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 第127節

進門,似乎完全是無意識的一種行為。

躺在他上鋪的老頭不知道去了哪裏,人沒在,鞋一邊一個胡亂躺在床邊的地板上,整個包廂充斥著他腳臭的味道。

我匆匆跑到那男人的身邊把他從**用力扶起來。

男人的身體很冷,也很硬,冰似的一塊讓人有種不太好的聯想。但有呼吸,所以他肯定不是個死人。

“你怎麽樣,”頭垂到我肩膀上的時候我聽到他喉嚨裏發出些嘶嘶的聲音,我問。

男人個子不大,很瘦,曾讓我誤認為是個病弱女人的那種瘦,可是半個身體的力道壓在我肩膀上,那分量依舊是超出了我所能負擔的尺度。

“能站起來嗎,我帶你去找乘警。”再問。

男人用下顎抵著我的肩:“拔……掉……”

我搖頭。

他在強求我去做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幫他拔掉他頭上的釘子?開玩笑,我不是醫生,更不是殺手。之所以站在這裏幫他,僅僅出自於帶著同一條船上的螞蚱逃離這條危險的船的一種本能,以我微弱的責任感和那點點多管閑事的心。

僅此而已。

一樣是逃走,既然轉了一圈又回來了,不如連同他一起帶著離開。那個詭異的老頭……離他越遠越好。雖然我並沒有親眼看到他對那小女孩做了什麽,也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當時和那女孩在一起的人就是這個老頭。

光是釘在這男人頭上的兩顆釘子已經足已證明那老頭的來曆有問題,或者說,他們兩個都是。

“我們看了醫生再說好不好。”隨便應付了一句,我嚐試著把他僵硬的身體從**扶起來,可還沒等站直身體,我腳下一軟,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

倒不是因為他的體重,而是因為冷,一種很莫名的冷,用個詞來形容就是不寒而栗。

似乎從進到這房間開始整個人就一陣陣的發寒,我牙關節哆嗦得厲害,隻是當時慌裏慌張一路進來時還沒有完全意識到這點。直到剛才站起來時那一瞬突然而來的寒戰,沒想到竟能讓我腳底心軟了一下。

男人又躺回到了**,木偶似的似乎失去人的操作就徹底癱瘓了,隻微側著臉斜斜看著我,嘴巴一開一合不知道在喃喃念叨著些什麽,聽不清楚,但我想無外乎是讓我把他頭上的釘子拔掉。

我猜他神經上可能有點問題。

是個正常人都不會提出這種要求的吧,當然,正常人如果碰上這樣的狀況,隻怕早就已經癱在**不能動了。我想那兩根釘子一定嚴重影響到了他的神經和智力。而不管怎麽說,一切總要看了醫生才能知分曉,這也是我唯一能幫他做的,誰讓我是這整節列車裏唯一知道他們這個秘密的人。雖然我原本根本就不想沾惹上這個麻煩——

陌生的人,匪夷所思的事。這都是平時姥姥再三告誡我要避之再避的。

而從剛才那個經曆來看,我似乎自身也陷入了某種麻煩的狀態。更麻煩的是我的麻煩不是一般人可以看得出來,並且幫我解決的。

連姥姥給我的珠子串都阻止不了的“那種東西”。

後悔了……

早知道會碰上這種事情,我就該老老實實待在家裏,用電視和影碟來打發掉我那些閑得發慌而滋生出來的“浪漫”意識,而不是站在這裏對著一次又一次出現在我麵前的詭異遭遇發呆。我甚至連一個能分擔掉我心裏頭那些瘋狂滋生著的恐慌的人都沒有,什麽都擺在眼前,什麽又都得靠猜測來判斷,那些雲裏霧裏的東西……卻還得擔負起別人對我的企求。

這叫什麽事兒呢……

琢磨著,一邊從地上爬起來,一邊再次把手伸向那個直愣愣看著我的男人:“來,起來……”話還沒說完,他的視線忽然從我臉上移開,轉向我的身後。

“來……了……”僵著脖子,他道。聲音沒的讓人脖子根一陣發毛。

下意識循著他目光朝我身後望去。身後是門,門外是走廊,走廊裏什麽都沒有。我的心卻沒來由一悚:“什麽來了?”

沒回答我,依舊直盯著我身後那扇空空的門,男人一張瘦削的臉在車身一波波的搖晃中忽青忽白。

“什麽來了??”不知道是為了讓他聽清楚還是為了給自己壯膽,我一下子聲音提高了八度,結果反被自己的嗓門給嚇得一個驚跳,我條件反射似的一竄身猛撲到房門邊。

這當口就聽到走廊裏一陣輕輕的聲響:

“啪沙……啪沙……”

好象赤腳踩在地板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