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侓買衣服不喜歡在店裏試,事實上他幾乎沒有關於商場買衣服的經驗。

霍折寒說要給他買,棄神也覺得跟霍喻打了三局遊戲居功至偉,坦然收下。

霍折寒指著一排新款,“都試試吧。”

鍾侓:“不用,拿xl的就行。”

霍折寒眉心一蹙,有意延長逛街時間,看向霍喻:“你去試試那邊的。”

霍喻去試衣間,左右也是等,教育家可能就願意試了。到時候他等在試衣間外麵,如果鍾侓說“這件衣服大了”,他就順理成章進去,幫忙看看。

霍喻想討好後媽,跟鍾侓保持調性一致:“我也不試,拿xxl的就行。”

霍折寒挑了幾套中學生款式:“你還在長高,不合身怎麽辦?滾進去試。”

鍾侓懶散地坐在中央的沙發椅上,看著霍折寒讓店員包了十幾件衣服。

其實霍折寒挑的這些都不是他的審美。

見霍折寒挑了一件藍色外搭馬甲的,鍾侓開口:“不穿馬甲——”

他可煩脫馬甲了!

霍折寒:“嗯?”

棄神的心情沒法解釋,道:“也可以。”

霍折寒:“也可以?是不喜歡?”

鍾侓道:“沒事,我可以送給鍾雲。”

他哥跟他身高體型一致,穿衣風格跟原主同款,也就是霍折寒挑的“適合”他的這些。

霍折寒深呼吸了下,試探:“就送這一件?”

鍾侓一下子站起來,好像找到一個可以商量送禮的朋友,“你也覺得一件不夠?這件這件這件……還有這件,都送給我哥吧。”

好家夥,霍折寒挑的全部被借花獻佛。

霍折寒按了按額頭,因果輪回,報應不爽,把鍾雲從這家店調離是有代價的。陸自明沒買成,上司就得掏錢,很合理。

“行,這些都給鍾雲。”

鍾侓:“好!”

他哥以前就是太省了,買幾身好的,霍總有錢。

鍾雲在新興行業上班,講究一些,弟弟是窩在家裏打電競的,地攤貨就可以。

霍折寒也發現了問題:“你是不是不喜歡這些?看看別的?”

鍾侓思考了一下,既然霍總這麽大方,他挪動兩步,指了指幾件衣服。

霍折寒看過去……那不是高中生和大學生的款式嗎?

鍾侓看著霍折寒。

霍折寒:“買。”

霍折寒很少直接買成衣,一般是量身定做的西服,他今天出門的互動目標沒刷滿,便道:“你眼光好,也給我挑一些?”

鍾侓被褒揚了眼光,眼尾的睫毛幾不可查地輕合一下,他想起霍總開悍馬時穿的那身衣服,看中一件墨綠色的衝鋒衣,帥氣淩厲。

霍折寒欣然去換,然後站在試衣間門板後麵,苦惱道:“好像有點小。”

鍾侓探頭打量一眼,“你裏麵那件襯衣不合適。”

“是麽?”霍折寒微傾著比例優越的肩頸,伸手解襯衣,修長的手指抵著扣子,撩動衣襟時隱約可見腹肌。

鍾侓唰地轉回頭。打電競也會有……腹肌的。

他直起大長腿,走到門口去等,免得自己再看見霍折寒的身材,產生不必要的嫉妒情緒。

唯一觀眾沒了,霍折寒興致缺缺地把扣子係上,脫下衝鋒衣,遞給店員:“包起來。”

霍喻換完衣服出來,霍折寒看他一眼,道:“挺好的,買吧。”

霍喻:“我就說尺碼對,非要我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在霍喻看來,買衣服應該像他爸這樣,霸道總裁從來不在商場試衣服。每個季度量一次尺碼,直接讓管家把衣服送到衣帽間。小孩子才會被家長看著試衣服。

霍折寒:“我有需要,你二十八歲了也得試。”

霍喻:“什麽需要?”

“沒什麽,走了,鍾路等不及了。”霍折寒想到剛才遇到的父親帶雙胞胎,表情奇妙,在買完初中生和“大學生”的衣服後,他突然有種自己也帶了兩個兒子的錯覺,偏偏這兩人一聽到試衣服抗拒的表情都一模一樣。

他心情複雜地問:“你們想去電玩城嗎?”

鍾侓和霍喻異口同聲:“回家打遊戲。”

霍喻眼睛一亮:“跟我打嗎?”

鍾侓嫌棄地看了他一眼:“不帶菜雞。”

霍喻:“我不菜,我隻是年紀小。”

賭約已經生效,可以揭開教育家的就業崗位了。

霍折寒試圖融入話題:“鍾路準備去打職業電競,就是跟你的偶像棄神的隊友一起組隊,還是隊長。”

霍喻震驚地看著後媽,他隻是看見鍾侓打一局,憑感覺對方非常厲害,風格無限接近棄神,沒想到對方厲害到被WN接納,還是隊長!

“我們家出了一個職業選手!”

霍喻瞬間感覺自己的電競夢被後媽圓了一半,還有一半是——

“你能不能用Abandon的賬號打?我把這個號送給你!”

霍喻激動到大聲嚷了出來。

說出來有點不好意思,但他最初買賬號,不僅是想收集棄神的全部周邊,還有一個願望是想替棄神再續榮光,讓職業選手Abandon永遠掛在積分榜第一。

宛若棄神不死,傳說永存。

賬號到手三天,霍喻就發現第二個願望可能這輩子都實現不了。喜歡一個人就要讓他的ID永遠閃閃發亮,而霍喻甚至差點把Abandon的名聲搞砸了。

霍喻眼裏重新燃起一簇希望的熊熊火苗,期待地看著鍾侓:“你也喜歡棄神,對不對?”

鍾侓則是有點愣,他創了那麽多小號,唯獨沒想過用Abandon的賬號,賣了就是賣了。

三千多萬買的賬號,說送就送嗎?

短短兩天時間霍家父子倆敗了八千多萬,全花在同一個人身上。

但棄神既沒有收到繼子的三千萬,也沒有收到老攻的五千萬,有點感動,但不多。

霍折寒按了下霍喻的肩膀,帶著威壓道:“你覺得合適嗎?”

霍喻一根筋:“哪裏不適合?這個家總要有個人打電競!後媽幫我打電競,我在學校好好學習。”

霍折寒:“你好不容易拿一次獎狀,上麵寫別人的名,你願意嗎?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奮鬥,不為誰的榮光活著。”

他爸講的太有道理,霍喻一下子蔫了。

乍一聽家裏有人能打職業,他太興奮了欠考慮。

“是Abandon的話,可以試試。”鍾侓輕聲道。

他不在乎被人當代餐,被叫“小棄神”,被說蹭熱度,他就是他,獨一無二的鍾侓。

沒有人比他更希望Abandon再次獲得世界冠軍。

霍喻喜出望外,霍折寒麵露詫異,他懷疑Abandon是一種木馬程序,入侵了霍家。

與霍總有一樣懷疑的是陸副總,在他證明了自己年輕有為後,鍾雲還撐著疲憊的身體爬起來,學習戰隊運營經驗。

四個選手平均年齡才二十歲,靠著熱愛和信任出走老東家重組戰隊,但運行戰隊的事情亂七八糟,職業選手不應該考慮這些。

鍾雲先幫弟弟看看,免得他們走彎路或者被騙。

陸自明見不得老婆辛苦:“霍折寒會辦妥的。”

鍾雲皺眉,咕噥了一句。

陸自明:“你是不是又在說那句話?”

鍾雲放下筆:“你就是把我……,我也要說。”

陸自明覺得今天還是手下留情了。

鍾雲:“我又不是說你。我是說霍折寒,你為什麽這麽維護上司?這是在家裏還是在公司?”

陸自明耍賴:“我跟他一樣的年紀,我怎麽知道你不是指桑罵槐?”

鍾雲:“不是。我一看到鍾侓,就會想起我弟弟,我把鍾侓當弟弟,我覺得他心理年齡小,不適合跟霍折寒交往。”

陸自明犀利指出:“可是你覺得心理年齡小的人,是國外心理學碩士。”

可以理解老婆寄托感情,但是不是過分寄托了?

“……”

鍾雲隻好放下平板,親了他一下。

在家裏講什麽道理。

……

霍折寒的電腦被霍喻搬到主臥中去,他故意等到十一點半,才裝作記起這件事,謊稱有重要公文要處理,來不及搬電腦了,先借用一下主臥的場地。

經常在主臥呆一呆,長期下去可不就反客為主了。

鍾侓本來在跟隊友四排,結束一局後沒有再開,讓霍總專心辦公,自己靠在**玩手機。

卓飲立刻八卦地打電話過來詢問情況。

“隊長,是不是霍總在身邊啊?”

宗政暉和小奚湊過來聽,整一個八卦團。小奚也對隊長的新生活感到好奇,涉及隊長的婚姻,神佛也難忍探究。

鍾侓:“關你屁事?沒有我不能訓練?”

卓飲:“勞逸結合。”

鍾侓:“你的逸就是在我這邊找樂子?找死嗎?”

卓飲充耳不聞,關心隊長的訓練時間:“不是說解除協議了嗎?怎麽還隻能打四小時?”

鍾侓支吾道:“他要用電腦。”

卓飲:“已經好到用一台電腦了嗎?”

主機和外設就是職業選手的命,共用,嘖。

宗政暉一拍手:“沒有協議,以後隊長就是貨真價實的豪門太太了!”

與此同時,鍾侓想轉移話題,分享道:“霍喻把棄神的賬號送我了。”

兩句話同時落下話音,好像存在了某種因果關係。

“哇!”三人齊齊發出羨慕的驚歎。繼子也管得服服帖帖,豪門太太就是厲害。

鍾侓咬牙切齒:“卓飲,監督暉哥五十個俯臥撐。”

宗政暉感到冤枉:“明明是卓飲打的電話!”

鍾侓:“卓飲一百個,小奚監督。”

“那他倆的胳膊明天都不用開機了。”小奚道。

鍾侓:“明天我也沒空,卓飲,看一下消息。”

他約卓飲明天早上一起去拜訪教練。

一般的對話他不避著霍折寒,教練的事不確定性大,適合文字聊天。

於是一心二用的霍總,捕捉到了老婆要跟卓飲私下約會的關鍵信息,不僅晚上睡得不好,第二天吃餃子都不用蘸醋。

飯桌上,霍喻孜孜不倦和後媽拉近關係,想要後媽打遊戲帶帶他。

隻要說到共同的偶像棄神,鍾侓的態度就會好一些,霍喻抓住突破點精準爆破。

他拿出一張語文試卷,“幫我看看作文。”

鍾侓:“……”

他囫圇看了一眼,代入語文老師的角度,道:“字醜不看,書麵不整潔,先扣十分,等你練好字了再來找我。”

霍喻:“啊?我的字看不懂嗎?沒事,我念給你聽。”

霍折寒有些欣慰,霍喻居然會主動請教問題了,教育家沒白請。

作文是命題作文《我最敬佩的人》。

霍喻大聲朗讀,抑揚頓挫:“我敬佩糧食安全守護者農民伯伯,我敬佩生命守護者白衣天使,我敬佩祖國守護者武警戰士,但我最敬佩的人,是中國電競之光——棄神!”

霍折寒:“……”

鍾侓:“……”

鍾侓腳趾摳地,如果他做錯了什麽,可以用天雷懲罰他,而不是在周日早上,聽霍喻念《我最敬佩的人》。

他想讓霍喻閉嘴,但是霍折寒沒開口,他隻能低頭假裝認真吃菜,握著筷子的手青筋繃緊。

霍喻聲情並茂:“苦難是人生的磨刀石,而棄神是中國電競最鋒利的鋼刀。”

“每當我爸逼我吃食堂時,我總會想起棄神的求學經曆——家裏窮買不起食堂的飯菜,開學帶一袋黃豆,就著米飯一起蒸,別無二餐,從此看見黃豆就反胃。黃豆隻是一粒砂,而棄神赤腳走過整片石灘。”

霍折寒:“……”

正心如死水機械從豬蹄裏挑出黃豆的鍾侓:“……”

差點驚掉筷子。

霍喻引用臧克家名言收尾,鏗鏘有力:“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但他還活著!活成了我最敬佩的人!”

霍折寒: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