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謝清歡一臉淡定地跟人談了近半個鍾頭,爭取了對自己最為有利的條件,而後客客氣氣地將人送出門。轉回客廳,挑起眼簾看一眼靜悄悄的二樓,略微皺起了眉頭。
招攬人才是個技術活兒,謝清歡並不陌生,她自己做起來也頗為順手,無非就是舌燦蓮花把人繞暈,許以好處使人賣命。當然,也有身懷長才特意避世等人三顧茅廬的。
國安的職能精專,地位緊要,招攬的都是各方麵的頂尖人才。謝清歡對七處特意遣人來,麵上雖然不動聲色,心裏卻有些納悶,要知道她如今不必先前在大雍,能拿出手的,隻有不算過硬的演技以及在知情人眼中那破表的武力值。
而武力值在現在科技麵前,就是浮雲。
七處遣來的這人生了張溫和討喜的臉,戴著眼鏡眼神平淡,透出一種無害的文弱來,這樣的人,天生讓人無法討厭。
她的口才也著實不差,謝清歡有所疑慮的方方麵麵她都提到了,那求才若渴的模樣簡直是掏心掏肺,仿佛謝清歡馬上就要成為七處的自己人。
謝清歡知道她能透漏的便隻有這些,對她有所保留的那部分,謝清歡也並不在意,有些事情知道得太清楚反而不好。
“所以,”那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淡淡道,“關於你的身世,還有什麽疑問嗎?”
謝清歡的真正身世,是七處附贈的誠意。
謝清歡聞言抽了口冷氣,在心裏默默掀了回桌子,才維持住淡定地看向第一辯。
那人略微含笑,依舊溫和,隻是眉眼間帶了點兒不甚明顯的憐憫——做道格拉斯家的人,從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關於自己的身世,謝清歡倒是不懷疑跟謝持靜之間的母女關係。盡管她跟謝持靜連麵都沒有見過,更不用說有什麽接觸了,僅僅是看過照片,心裏麵卻隱約有種十分熟悉的親切感,並不覺得陌生。
這大概就是血緣的羈絆。
在誰是她父親這個問題上,雖然一直受到誤導,就連鑒定報告都告訴她,陸見琛就是她的生父,她卻沒有任何感覺。
現在她知道了身世的真相,又忍不住想要扶額歎息,這其中的彎彎道道實在是——太讓人憔悴了。
怎麽就跟道格拉斯家扯上了關係?當初陸展睿托人做的那份鑒定,又是被誰做了手腳?
不過,這樣一來,謝持靜將女兒養在外地,也可以說得通了。以道格拉斯家那種變態的成長方式以及泯滅倫常的傳承,謝持靜無法接受,也不願意女兒陷入那樣的困境。
第一辯看向謝清歡的目光頗有些複雜。七處接了奪回任務,跟格雷對上是必然的事,謝清歡的真正身世,知道的人說多不多,但也不少。格雷近來頻繁出現在謝清歡身邊,想必對她的身世已經知道了。那麽,從大局出發,謝清歡成為局中的棋子便在所難免。
這麽多年以來,道格拉斯家的血脈從沒有真正流落在外的,不管謝清歡願不願意,哪怕她身上隻有半數的血統,道格拉斯家必然要引她回歸。她單挑小怪獸的事在七處不是秘密,但如今這時代,單靠身手是不行的,現代科技多的是手段克製。如果有一天七處必須要用她對付格雷,原則上還是希望能盡可能保住她。
謝清歡並沒有立刻答應,卻也沒有拒絕。
第一辯奉命打前鋒,將利害關係說明了,目的也就達到了,至於後續,會有同僚繼續跟進。她相信謝清歡是個聰明人,能做出最佳的判斷。
至於謝清歡提到的‘好處’,在她這裏轉圜的餘地並不多,因為她也沒法全盤答應。
第一辯覺得談得差不多了起身告辭的時候,那邊路子允跟路子徵的談話也到了尾聲。
路子徵看著眉目沉靜,但顯然不那麽讚同自己提議的路子允,問道:“你覺得她會答應嗎?”
路子允沉默了片刻,才不情不願道:“會。”
“這麽肯定?”路子徵挑了挑眉,“也許,她發現自己是道格拉斯家的人之後,突然對格雷傾心了呢?”
“不會有那一天的。”路子允肯定道,“她姓謝。”
路子徵聞言微微笑道:“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歐洲那邊,你是怎麽打算?”
“目前蘇師在那邊主持大局,”路子允淡淡道,“舊的秩序崩毀已然難免。”
“你心裏有數就好。”路子徵點頭道,“容家已經開始從內部腐壞了,氣數將盡,沒必要窮追猛打。”
“我知道,”路子允應道,“容寧的事,你知道了吧?”
“嗯,容家竟然出了這麽一號人物,實在讓人意外。”路子徵意味深長道。
“如果你是想用她引出格雷,恐怕是打錯了主意。”路子允神色悠然,口氣中卻不免帶了幾分歎息。作為被格雷賞識的男人,路子允自認對格雷還是有幾分了解的。在格雷的眼中,人命是毫無意義的。
路子允之所以千方百計地阻止格雷靠近謝清歡,除了對道格拉斯家血統之中兄妹相親這一點的忌憚,還有更深層次的憂慮——格雷向來冷心絕情,當他發現謝清歡永不會靠近他,甚至疏遠忌憚他的時候,他會怎麽做?
路子允想了想,又道:“以我對格雷的了解,他十分享受孤獨,並不喜歡與人分享任何事。”
路子徵饒有興致道:“小七,你是想告訴我隻要殺了格雷,那份資料便會永遠成為秘密嗎?”
路子允笑了笑,並不搭腔。
“好了,我明白了。”路子徵站起身,看向路子允,嚴肅道,“小七,我會在格雷按捺不住動手之前,根據她的情況做一些訓練,讓她不至於事到臨頭慌亂不知所措。”
“這事之後,她還能脫身嗎?”路子允皺眉反問道。
“那要看她事後如何選擇了。”路子徵淡淡道,“小七,你若真正看過她出手,就會明白,我為何非找她不可。”
雖然完全看不出謝清歡的師承,但可以看出,她出手不拘於一格,毫不猶豫,毫無畏懼,明明身處危境之中,卻從容不迫,單這心理素質,已經很強悍。
蘇諾在樓上帶了一個多小時,才彈出腦袋往樓下看了一眼,客人已經走了,半室那邊傳來了叮叮咚咚的琴聲。
謝清歡撫琴向來隨意,多半是一時興起,沒有特別的含義,但蘇諾聽著今天這琴聲,卻輕而易舉地品出了戾氣跟殺意。
難道剛剛談崩了?蘇諾有點兒納悶,輕手輕腳地在沙發上坐下,微微合著眼睛聆聽樂曲。她這麽靜下心來,又發現剛剛那種殺伐之氣已經**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無憂無慮地輕快。
這跳躍有點大,好歹給點過渡啊……
一曲完畢,餘音繞梁,謝清歡起身走到沙發旁,居高臨下地看著蘇諾,靜靜問道:“蘇諾,你真的隻是個助理嗎?”
“當然,”蘇諾睜開眼睛,毫不猶豫道,“雖然多了王牌這兩個字作為修飾,但身為助理的本質還是沒有改變。”
她看向謝清歡,目光中帶著委屈與探究,“二寶,你是在懷疑什麽嗎?”
“沒有,”謝清歡淡淡一笑,若無其事地走到另一邊沙發上坐下,“聽說季非真的聲帶手術時間已經確定了,他那最後一場演唱會的準備時間就有些倉促了吧?”
“是啊,季非真是個較真的人,在細節上簡直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往常他的演唱會都是提前至少三個月開始準備,這次因為手術時間已經無法再推了,所以壓縮到了半個月,實在是有些勉強。”
謝清歡近來工作不多,隻有一個數碼產品的代言跟一組雜誌封麵要拍,作為助理,蘇諾的工作稍微多一些,但相對來說,還是很輕鬆的。
謝清歡略一沉吟,笑道:“你若是有空,便去季卓陽那邊搭一把手吧。瞧他忙得都快不記得自己姓什麽了。”
先前謝清歡回江南謝家老宅,跟路子允去沈家農莊,都是自己行動,沒帶蘇諾。蘇諾也沒閑著,但謝清歡親口提了這事兒,蘇諾就難免覺得這有點意味深長了,她撲閃著眼睛,眼中滿是八卦:“二寶,你是不是——”
她這話隻說了一半,但其中的曖昧意味幾乎要滿溢出來了。人在江湖漂,哪能不八卦,謝清歡不以為杵,淡淡道:“陸家不向來是這樣的嗎?把女人當男人使,男人當驢使。”
蘇諾聽了這話,暗暗鞠了一把辛酸淚。謝清歡是那種永遠能用一本正經的臉麵對八卦的人,一點娛樂精神都沒有。她這個王牌助理,如今更是身兼數職,頗有種十分受眷顧的錯覺。
謝清歡也不是懷疑什麽,她對七處的提議有些動心,一旦答應了,勢必要進行某些訓練,不求業務多麽精專,起碼得像個樣子。
往後這半個月時間,本職工作不多的謝清歡仍是忙得腳不沾地,要應付七處的訓練,還要應付任西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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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短小,先湊合看吧,這兩天盡量補上前幾天的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