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 第167節
屋子裏依舊和前幾天來時一樣,空空****,透著股關了門也遮擋不住的穿堂風。
桌上幾樣點心仍然整齊擺放著,那色彩似乎是整個客堂間唯一的熱鬧。一些淡淡的熏香味透過門簾從裏屋散了出來,隱約夾雜著一些低低的說話聲,我留意到那道門簾下有著高跟鞋細細的腳印。
於是走過去挑開簾子,我進了裏屋。
裏屋的走道裏很暗。
可能是怕老人凍著所以裏麵的暖爐燒得很熱,一進去隻覺得一股窒息的悶,空氣裏熱得有點濕濕嗒嗒的,連同屋子裏上供點的香味道也怪異了起來,一種粘糊糊的香,刺鼻得讓人頭疼。
忍不住想先出去透個氣,剛轉身,身後門突然吱呀一聲響開了一條縫。
我狠吃了一驚。
跳起身頭一個反應就是想朝外竄,回過神發現門雖然開了,可是卻並沒有人從屋裏出來。隻隱約一絲燭光從房間裏斜了出來,屋子裏的說話聲沒了,周圍一下子變得死寂。
“……爺……爺爺……”半晌沒聽到有人再開口,我忍不住對著那扇門輕輕叫了一聲。
門裏沒人應我。
踮著腳又朝門那裏走近了幾步,我再開口:“六姑……六姑你在不在?”
依舊沒人應我。
門裏一片悄無聲息的靜,連爺爺的咳嗽聲都沒。
我覺得有點不對勁了,轉身想走,可不知怎的手卻不聽使喚似的伸向了那扇半掩著的房門。等意識到的時候門被我推了開來,腳步不由自主朝前跨了一步,我朝門裏探進半個頭:“有人嗎……”
房間裏一個人都沒有。
甚至連一張床一張凳子都沒有。
幾平方米一個不大的空間裏隻有一隻紅木供桌擺放在中間,上頭依次疊放著無數牌子,還有數根燃得高高的大紅蠟燭。
整個房間就是被這些蠟燭給染亮的,一溜直橫排在桌麵上,前麵一隻香爐裏大蓬得香把整個房間熏得煙霧疼疼。
再往下看,供桌下麵那樣東西看得我生生驚出頭冷汗。
那是隻紅漆棺材。
六角型的棺身上蓋著張描金棺材蓋,蓋子半開著,一頭罩著棺身,一頭斜在桌腳邊,棺材裏大紅的緞子堆得幾乎要滿溢出來,血似的一團團塞在裏頭,那中間隱隱露出張臉,臉色發黑,臉上的褶子棗皮似的一道道縱橫起伏。
眼眶和嘴唇都已經幹得在臉上深陷下去了,這讓他一張臉看上去似笑非笑,嘴角隱約露出一兩顆黑黃的牙,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我曾被這口牙嚇得死活不肯開口叫他一聲爺爺。
這躺在棺材裏看上去已經死了很久的人,是我的爺爺??
這到底怎麽回事?!
幾天前他不是還在和姑姑說話的嗎……
就在剛才我不是還聽見他在屋子裏說話的嗎!!
就在剛才……
突然人一個激靈。
想起明明之前還聽到這裏有六姑的聲音,可眼下房間裏除了供桌和棺材外什麽都沒有,爺爺在棺材裏,那麽六姑她在哪兒?!
想到這裏立刻睜大了眼在房間裏一圈掃視,從桌子底到牆角,從窗台到天花板。
根本不可能藏人的,那六姑她到底是……難道她也是……想著想著視線又落到了棺材上,隨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怎麽可能,她就是個活生生的大活人,我這雙眼睛是不可能搞錯的。但她和爺爺的對話又是怎麽回事,她現在又到底是在哪裏呢??
這片刻的工夫各種念頭在我腦子裏風車似的飛轉著,一邊轉一邊朝外慢慢後退,正準備先離開這房間再說,突然後背猛撞上了什麽,那一下嚇得我差點魂沒飛了去。
“誰?!!”一聲尖叫,沒來得及轉身,我的嘴被身後兀然伸出的一隻手牢牢捂住。
“噓……”肩膀隨即被抓住,隻掙紮了一下,我馬上放鬆了,因為那人身上熟悉的香水味。當下由著他拉著我的手走到屋子中間,在那副棺材前停下腳步,他彎下腰上上下下對著它一陣摸索。
似乎是在找著什麽。
半晌重新直起身子目光在屋子裏一圈掃視,似乎聽到了什麽動靜,他耳朵一陣輕抖,突然轉身猛拽著我朝屋子外快步跑了出去。
一路跑到老桑樹下,手剛被鬆開,我反手一拉拽住了他的尾巴:“狐狸??你去哪兒了??我叔叔他們……”
話還沒說完,狐狸抬手朝我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轉身朝來的方向看了看,然後俯下身湊近我的耳朵:“收拾收拾,我們準備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