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最初的人思念至此(1)

要是沒遇到,有時候唐糖也會這麽想,但無論如何,就算再痛,她還是覺得遇到小暖真好,真好......

她從不後悔遇到他,不曾後悔.......——包子少女逆襲記

這些懊悔與怨恨在每個深夜啃食著唐糖的心,清晨太陽出來的時候,她告訴自己小暖一定不希望她這樣痛苦頹廢,他會希望她努力好起來。

但是每當黑夜來臨,失去小暖的痛苦就會再次悄悄來臨。

白天會結疤完好的傷口,每天夜裏都會重新變得血淋淋,周而複始,不會停止。

她有時會想,也許某一天,在漫長的歲月裏,她終於能坦然接受已經失去小暖的事實,她能微笑著安慰自己說,他那麽美好,愛過也被愛過,而她終將能接受一個男孩子和她共渡此生。

但也許,她就這樣一個人懷念著他們之間那些美好的時光,慢慢地,在思念他的時光裏孤獨終老。

而現在,她唯願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仍然活著,並且一直努力生活下去,不屑做白月光,做一株茉莉就好,站成永恒,不依靠、不尋找,努力使自己微笑。

那個讓她看到光的人,已經從她生命中退出了,然而那些光卻從溫暖變成牢籠。

又是四月芳菲天,唐糖十八歲生日的這一天,和夏夜在咖啡店吃蛋糕點蠟燭許願,她哭成了傻瓜,一直說著怎麽辦,小夜我忘不了他。

夏夜眼裏有瞬間的碎裂,幽深又憂傷地看著她,喉間像忽然被什麽哽住。竟說不出一個字,隻能長歎一聲。

好在到了高考衝刺的最後兩個月,起早貪黑的學習連哭的時間都很難擠出來,衝淡了不少唐糖心中的悲傷。

高考那天,全校的考生都被打亂順序放到一個考點的教學樓裏,唐糖他們這些孩子像一隻隻小螞蟻為了一點成績爬來爬去。

等考完最後一門之後,唐糖連笑都重重地舒了口氣。和胡雅泉手拉著手走出校門口。與在校門口等著她倆的夏夜和小徐匯合。

四個人找了個大排檔喝酒慶祝,每個人都笑成了一朵怒放的花,好似未來繁花似錦。有大好風光等著她們去闖**。

唐糖滴酒不沾,這次也豪飲了兩瓶啤酒,很快兩頰緋紅,眼裏蒙了一層水氣。醉醺醺地叫著小暖的名字,其他三個人麵麵相覷。大家都笑不出來了。

夏夜把她扔到背上背回了家。

唐糖醉得太厲害了,把夏夜當做小暖,將腦袋放在他的肩上,淚雨滂沱一再追問:“小暖。我還是你甜蜜的負擔嗎?還是嗎?”

夏夜輕輕地答道:“你是,你永遠都是。”

成績出來後,藝考是提前批次錄取。當唐糖得知她的分數可以很從容地報考那所種滿櫻花樹的學校時,她的心中竟然沒有絲毫波瀾。

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東西觸手可及時。已不再有之前的抓心撓肺欣喜若狂。因為黎明前這段黑暗太長了,也太孤獨,因為曾經陪伴她渡過那段最難熬最黯淡青春的少年已不在了……一切似乎失去了奮鬥的意義。

以前學業緊張的時候唐糖總想要個沒有作業的假期,可真的等到美夢成真的時候,心裏卻是一片悵惘,總覺得有些珍貴的東西在悄無聲息的流失了。

她整日無所事事,除了侍弄小暖留下的花花草草。

可是每次一看見那些不知人間愁苦隨風搖曳的花草,她就瘋狂地想念小暖。

她內心那些湧動的不可抑止的對他的思念,就像此刻的知了,一入夏就不由自主地鳴叫,充斥了整個夏天,無法停止。

畢業典禮的那天,校園瘋魔,同學們鬼哭狼號各路跑調的山歌,砸壞一切可以砸壞而不用賠償的東西,各訴衷腸,各決恩怨,仿佛生離死別一般。

唐糖遠離喧囂,把校園仔仔細細地走了一遍,許多地方都曾留下小暖的身影,不論走到哪裏她似乎都看見了他,壞壞地對著她嘻笑,可等她定盯一看,那裏空空如也。

她悵然若失地獨自坐在小亭子裏,黯然傷神。

忽然眼角處有個熟悉的人影一閃而過。

是小暖!

唐糖心跳驟然狂亂,看著那個人影跑進了教室。

她馬上站了起來,向教室跑去,教室裏除了幾對竊竊私語的情侶根本不見小暖的影子。

那幾對情侶有些奇怪地看著她。

“你們……看見有人進來嗎?”她遲疑地問。

那幾對情侶搖了搖頭。

唐糖無精打采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清理抽屜,驀然,她摸到一個圓圓的,扁扁的東西。

她的心猛的一縮,莫名緊張,她顫抖著把那個東西緊緊握在手裏,拿到桌麵上,慢慢打開手掌,裏麵是一個瓶蓋,蘋果汽水的瓶蓋,上麵有張笑臉正對她笑得燦爛。

小暖來過!

唐糖激動得一陣眩暈,她緊緊握住那個瓶蓋,扶住課桌站了起來,跌跌撞撞的跑出教室,站在走廊上眺望,視野裏沒有小暖的蹤影,她心裏全是失落,眼淚傾瀉而出。

等到天黑的時候唐糖才失魂落魄地回到家裏。

恰好老爸也在家,阿姨已經做好了晚飯,全家人都等著她回來一起吃。

唐糖食不甘味地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飯。

阿姨看出她神色不對勁,問道:“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唐糖勉強的笑笑:“沒有。”

然後輕輕地說了句:“我看見小暖了。”

其他人還好,隻表露出少許的驚訝,因為他們並不知道小暖真正的身份,更不知道他已不在世上。

隻有夏夜心裏掀起驚濤駭浪。

小暖是全家人的禁忌,怕提及他掀起唐糖心中的痛楚,所以沒有人敢吭聲。

“我想去美國留學。”唐糖又說。

如果她剛才的話像石頭扔進了平靜的湖裏。在每個人心中**起波紋,可現在,如引爆一顆炸彈,全家人都震驚地看著她。

“怎麽突然有這種念頭?”唐爸爸困惑地問。

“我就是想去。”唐糖顯得固執又任性,她放下筷子,離開飯桌,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夏夜跟了進去。

“你真的看到小暖了嗎?”

唐糖坐在靠窗的書桌旁。看著滿院的姹紫嫣紅:“我想——是的。”

“然後呢?”

“沒有然後。他一晃就不見了。”

夏夜深深地看著她:“也許隻是你的幻覺,小暖既然出現了不可能不理你的。”

“不是幻覺。”唐糖把那個蘋果汽水的瓶蓋拿出來給他看:“他來過,他真的來過。所以我要去找他。哪怕踏遍千山萬水。”唐糖目光堅定地說。

九月金秋的時候,唐糖一個人來到了芝加哥,在這裏求學,更是為了尋找小暖。

因為小暖在地球的身份就是這個國家這個城市的華裔。

她把自己安頓好後第一件事就是找工作。

當時為了爭取出國。她對家裏人誇下海口,隻要他們承擔出國費用。至於學費和生活費她自己掙。

有許多留學生都是這麽做的,別人行自己為什麽不行?難道自己比別人差!

夏夜提出暗中幫助她,被她一口回絕,她說她可以寫網文賺錢負擔自己的開銷。可隻有她清楚,她不可能再提筆寫一個字了,每當想寫文的時候。她與小暖的點點滴滴就會從腦海裏蹦出,而那些回憶讓她痛苦不堪。

她想。她可能沒有辦法再寫小說了。

可是當唐糖真的找工作時才發現工作很難找。

她的英語水平有限,隻能日常對話,所以得找不太需要過多言語交流的工作,比如到餐館洗盤子。

可就是這樣的工作也有許多留學生爭著去做,好在青春期的慘淡歲月,反倒給了唐糖超越同齡人的心境,她不再畏縮,不再害怕別人的眼光和謠言,也懂得了盡全力爭取自己想要的東西。

所以她和一群應聘者坐在一家中餐廳應聘時,她沒有表現得像那些從富裕家庭出來的孩子那樣認為自己很屈就,而是大大方方地接受這份卑微的工作。

除了上課和工作,多餘的時間唐糖全花在在大街上到處亂走。

她常常幻想,她和小暖會像電影裏的情節一樣,在洶湧的人海裏擦肩而過,驀然回首,她認出了他,而他也向她展露久違的溫柔笑顏,然後他帶著她,來到首都,在莊嚴的國旗下對她說:“我愛你,今生今世,來生來世。”她感動得一塌糊塗......

但是,日複一日的,她收獲著失望。

有時候她也會想,自己是不是有些荒唐,居然妄想在這個陌生的國度找到小暖。

每每想到這些,她便會不自覺地挪動身軀,換一個坐姿,這個問題會讓她內心焦躁不安。

十五歲埋下的愛戀,貫穿了她最青澀的少女時代。

整整五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放在默默喜歡著一個人這件事上,多少有了些令人唏噓的意味,隱秘的心情,驚人的耐力,漫長的孤獨,又或者“在一棵樹上吊死”的頑執。

生命這樣單薄,一切大痛大徹,其實不過隻存在於幻想之中。

就算城池碎掉,少年老去,唐糖想,她等了那麽久,找了那麽久,她還會繼續等,繼續找。

日子在細枝末節的鎖碎中慢慢流逝,唐糖以為自己的留學生活會一直這麽平靜,平淡,可是有一天房東突然跟她說房價要上漲十分之二,禍不單行的是,她工作的那間餐館,因為老板親戚的小孩留學急需一份工作,所以請她走人。

交不起房租又失去工作的唐糖拖著兩個行禮箱,提著幾個裝滿零碎物件的紙袋,落魄地走在大街上,背後傳來一聲可憐兮兮的貓叫聲。

唐糖轉頭一看,一隻髒得不能再髒的貓跟在她的身後,一雙明黃的圓眼睛期待地看著她。

小貓渾身是傷,黑色的貓毛被凝固的血液粘成一縷一縷的。

不知為什麽,唐糖想起了小暖幻化成的小黑子,動了惻隱之心,把它抱在了懷裏,漫無目的的走著。

一家店門口擺滿花籃的餐館引起了唐糖的注意,新開張一定需要洗碗工吧。

她把小黑貓放在一個紙袋裏,對它說:“你乖乖地待在裏麵不要出聲,我進去找工作,不然我們兩個該餓肚子了。”

小黑貓輕輕“喵”了一聲,仿佛懂她的意思。

唐糖拖著她的全部家當進了店,一個看似管理者的男孩子訝異地看著她,他眉目之間有些像小暖。

“小姐,我們這裏是中餐廳,沒有住宿服務。——你是不是進錯地方了?”

“我是來找工作的,你們這裏要洗碗工嗎?”唐糖有一瞬間的恍惚,以為他就是小暖,怔怔地看著他。

那個男孩子微微笑著遞給她一張表格:“填下你的聯係方式,三天內會和你聯係。”

他眼裏有驚喜:“我們見過。”

唐糖隨口哦了一聲,許多男生用這種方式跟她搭訕,她已習以為常。

她剛寫下自己的電話號碼,一個牛高馬大的女生衝過來搶去那張表格,三下兩下撕的粉碎,惡狠狠地對她說:“我已經應聘了洗碗工!”

“你應聘了我也可以應聘。”唐糖毫不退縮。

兩人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那個男孩子急忙阻止。

受到驚嚇的小黑貓從紙袋裏跳出,伸出一雙尖利的小爪子在男孩子的臉上抓了一下,頓時那張帥氣的臉上出現十道血淋淋的抓痕。

整個餐廳亂了套,員工們大呼小叫地擁過來,扶著那位男孩子往外走。

唐糖生怕他們找她賠醫藥費——美國公費醫院排隊可以等到病都痊愈了還輪不到自己,私人醫院看一次就足以破產。

她帶著小黑貓趁著混亂溜走了,一人一貓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愁眉苦臉,心情沮喪。

她今年二十歲,來到異國他鄉尋找心裏的某個人,兩年光景,顆粒無收,為了一份洗盤子的工作和人爭執、乞求,這和她從前的夢想,從前想要過的生活一點都不一樣,然而她卻不曾後悔。

麵對困境,她也沒想過要找誰傾訴,來美國將近兩年,她已經學會一個人,開心或者不開心。

唐糖和小黑貓相對無言一直坐到日薄西山,中間買了一次熱狗和牛奶,她把熱狗裏夾的半截香腸給了小黑子。這時她的手機鈴聲響了,是個陌生的號碼。

她有些奇怪地接聽,電話裏是一個明朗輕快的男聲:“嗨,你還記得我嗎?我以前在國內騎自行車時撞倒過你,你當時還哭了。你好,我叫王家安。”那人在未尾的時候自我介紹。

唐糖根本不記得王家安這個人,事實上心情惡劣的她想罵對方傻缺,都多久的事了,誰還記得曾經被撞的那一瞬間。

“我們剛剛見過麵。”對方見她態度冷淡,鍥而不舍地努力拉近兩人的關係。

“哦哦。”唐糖敷衍道。

“你今天來我的餐廳找工作了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