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 第304節

第二天,天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差,連綿的雨總也下不大,所以總也停不了,那麽不溫不火飛揚在空氣裏,讓人情緒也因此變得飄飄渺渺。

店裏生意依然清淡,隻有幾個學生在靠窗的角落裏打著八十分,旁若無人地大喊大叫,倒也讓店看上去不那麽冷清。打工來的小強躲在廚房裏偷吃冰激淩,以為我不知道,我隻希望他不要吃到拉肚子,免得他老媽再找上門怪我給他吃了不幹淨的東西。

每個人都看上去忙忙碌碌的,快樂而充實,似乎隻有我一個人閑得發慌。一度腦子裏空落落的,擦完櫃台點完鈔票,我不知道自己還能給自己找點什麽事去做,隻能抬頭看著電視,可是腦子晃來晃去昨晚那兩張曖昧的臉,還有他們的動作。

昨天晚上在我離開他們回房間後不久,我曾經又返出去偷偷打開道門縫朝外頭看過。

老天作證我以前從沒那麽好事過,像個居委會裏疑神疑鬼的大媽,我連狐狸房間裏有幾張黃色碟片都沒有數過,盡管我知道它們每天都在增多。可偏偏當時不知怎的神使鬼差就跑過去了,像是腦子裏不停有個聲音在指使我這麽做似的。

本來想,過去看看那男人到底走了沒有,看完好安心去睡覺。我可以肯定我那時候是這麽想來著。可誰想剛開門,卻看到一幅讓我覺得有點犯暈的畫麵。

店裏沒看到鋣,隻有狐狸和那個男人還在原來位置坐著。

狐狸捧著碗,男人捧著他的頭。

我想我可能一輩子都忘記不到這天晚上我看到的這一幕,它讓我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不知道自己腦子裏在想些什麽。男人之間談話會用到這種姿勢麽?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如果我不是那麽熟悉狐狸那張臉,我會以為這兩人是一女和一男。

真見鬼……

“哢啷!”門鈴一聲響,在我對著電視發呆的時候,一個人從外麵走了進來,帶進一股潮濕的風。我習慣性應了一聲:“歡迎光臨。”

然後感覺自己被咬到了舌頭。

進來那人有著張比女人還嫵媚的臉。這樣的雨天似乎永遠都沒有打傘的習慣,他一身薄薄的衣服被打得透濕,貼著皮膚隱隱露出裏麵起伏的線條,於是理所當然吸引了周圍所有的視線。

這個被狐狸叫做甄官兒的男人……

他居然又來了……

我心裏暗罵了聲他媽的。不過臉上的笑還是要有的:“甄先生,想吃什麽。”

“我不姓甄。”回答我的語氣讓我暗罵了他第二聲,又因為他從來沒拿正眼看過我的那種習慣,我再加了一聲。於是他在我一連串的暗罵裏找了張比較幹淨的桌子坐了下來:“你可以叫我素和。”

“原來是素先生。”我不打算把他叫得太熟絡。

他望著我的眼神就像看著一個無可救藥的傻瓜:“我也不姓素。素和是我的姓,我叫素和甄。”

我笑不出來了,他卻笑了,笑得還挺好看:“狐狸呢。”他又道。

“不在。”其實他在睡大覺,可我並不打算讓這人知道。

“不在。”素和重複了一遍,並且看著我的眼睛。我擔心他能從我眼裏看出些什麽來,因為狐狸總說我這人藏不住什麽東西。所幸沒有,因為他看起來並不失望,也並不懷疑。隻是慢慢點了點頭,然後道:“給我杯茶。”

“我不知道雨打秋霜在哪兒。”脫口而出。

他又笑了,看我的眼神不再像看個傻瓜,而像是某種可悲的生物:“雨露秋霜。”

我聽見他身後那幾個女孩低低的竊笑聲。她們在笑我,從她們的眼神和動作可以看得出來,雖然我可以打賭她們都不知道為什麽會覺得好笑。

隻因為我被一個美麗的男人給鄙視了,僅此。

我想我現在已經不光光是對他感到防備而已了。

我討厭他。

即使他有張賽過狐狸精的漂亮的臉袋。

“杯子要碎了,寶珠。”身後有人輕輕說了句。是鋣。

走到我邊上把那隻被我擦到現在杯子從我手心裏抽出,轉身注了杯牛奶喝了一口,目光卻是始終對著素和的臉:“你來了?他還在睡。”

“你們似乎相處得還算愉快。”似乎完全沒感覺到那道投在自己臉上的視線,素和低頭翻著桌上的菜單:“今年有點意思。”

“你真這麽覺得?”

鋣的問話讓他的手指有那麽片刻頓了頓,至少我是這麽感覺的。繼而他抬頭笑了笑:“是。”

“這麽久了,還不放棄。”

“你呢。你不也還在這裏。”

“我是迫不得已。”

嘴角一揚,視線從菜單上抬起:“迫不得已。你越來越可愛了,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