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 第242節

進車還沒關上門,眼淚已經掉了下來,一串串,控製都無法去控製。

靛隻是看了我一眼,沒有問我為什麽突然衝出車門,也沒問我為什麽一回來就哭了出來,他隻是幫著手忙腳亂的我輕輕關上門,然後一踩油門,將車開離了街邊。

直到“紅鞋”的門前停,他始終沒開過口。

下車進了店,店裏安靜的黑和混著咖啡皮革味道的空氣,讓我腦子裏那種一團糟的感覺略微好了一點,可是滿腦子仍舊是剛才狐狸的神情和他的話,還有他話裏所隱露出的嬉笑中絕對得不帶一點退路的告別。不由自主的眼眶裏又燙了起來,所幸靛進屋後並沒有開燈,隻一個人靜靜走進裏屋去忙他的事情,所以我得以一個人坐在他的沙發上盡情地抹著眼淚。

哭著哭著覺得有點累了,屋子寂靜而黑暗,這樣的環境可以讓人無所顧忌地宣泄自己的情緒,卻又很容易讓人很快感覺不到自己的情緒。於是站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沒喝,走到門外用它抹了抹臉,風一吹臉上被眼淚泡得刺癢的感覺消失了,腦子也隨之一陣清醒。我想自己可以好好整理一下這件事了,關於狐狸的離開,關於我以後的打算。

決定好了返回店裏,剛坐回到沙發上,忽然發覺自己的手袋裏一閃一閃什麽東西在發著光。

打開一看原來是手機的短信提示,看號碼短信正是羅警官對我說過的那個負責監視我的便衣發過來的。信息很短,就幾個字,說是有事找我,讓我馬上回電。

這讓我覺得很奇怪。

既然他有發消息給我的時間,為什麽不直接打手機給我,我的手機又不是關著的。狐疑著,卻又不敢不打,怕真有什麽很緊迫的事情。於是按著那號碼撥了過去。聽著手機撥通後裏麵嘟的聲響,就在這時,裏屋突然傳出陣清脆的鈴音——

“鈴——!”

極安靜的空間裏極突兀的一聲響,驚得我幾乎把手機摔到地上。

怎麽這麽巧,我這邊剛撥通那邊的手機就響了。

半晌定下神我拿著手機朝裏屋方向看看,手機裏依舊是等待接通的嘟嘟聲,而裏屋的鈴音,也一直在持續不斷地叮當作響。手機一直沒人接通,裏屋的鈴聲也一直沒有停。可靛不是在裏屋嗎,響那麽多下,他為什麽一直都不接?

琢磨著我走到裏屋門前敲了敲。

連敲幾下,一下比一下大聲,可門裏除了鈴聲,沒有人回應。

再敲,我對著門裏喊:“靛,在嗎靛,靛!”

依舊沒有任何動靜,除了和我手機裏的嘟嘟聲一樣持續不斷著的鈴音。

一陣不安。看了我手裏的手機,掐斷,正準備推門進去,誰知道就在掐斷通訊的一瞬間,門內的鈴音也停止了。

突如其來的安靜,我隻覺得頭皮一陣發冷。

剛才被哭得有點發脹的腦子猛的下清醒了過來,看了看手機再看看門,我猶豫了一下,然後朝重撥鍵上輕輕一按。

“鈴!”幾乎是同時,門裏的鈴音再次響了起來,清脆而歡快。我隻覺得脖子後一陣陣發寒。不由自主飛快朝著店門口奔了過去,幾步跨到門外,被門外的風一吹,腳步又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半晌小心翼翼折了回去,因為我突然很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為什麽我撥給那個便衣的號碼,響起的卻是靛屋子裏的鈴聲,為什麽靛在裏麵,可是不接電話,也不回應我的叫門。

難道出什麽事了……

想著加快了步子走到裏屋門口,這時裏屋的鈴聲一下子斷了,我下意識看了眼手機,手機在連續無法接通的狀態下已經自動中斷。

屋子裏再次靜了下來,乍然吵鬧之後的沉寂,我貼在門板上對著裏麵仔細聽了會兒。

裏頭沒有任何動靜。

於是擰著門把將門推開,盡量的小心,盡量的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門裏亮著燈,是平時靛工作時開的那盞小小的射燈。在牆角落邊無聲打在那台磨鞋樣的機器上,再擴散開來,照出裏頭這片混雜著橡膠和石灰水味的淩亂天地。

裏頭不見靛的身影。

雖然射燈的光照不強,但看清楚房間每個角落還是沒問題的,這裏麵除了機器就是材料和模型,除此之外什麽也沒有。他不在,在他不聲不響進了這房間有半個多小時之後。可我始終都沒見他從裏麵出來過,這房間也沒設什麽後門,這倒奇了,沒聲沒息的,這麽一個大活人會跑去哪裏了??

想著,一路往裏走,我一邊又按了下手機的重撥鍵。這一回做過了思想準備,可是當那一聲清脆的鈴音在身後不遠處乍一響起,還是冷不丁地把我嚇得一激靈。

忙回頭朝那方向看了看,那地方是一台三層高的木架子。架子上胡亂堆了些模型和鞋子,除此之外並沒有別的東西。那鈴聲是從什麽地方傳來的?

邊想著邊隨著聲音一點點走過去,我再次仔細看了看那台架子,直到它跟前,得出的結論是一樣的。可是鈴聲依舊在我麵前一下一下響著,讓人心驚肉跳的那種聲音,仿佛是在嘲笑我的茫然和惶恐。

忽然發覺架子的最頂端我還沒看過,聲音似乎就是從那上麵傳下來的,隱約感覺那上麵似乎放著什麽東西,在架子的最裏頭,可以看到一點輪廓陰影,意識到這一點忙四下看了看。看到邊上一張四方凳子忙一把拖了過來,這時鈴聲又消失了,房間再次恢複成一片死寂,隨著那片寂靜原本被緊張所忽略的黴味也因此倏地下衝進了我的鼻子。

我一陣咳嗽。

急急忙忙把凳子拖到架子前爬了上去,站直,頭離架子頂還差了那麽幾公分。於是小心抓著架子邊緣朝上跳了一下,再一下,再一下……

最後一下,我嘭的聲從凳子上直跌了下來,因為我看到架子頂靠裏最深處有個人。

一個陌生的男人,橫躺在架子上,臉正好卡在天花板到架子板之間,他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一動不動對著我的方向。嘴裏被塞著隻手機,一半露在外麵,頂部因為訊號而一閃一閃地發著光。

我嚇壞了。

顧不得疼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轉身跌跌撞撞朝房門口跑,跑出沒幾步,一腳踩在地上那片塑膠布上,我身子一滑一頭栽倒在了地上。而那片原本罩在機器上的布也因此被扯了下來,沒頭沒腦蓋了我一身,手忙腳亂一陣扯才把它從我身上扯了下來。總算得以站起身,頭一抬,一眼望見眼前坐著個人。

就在剛才那快塑膠布折著的位置。而原本,我以為那是台機器。

卻沒想到是個人。

一個女人。

一個美得有點不太真實的女人。

一個……渾身**,脖子、胳臂、大腿全部是被一些線縫合起來的女人!

回過神一聲尖叫,我猛地朝後倒退,隨即感覺身後一陣冷風滑過。意識到不好正要回頭,嘭的聲悶響,我後腦勺被什麽東西給重重一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