伸手打開冰箱,幹淨白皙的無名指,沒有佩戴婚戒。

協議結婚,某些方麵霍折寒樣子都懶得做。

葉母:“那你保證金不要了,你跟阿雲說說,把保證金給我,我跟他爸繼續在省會看房,現在房子緊俏,都要定金的喲。”

鍾侓冷笑,原來是跟葉羨雲要不回錢,想讓他幫忙勸。

“這是你們家事,我管不了。”

“你們關係那麽好……”

“疏不間親。”鍾侓挑了一瓶汽水,真誠道,“霍總給的房價內部消息,要不要聽?”

葉母稍稍緩和態度:“你說。”

他們查過霍折寒的名字,大老板,肯定有內部消息。

鍾侓把手機夾在肩膀上,拉開易拉罐,喝了一口,慢悠悠道:“未來除了一線城市,房子都不保值,不如阿姨再攢攢錢,給阿雲在S市買一套,他走人才引進有買房名額,隻要跟對象一人出一百五十萬,現在房貸利率低,正好湊首付——”

一百五十萬,首付寫葉羨雲跟他對象的名字,葉母光是聽描述都能犯了三高,鍾侓還沒說完,葉母就嚷嚷著“我們窮人買不起你別教唆我兒子”把電話掛了。

“切。”

鍾侓把葉樂雲刪掉,留著都嫌晦氣。

他給葉羨雲打電話:“不是讓你先別說我不賣了。買房要走流程,沒有那麽快,拖一個月都行。”

把葉母拖急了,再告訴她不賣了。

葉羨雲解釋道,葉母心急又謹慎,剛打完錢就三催四催,恨不得視頻監督他去交保證金。他擔心葉母跑去煩鍾侓,幹脆提早說了實話。

可想而知,葉母那邊破口大罵鍾侓不守信用,然後就是要回十五萬。

葉羨雲說:“謝謝媽幫我保管工資,鍾侓說不賣了我就買了理財,取不出來。”

葉母急壞了,劈頭蓋臉罵他沒良心,一點也不知道為年邁的父母著想,你爸爸病得那麽重,醫藥費你全部拿走。

葉羨雲:“爸爸的片子我看了,不嚴重,好好休息。”

被一向孝順的大兒子這麽揭穿,葉母掛不住麵子,幾乎有些圖窮匕見,開始說白養了這個兒子,用詞逐漸離譜。

接著,爸爸,舅舅,親戚,又輪番打電話過來勸他,別氣你媽媽,她一人撫養兩個孩子不容易。

以前葉羨雲一聽這些就心軟,心疼父母不易,但是相親買房這件事情,讓他知道了,父母沒有心疼過他。他心疼弟弟,葉樂雲也不心疼他。

他們才是一家。

鍾侓:“你媽來要錢,就說準備在S市買,醫療條件更好,以後接他們養老。”

道德高點,誰都會占。

葉羨雲:“好。”

鍾侓喝完汽水,暑熱消解,把易拉罐捏扁,剛打算投擲進垃圾桶,易拉罐被另一隻手接去。

霍折寒幫他扔了易拉罐,好整以暇地問:“我去動車站接你?低頭服軟,還給你買鑽戒?”

雖然前兩者他差點實施,但鍾侓不知道就是沒有。

鍾侓遇到問題就喜歡繃著臉:“沒聽出來我騙葉羨雲他媽嗎?”

霍折寒伸手捏了捏他的臉:“沒聽出來,感覺你挺希望我這樣做。”

鍾侓如臨大敵,翻早上的舊賬立足:“沒有,你想多了,鑽戒留給女主播吧。”

霍折寒頭痛:“我要是真買給女主播呢?”

鍾侓:“尊重祝福。”

霍折寒提醒:“我們在家裏,需要維持恩愛和睦的表象。”

“不要天天把女主播掛在嘴邊。”

“否則後果自負。”

他沒有一定要揭穿什麽,如果觀察一段時間沒有收獲,可能就注銷賬號,塵歸塵土歸土。

但是教育家老是挑釁的話,很容易激起一些惡劣基因表達。

鍾侓抿了抿唇,難道還會扣錢?

敢做還不讓人說了。

他跑去看霍喻的作業情況,一推門發現他在玩手機,拳頭頓時硬了。

霍喻見勢不對,馬上道:“你說回來之前抄完一本,我抄了。”

鍾侓:“我說今天抄完六本,你就抄了個字最少的數學?滾回去抄。”

霍喻磨磨唧唧地拿起語文,眼前就是一黑,怎麽除了額外布置的作文,習題集裏也有作文?

字真的好多。

鍾侓道:“超過兩行的答案隻抄第一行,懂?”

霍喻:“懂了。”

當天,教育家押著霍喻抄到晚上十二點,睡眠時間到了,但是霍喻隻抄完四本。

還有四本。

鍾侓氣壓低得可怕,深吸一口氣:“你寫作文去,今晚寫兩篇再睡。”

六篇600字語文作文,十四篇150個單詞的英語作文。

“習題冊交給我。”

是的,鍾侓忍了一天,終於決定代抄。

學霸的字跡各有各的精彩,而學渣的字潦草得父子不分。

他跟霍喻都瞎寫的話,風骨高度雷同。

鍾侓抱著霍喻的四本書上樓,正好遇到霍折寒睡前查崗。

“手裏的是什麽?”

鍾侓:“批改霍喻的暑假作業。”

霍折寒:“他肯定亂寫,白瞎批改功夫,早點睡。”

鍾侓冷冷盯著他:既然如此,為什麽一上來就扣一千萬。

霍折寒頓了一下,改口道:“不過今年有你輔導,質量應該很高。”

鍾侓把網線扔給他:“不送。”

然後轉頭默默伏案幫繼子抄作業。

可惡,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能使電競大神輔導功課。

鍾侓寫了一小時,有點困,盯著一段段文字有點暈。

明天再抄吧。

他打著嗬欠站在馬桶邊解褲子,忽然靈光一閃,抓起曆史習題冊衝進馬桶。

問就是寫完了,但不小心掉進馬桶濕透了。

教育家以人品擔保。

翌日,鍾侓又奮戰一天,終於搞定所有作業。

寫完最後一頁的時候,棄神狠狠把筆甩到牆上。

抄作業比打電競還費手!

第一次給自己放假,竟是為了補作業!

霍喻拿到三本抄好的習題冊,一翻開,差點以為是自己做夢寫的。

“教育家的字也這麽醜嗎?”

鍾侓拍了一下霍喻的腦袋:“故意模仿的。”

霍喻還在奮筆疾書最後一篇作文:“你小心拍順手了,改天拍我爸的腦袋!”

鍾侓坐在一邊刷手機,他累得很,就幹脆刷起了視頻。

霍喻伸出腦袋:“你在看什麽?”

鍾侓麵無表情:“看看大學的《招生減章》。”

霍喻盲目自信地抬起頭:“你這麽相信我能考上大學?”

難道從短短的一天補作業行動裏,就看出了他其實有霍家祖傳學霸之魂?

霍煆寒和霍折寒都是頂級雙學位學霸。

霍喻自視甚高,他隻是不努力,不鳴則已一鳴衝天。

鍾侓:“你必須考上。”

到時把你送農大挖地,這身板,不挖地對不起他幫忙抄的作業。

霍喻得到鼓勵,更加下筆有神,直接拋開了作文大全。

作文題目《我的--家庭》。

每年霍喻開學報名,霍折寒都會請假同去。

從幼兒園小班到九年級,第一次,霍喻帶齊了作業。

霍總終於不用再麵對老師欲言又止的目光,教育家立大功。

鍾侓也要求一起去,怕到時候老師檢查露餡,兩人坐在後排,霍折寒見鍾侓揉著手指,關心道:“怎麽?批作業手指疼?”

鍾侓:“嗯。”

其實休息一晚就好了,但他比較愛惜手腕,今天放假不訓練,閑著就給手指按摩。

“算工傷。”霍折寒抓過他的手腕,放在自己膝蓋上,“我給你揉揉。”

鍾侓猛地一驚,掌心是平滑的西褲,隱隱透出人體的溫熱,他用力抽回手,手腕被扣住了不放。

“別動。”霍折寒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道,“配合一下,兒子在看著。”

氣息拂過耳廓,鍾侓一下子卸了力氣,右邊耳朵癢,右手被扣住,他忍不住側頭在霍折寒西裝肩上蹭了一下。

霍折寒到底會不會?怎麽按起來感覺跟師傅不一樣,一點都不專業。

鍾侓給揉得提不起力氣,指尖麻麻的像螞蟻爬,害怕明天醒來手腕廢了。

棄神用左手打字,警告霍折寒:“協議裏沒寫要配合到什麽程度,夠了嗎!”

霍折寒從善如流鬆開:“夠。”

霍喻坐在副駕,思考,要是霍折寒知道鍾侓幫他抄作業才手酸,會先揍誰?

到了學校,霍折寒熟練地找到班主任辦公室,幫霍喻報名。

霍喻掏出了暑假作業。

班主任眼裏閃過驚奇,後麵還有其他家長,一般都不認真檢查,因為是霍喻,所以粗粗翻了一遍。

“答案頁怎麽……”

鍾侓:“我燒了。”

班主任:“原來如此,呃,好像少了一本?”

鍾侓:“他寫完我檢查的時候掉進水裏了。”

班主任狐疑地看了一眼這位過於年輕的家長,覺得他說的話不夠有可信度,但是霍折寒始終高大沉默地站在一旁,一副信任而維護的樣子。霍折寒向來對霍喻的品格要求很嚴,有霍折寒做擔保,班主任疑心打消,誇讚道:“霍喻暑假進步很大,初三好好學習,一切都來得及。”

霍喻:“謝謝老師。”

今天報完名沒有被霍折寒揪到宿舍處理,好誒。

兩位家長把霍喻和他的行李送到宿舍床位,也不是第一次上學了,沒什麽好交代的,霍喻雖然住宿,但是隻要想回家,可以隨時叫司機來接。

鍾侓和霍折寒在校門口分開,一個回家睡覺,一個回公司上班。

秘書進了總裁辦三次,都看見霍總正襟危坐,鎖著眉心看同一份文件,今早似乎沒有抹發膠,後麵翹了一簇頭發。

什麽文件能看這麽久?不會是關聯公司嚴重虧損財報吧?

秘書好奇道:“霍總您在看什麽?”

霍折寒:“研究合同漏洞。”

秘書:“需要請張律師上來嗎?”

張律師專門承接合同問題的官司。這是跟誰簽的合同,哪個倒黴蛋得罪霍總了被親自研究?

霍折寒:“不用,私人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