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臥薪嚐膽 絕地反擊(三十四)

小暖回到病房的時候,夏夜的媽媽看著小暖一個人回來,向他的身後張望了一下,奇怪地問道:“夏夜呢?他不是去找你了嗎?”

“他找到我後,直接回學校了。”

“哦!那孩子眼巴巴地盼著中午放學來看唐糖和你,怎麽才來就走了呢?”

“中午了嗎?”小暖驚訝地問,隨即愧疚地看著唐糖:“對不起啊,說好好好照顧你的,結果跑到天台上睡著了。我還以為我隻睡了一小會兒。”

“你這些天照顧我辛苦了嘛,理解!”唐糖衝著小暖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表示她一點也不介意。

阿姨站起身,指著好幾個保溫瓶說:“你們吃了飯再聊,我先走了。”她走到門口的時候,不忘囑咐小暖道:“你別再瞎跑了,好好照顧唐糖。”

小暖響亮地“哎!”了一聲,回過頭來,看見唐糖歪著小腦袋正衝著他笑,那笑純淨無暇。

不知怎的,小暖想到“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的詩句來,鼻子一酸,趕緊扭過頭去,把所有保溫瓶的蓋子揭開,一臉陶醉地說:“嗯——好香!小唐糖,你想吃什麽?”

“我都不知道有什麽。”唐糖被他撩撥得有了點食欲,從**坐了起來,伸著腦袋往保溫瓶裏看。

“我要吃黃花魚,還有涼拌海帶絲。”

“好好好!你安靜地坐好,我來盛給你。”小暖一臉笑意寵溺地說。

唐糖溫順地靠在床頭,靜靜地看著小暖為自己忙碌,內心多渴望將這幸福的一幕永遠留住。

吃過午飯,唐糖對小暖說:“我好多了。你也回去上課吧,掉了那麽多課,期末考不好怎麽辦?”

小暖嘴角彎彎:“不要以為隻有夏夜是學霸,我也是哦,隻是特麽低調,深藏不露而已。不如我兩在醫院自學啊!”

唐糖不自信地搖搖頭:“我不行。”但隨即她眼睛一亮,“你教我啊。”

“好啊!”

兩人正說著話。護士長親自來查房。她遞給唐糖一根溫度計量體溫,皺著眉頭看著他兩剛用過餐的床頭櫃上一片狼籍,不滿地說:‘怎麽保潔阿姨這麽不負責。不來清理?我還特意交待這裏住著重病號,不能感染的!”

小暖見護士長說漏了嘴,忙一個勁兒地給她遞眼色,護士長這才發覺自己失言。略帶緊張地向唐糖看去,她麵色平靜。正在玩手機,鬆了口氣,掩飾性地說:“我去叫保潔阿姨!”溜之大吉。

沒過幾分鍾,進來一個保潔阿姨。邊做衛生邊偷看唐糖。

小暖見狀,輕輕碰了碰唐糖,用眼睛指著那個保潔阿姨。小聲問:“你認識她嗎?”

唐糖停止玩手機,抬起清亮的眸子。仔細辯認了幾眼,驚喜地喊道:“顧阿姨!”

那位保潔阿姨正在擦拭唐糖的床頭櫃,聽到這聲叫喚,嚇得手足無措,碰翻了一個保溫瓶,那個保溫瓶掉在地上,摔碎了,裏麵裝著雞湯流了一地,她抬起布滿魚尾紋的眼,窘迫地看著唐糖。

唐糖和夏夜去過顧昔年的家,知道他家條件艱苦,看顧母的表情是害怕叫她賠償,忙笑著說:“沒關係,正好我討厭喝雞湯。”

顧母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不再偷看唐糖,低著頭專注地做衛生。

唐糖把頭向顧母探去幾分:“顧阿姨,你怎麽跑醫院工作來了?這裏環境可沒有東湖好。”

“姑娘,你認錯人了。”顧母慌亂地掩飾,提著拉圾桶倉皇離開了。

一直沒吭聲的小暖這時開腔了:“她是顧昔年的媽媽?”

唐糖點點頭,微蹙著眉,費解地說:“她為什麽不敢承認?”

“大概是上次為了她兒子作偽證陷害你,良心不安。”

“我又沒放在心上。——她也是迫不得已呀。”唐糖淡淡地說。

下午的時候,夏夜帶來一個爆炸性的消息,顧昔年被開除了。

唐糖和小暖下巴掉地地看著他,異口同聲地問:“真的假的?為什麽?”

夏夜臉上有些小得意:“上次比賽他斷你的網線,以為砸壞了監控器就沒有關係了,卻沒料到另一個監控器把他的醜行全拍下來了,這麽重大的比賽搞破壞,教育局局長親自拍板開除的。”

小暖冷笑道:“這就叫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

唐糖並沒表現出過多的激動,隻是淡淡地說:“如果顧阿姨知道了,準會急死。”

下午最後一堂課的時候,學校廣播裏突然播出教育局對顧昔年做出開除處分的消息,一時在全校引起極大的震撼,本來他在學校裏陷害唐糖的醜行已經令人發指了,沒想到居然發展到在大賽上陷害她。學校裏的學生對他鄙夷到無以複加的地步,對於教育局的英明決定簡直要放鞭慶祝了!

至於童話,趕緊跟顧昔年撇清關係,能離他多遠就離他多遠,生怕引火燒身,連累自己。

顧昔年剛開始從廣播裏聽到這個消息,他根本不相信這是真的,直到班主任親自來通知他明天不用來上課了,他才沒有再自欺下去,如雷轟頂般接受了現實。

放學後,顧昔年沒臉在學校裏做過多的停留,明眀心裏難過得要命,還要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生怕別人笑他是孬種。

殊不知,孬種還有人品可言,像他這樣喪失人品的人不值得人取笑。

他一路強撐著走到東湖,躲到偏僻的地方對著平靜的東湖痛哭了很久。一直以來,他這麽刻苦的讀書就是為了改變自己草根的命運,出生卑微的少年找不到第二條可以出人頭地的路徑,現在這條路被突然切斷了,先不談以前的付出,光是想想未來,就覺得前途渺茫。

這不能不對他是一個毀滅性的打擊。

都怪唐糖,如果她不去參加那個比賽,就不會有這麽多事了!

顧昔年對著遼闊的東湖,如困獸猶鬥般血紅著一雙燃燒著仇恨的火焰的眼睛,像個惡魔一樣嘶吼:“唐糖!我一定要弄死你!”

這時,陰沉了一個下午的天空突然劃過一道閃電,把顧昔年猙獰的麵孔照得格外瘮人,緊接著,一個巨雷滾過,把他身邊一棵大樹攔腰劈斷了,顧昔年驚恐地怪叫一聲,倉皇逃竄,一不小心扭到腳,摔倒在地。

大雨,突兀地從天而降,劈裏啪啦毫不留情的狠狠地砸在顧昔年的身上,他想掙紮著爬起來,那扭到的地方正是陳年舊傷,根本就不能動,一動腳踝就痛得直入骨髓。

顧昔年放棄了掙紮,仰麵躺在肮髒的雨水裏,任由雨水重重地拍在身上,流進嘴裏。

不知怎的,他記起了那次唐糖在東湖的風雨中無怨無悔為他撐傘的情景,不由的閉上眼,酸澀的淚和著雨水一起流下。

他想不明白,自己怎麽就失去了唐糖?

他在心裏恨死唐糖了,恨她為什麽不對自己不離不棄,恨她為什麽不繼續對自己一往情深,恨她不再無怨無悔的為他付出了。

他唯獨沒去反省一下自己是怎樣對待唐糖的,那顆傷透了的心永遠都不想再為他回頭了!

也不知在雨水裏躺了多久,顧昔年透過雨幕看見遠處煙雨朦朧的地方,一個細瘦的人影舉著把傘向他走來。

是誰?唐糖?!

他立刻嘴角上揚,得意地笑了:怎麽樣!賤人,還是逃不出我的五指山吧,還是對我念念不忘吧!

他隻把那個模糊的人影猜成唐糖,壓根沒有想到來人是童話。童話不像唐糖,她從不主動關心自己,除非自己跟她說,她才會勉為其難的安慰一下。

而唐糖沒離開他的時候,總是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給他最多關心。

他記得有一次得了區數學競賽第一名,他故意在班上反複地說起這件事,想聽到童話一聲祝賀,她卻連個屁也沒有,最後還是唐糖看出他的寞落,不僅送了祝福,還買了大禮,陪著他在路邊攤狂歡。

正好第二天就是中秋,他給許多同學都送了賀卡和月餅,特別是童話,他格外看中,第一份祝福和月餅就是送給了她。

但是,他唯獨沒有送在他最失意的時候靜靜陪在他身邊的唐糖。

他永遠記得唐糖當時傷心得無法抑製,哭著跑出教室的情景。

他也記得自己當時的心情,沒有自責,沒有內疚,有的隻是不屑和厭煩:賤人!你難道不知道你隻是我恩賜你做我的一塊抹布麽,我的祝福和禮物你也配要嗎,你也敢要嗎?你再這麽無禮取鬧,連在我身邊做塊抹布的資格也沒有!

那一次,他也知道唐糖是真的傷心了,也是她第一次下定決心離開他。可是,他隻說了一句欺騙的話就讓她回頭了,那句話他至今記得:我隻對你是認真的,對其他同學不過逢場作戲搞好關係而已。

時至今日,顧昔年想起當時的情景仍會笑成內傷,果真是個大傻缺,自己一句虛情假意的話就讓她回心轉意,繼續為自己賣命,不得瑟一下都對不住自己!

顧昔年嘲諷地注視著那個向他漸漸走近的人影:賤人!還是放不下我,又倒貼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