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詩羽把之前在於浩婚禮上遇到莊旭以及他來找自己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跟賀雲霆說了一遍。
“所以莊旭把事情的原委告訴你，是希望讓我幫忙？”
“也許吧，他研究生畢業之後留校當了老師，要是真有不雅照曝光，別說事業了，恐怕他人都得搭進去。”
賀雲霆沒說話。
唐詩羽想了想說：“其實這件事你知道就好，也不用真的幫什麽忙。”
“……你不擔心他到時候身敗名裂？”
唐詩羽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他是個成年人了，如果他沒做誰也不能冤枉他，要是做了那就是咎由自取，我有什麽好擔心的。”
兩個世界，同樣的過往，同樣的臉，卻是完全不一樣的人生，唯一不同的是五年前的一場變故，似乎所有人的生命軌跡都變得跟前世不一樣了，尤其是她。
唐詩羽抬頭看了眼賀雲霆，突發奇想地問：“對了，如果真的像那個人說的你誤會我跟莊旭舊情複燃，你真的會跟我離婚嗎？”
“我從來不考慮假設的事情，也沒有誤會。”
“啊？”這算什麽回答，唐詩羽滿臉不解。
賀雲霆想起收到的那張照片，心裏暗暗有了打算，卻並沒有打算跟唐詩羽說，這也沒必要跟她說。
唐詩羽歎口氣：“這倒也是，就算我再瞎也不可能跟莊旭舊情複燃。”
且不說前世的時候莊旭已經跟江嵐開始談婚論嫁，這一世就算莊旭現在還是擔任，和他糾纏在一起的人也還是隻有一個江嵐。
這樣一想，唐詩羽覺得也許莊旭跟江嵐才是命中注定的一對。
賀雲霆聽唐詩羽的語氣卻覺得不太對，五年前唐詩羽被迫跟莊旭分手嫁給自己，所以她才一直意難平，並且他還記得，當時唐詩羽已經和莊旭約好一畢業就結婚。
如果沒有那個意外，也許今天唐詩羽嫁的人就是莊旭了。
難道唐詩羽連這些事也一塊兒忘了？
“你現在好像不太待見他？”賀雲霆低聲問。
唐詩羽被噎了一下，她當然知道賀雲霆在奇怪什麽，原本她和莊旭情投意合，預備前腳跟大學同窗們吃完散夥飯，後腳就請他們參加婚禮，該是多麽浪漫的事情。
前世她沒有意外跟賀雲霆滾床單讓莊旭頭頂綠光，卻在畢業前夕發現自己早就被莊旭和親如姐妹的閨蜜背叛。
也怪她自己笨，都說戀愛中的女人在對待男朋友的問題上堪稱福爾摩斯，她卻活生生地被瞞在鼓裏三年，如果不是意外撞破莊旭和江嵐在一起，恐怕直到結了婚她都不會發現。
因為她從來沒想過這種狗血的事情會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
而現在，麵對賀雲霆的疑惑，唐詩羽總不可能說自己知道莊旭早就劈腿的事實了吧。
“也不是不待見，就是有點生氣，氣他不坦白，也氣自己太笨。”
“……什麽？”
唐詩羽很驚訝地察覺賀雲霆居然有幾分興趣，反正她現在坦然得很，也沒什麽不能說的。
大一那年剛入校，唐詩羽她們班和莊旭所在的班級一起策劃了一次野炊，地點是在安市新開發的北山風景區，誰知道途中遊覽的時候，唐詩羽意外掉到水庫裏，當時和她同行的幾個女同學不知所措，都不敢下去救人。
北山水庫原本是自來水廠取水地，北山規劃成風景區之後自來水廠也遷移了，這個水庫改造成了人工湖，風景好是好，隻是水很深，一般人都不敢下去。
幾個女同學驚惶過後回過神來找到景區負責人請他們想辦法救人，有個人已經跳進水裏奮力朝唐詩羽遊去。
等景區負責人到的時候，唐詩羽已經被人救起來陷入昏迷，其他同學們紛紛趕到，莊旭二話不說把唐詩羽送到了醫院，因為送醫及時，唐詩羽才撿回一條命。
“……我當時落水後遺症，不太記得那天發生的事情，今天親自跟莊旭確認過之後才知道，原來當時他隻是把我送到醫院而已，冒死跳進水庫裏救我的人不是他。一轉眼都快九年過去了，我都沒有親自跟人道個謝，想想還是蠻遺憾的。”
賀雲霆轉頭看著她，語氣裏帶著一絲試探：“是因為以為莊旭當年救了你，你才跟他在一起的嗎？”
“怎麽會？”唐詩羽沒注意到他表情裏的異樣，“不過也確實是因為這樣我們才會認識，他當時對我也不錯，後來就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啊。”
賀雲霆有一瞬間的失神。
唐詩羽翻個身調整了一下睡姿閉了眼睛隨口說：“以前我都不記得那個救我的人長什麽樣，偏偏最近做夢夢到以前被救的事，發現來救我的人居然長得很像你，說起來也是奇怪得很。”
在她身後，賀雲霆原本背靠著枕頭半躺著此時卻慢慢地坐直身體，他轉過頭視線低垂，隻能看見唐詩羽的側臉。
擱在被子上的手握緊了又鬆開然後沉聲說：“如果……如果那時候救你的人就是我呢？”
唐詩羽猛地睜開眼睛翻身盯著他驚訝不已。
“你開玩笑的吧？”
賀雲霆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真的是你？”
唐詩羽幹脆也坐起身來，腦子裏亂七八糟的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半天才幹巴巴地說：“那、那你怎麽也沒跟我說過？”
“這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而且那個時候你也不認識我，說不說都沒什麽關係。”
所以就當了活雷鋒，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唐詩羽想了想覺得哪裏不對：“可是那個時候你不是在國外留學嗎？怎麽會出現在北山？”
“當時已經回國了，正好去陪我姐去北山寫生。”
唐詩羽“哦”了一聲，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也不知道為什麽連看他都覺得不太敢，隻好說：“雖然隔了這麽久，不過還是要說聲謝謝。那啥，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她說完就自顧自地躺下了，意識到賀雲霆似乎還看著自己，唐詩羽默默地把被子扯起來一點轉過身去蓋住半張臉。
身後傳來動靜，是賀雲霆躺下來傳來的細微聲響。
同床共枕也快兩個月了，唐詩羽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覺得身邊躺著的這個人存在感這麽強烈。
唐詩羽難得的失眠了。
如果說之前知道自己錯認了救命恩人還隻是有些小遺憾的話，現在突然發現被自己錯認的是賀雲霆，唐詩羽心裏覺得堵得慌。
第二天一早賀雲霆起來的時候才發現唐詩羽已經離開家裏了，吳嫂告訴他，唐詩羽出門去見個朋友，大概下午回家。
賀雲霆聽了以後隻點點頭示意知道然後走開了。
吳嫂望著他的背影嘀咕：“一個兩個的怎麽都怪怪的，難不成是吵架了？”
此時被認定是吵架的當事人之一唐詩羽正大喇喇地坐在馮璐家的沙發上，袁源坐在她旁邊，一人手裏捧著碗馮璐自製的冰淇淋吃得不亦樂乎。
馮璐看著他倆無語凝噎。
“我還以為你是終於良心發現知道來看看我呢，鬧了半天是來找我當知心姐姐了。”
唐詩羽沒好氣地說：“得了吧，早來看你你不是也不在家嗎，新戲拍完了？最近沒安排嗎？”
馮璐的人設是心直口快的爽朗girl，《深宮謀》播出的時候掀起一陣收視狂潮。
作為劇中女三號，馮璐也跟著火了一把，不過兩個月過去，現在熱度基本下去了，馮璐現在頂多算半隻腳踏進二線行列，剛剛殺青了個現代劇，演的還是女二，現在正在休息中。
袁源吃完冰淇淋自己擦幹淨嘴巴和手對唐詩羽說：“舅媽，我想玩會兒遊戲。”
唐詩羽從背包裏拿出平板遞給他囑咐說：“晚半個小時休息一會兒，別盯著電腦太久，對眼睛不好。”
“知道了。”
袁源在旁邊玩賽車遊戲，馮璐問唐詩羽：“說吧怎麽回事？怎麽忽然說你大一那年落水的事？莊旭拿這件事做文章了？”
“不是。”唐詩羽搖了搖頭說，“事實上是我昨天才發現，原來當年真正救了我的人是賀雲霆。”
馮璐一臉懵：“啊？”
聽唐詩羽說完事情經過的馮璐滿臉驚歎：“你跟賀雲霆前世到底擦破了多少件衣服這輩子才會這麽糾結啊？”
“什麽意思？”
馮璐笑眯眯地說：“人家常說前世五百次回眸才能換來今生一次的擦肩而過，就你倆這緣分，前世少說也得擦肩而過個五萬次吧？”
唐詩羽：“……”
“我不知道你在糾結什麽，這些事有什麽好糾結的，反正你現在跟賀雲霆是夫妻，你要是不想繼續這段婚姻，直接離了就是，要是喜歡，就好好相處試試看。感情都是相互的，不試試誰也不知道兩個人到底合不合適——不過說實話，我覺得你倆還挺配的，比那個莊旭可好多了。”
唐詩羽歪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馮璐坐到了唐詩羽旁邊，認真地說：“你以前不是很爽朗利落的一個人嗎？我還記得當時得知莊旭給你下藥的事實之後，你說跟他一刀兩斷就真的再也沒有跟他有過任何聯係了。就是對他有好感嗎，不明白你在猶豫什麽。”
唐詩羽苦笑，這個馮璐到底不是那個世界的馮璐，隻知道莊旭當年給她下藥企圖侵犯她，卻不知道早在那之前他就劈腿江嵐已經三年。
她用了五年走出背叛的陰影，才能在現在坦然麵對莊旭和江嵐這兩個人，所以她其實有些害怕開始一段新的感情。
說到底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有了陰影了。
她可以頂著一紙證書和賀雲霆像普通夫妻一樣坦然生活，就算哪天分開也不會覺得有什麽，可萬一付出了真心收不回怎麽辦。
其實跟莊旭分開之後，唐詩羽一度以為自己這輩子也不會再對誰動心。
寫多了死生契闊，矢誌不渝的感人愛情卻又被親身經曆背叛，唐詩羽覺得自己仿佛已經失去了去愛一個人的能力，就像她當初跟江嵐說的那樣，感情這種東西太容易變質了，她寧願不要。
現在就像是把自己鎖在了自己建起來的房子裏，她不想出去，別人也進不來。
唐詩羽還在發呆，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低頭劃下接聽。
“喂，表哥？”
旁邊的馮璐聽到唐詩羽的稱呼眼神閃了閃，下意識地挺直了腰背把耳朵伸長。
電話那頭的人是於慧欣和賀振濤的兒子，唐詩羽的表哥，賀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