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 第177節
“為什麽不能?”說著話我轉身過去抓住門栓拉了拉,門哢啷一聲響,紋絲不動。我愣了愣。再用力拉,拉出一道縫隙,隱約縫隙外有鎖橫著的痕跡,它被人從外麵給鎖上了。
回頭望見六姑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眼睛腫得厲害,這讓她一張表情看上去有點奇怪。
我轉身快步走到窗台前。三下兩下拔開窗栓把它用力朝外一推,窗哐地聲響,同樣的,紋絲不動。
手心一層冷汗。回頭再次望向六姑,卻見她已經站在了我的身後,無聲無息看著窗外,輕輕一聲歎息:“他們不會讓我們出去的,寶珠。”
“樓上也有窗。”匆匆說了句,正準備上樓,肩膀被她一把按住:“別去了,一樣的。”
“你怎麽知道。”
目光從窗外收回,她瞥了我一眼:“那麽些年了,我怎麽會不知道。”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姑姑……”
“剛才的話,我還沒對你說完吧,我們說到哪兒了。”話鋒輕輕一轉,她避開我的視線。
我不語,隻是轉頭在客堂裏仔仔細細一圈掃視。剛才明明看到狐狸下來的,如果窗和門一直都這樣被鎖著,那麽他應該還在這屋子裏沒有離開,鋣也是。
可他們這會兒到底在哪裏。
思忖著,耳邊聽見六姑繼續道:“對了,幾年之後。幾年之後,那差不多是我們林家最興旺的時候。做官的做官,發財的發財,似乎都仰仗了那位死去的大奶奶。可是就在一次,他們和地方上的知府家聯姻之後,就在婚宴當晚,林家出事了。”
“先是新娘子,洞房花燭夜新郎倌去挑喜帕,喜帕落地,新娘子的頭也跟著落地,落地時一雙眼睛還在對著新郎倌不停地眨。之後新郎倌就瘋了。而事情發生的第二天,家裏的牲口都死了一地,滿地的血,整個院子裏腥臭腥臭的。這件事足足調查了兩個月,查不出一點點蛛絲馬跡,而就在這時林家老太爺死了,被人發現的時候整個人浸在水缸裏,泡得像隻麵團似的。那之後,開始人心惶惶,因為從老太爺死之後,隔三差五,會有人在宅子裏發現林家人的屍體,有老有小,有男有女。於是漸漸的,那些宅子裏的人開始一個接一個地搬了出去,可是縱然搬得再遠,還是慢慢的有人在不斷死去,而林家的家道也開始中落起來,很多親戚友人避之惟恐不及地跟林家斷了往來,而原本做了官的,也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被先後罷了官,”
“那和大奶奶有什麽關係。”聽到這裏,我忍不住插了聲嘴。
六姑看了我一眼,繼續道:“那之後不久,族裏頭開始悄悄傳開這樣一種說法,說的是當初大奶奶臨死時的詛咒應驗了。說的人是當時不多的幾個大奶奶自殺時在場的人中的一個。一開始那人還不肯把這事說個明白的,後來親眼撞到了大奶奶的魂,把他嚇瘋了,才把這事給捅了出來。說是當時大奶奶怎麽都不肯自殺,被老太爺派人打了幾天幾夜後實在受不住了才尋的短見,死時發瘋似的笑,一邊笑一邊對著老太爺狠狠地道,要在她死後三年內讓林家斷子絕孫。”
“三年……可是……”
似乎是知道我想說什麽,六姑朝我笑了笑,伸出手輕輕拍了拍我的臉,她的目光再次望向窗外:“林家人也不會坐以待斃啊,寶珠。那麽多事發生之後,他們千方百計請來了五台山一位聲名顯赫的方丈,他在宅子裏做了法事,又把大奶奶的肉身從祖廟裏請了出來,用沾了香灰的五根釘子分別釘住了她的頭和手腳。然後取發甲,合著釘子一起埋在烈女牌坊下麵,然後把她的身體埋在了埠溪河的上遊。這之後,那些事情才消停下來,林家也總算保住了血脈。不過從那之後家裏就沒再興旺過,連帶這村子也漸漸沒落了,到現在,你也看到了,離城那麽遠,交通又不方便,我們這地方始終是閉塞的,十幾二十年才出了我大哥這麽個秀才,進城讀過書,有學問,人又聰明,二十年前忽然帶了人來要挖開埠溪河上的墓,說是裏麵有什麽有研究價值的文物在裏頭。”
“後來被老爺子死活攔住了,當時墓被破了個口子,碑不見了,而那之後,村裏開始變得有點不太一樣。”
“怎麽不一樣。”
她搖頭,示意我不要再打斷她的話:“再之後,就是我哥對你說的那些事,可是他對你說的話有很多都是錯的,大奶奶她回來了,可是大奶奶的咒根本就不是用他所說的方法去解,她是要讓我們林家絕後。”說到這裏,她朝我靠近了一些,我感覺她的肩膀在微微發抖:“六姑,這事你是怎麽知道的。”
“老爺子對二叔說的時候,我正好聽見的,而那一次,我還聽見了一些事。”
“什麽事?”
“關於我們林家這個詛咒,”側眸看了看我,她壓低了嗓音:“雖然大奶奶當初用所有的狠給林家壓了這麽一個咒,但說到絕後,倒也並不完全。”
這段話說得極輕,以至我不得不朝六姑湊得更近一些,好聽得更清楚一點:“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