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安市後,賀雲霆照舊又忙起來,不過他每天還是會按時回家吃飯,甚至晨跑偶爾也會把唐詩羽從被窩裏拖起來一塊兒去。
吳嫂對此十分樂見其成,表示著兩人似乎越來越有夫妻的樣子了。
《仙蹤》拍得有條不紊,唐詩羽也不再經常性的守在片場了,她待在家裏寫新書,時不時關注一下婚禮安排的進程。
由於兩個人都不想高調,所以這次婚禮隻打算邀請雙方熟識的親朋好友,並不打算大半,婚禮的地點定在國外,也早安排了人給參加婚禮的賓客一一確定了行程和預定酒店。
這天是安大百年校慶,唐詩羽一早就跟賀雲霆說過要去湊個熱鬧,順便在校園裏取景拍幾張婚紗照做個留念,上午賀雲霆有重要會議要開,所以他出門後,唐詩羽自己出發去安大準備跟丁晗佳寧等人碰麵,等到中午再跟賀雲霆匯合。
在跟丁晗佳寧見麵之前,唐詩羽先繞到了醫院,準備去拿身體檢查的報告。
自從上次在片場暈倒後來唐詩羽又有三四次這樣的經曆,明明身體很正常卻偏偏總是毫無征兆地暈倒,她心裏有些不安,偷偷到醫院做了全身檢查看看是不是身體哪裏出了問題。
醫生把報告簡單翻了一下,推了推眼鏡說:“從檢查報告來看,你的身體很健康,沒有任何問題,另外關於懷孕的問題你也可以放心,雖然你體質差一些,又有過流產經曆,但你身體調養得很好,幾率低並不是說不可能懷孕,現在醫學這麽發達,賀太太大可以放心。”
唐詩羽看不懂檢查報告的數據隻能開門見山地問:“真的沒有任何問題嗎?可是我無端暈倒都有好幾次了,正常的話不會有這種情況出現吧?”
不知道為什麽,查不出自己無端暈倒的原因,唐詩羽更覺得心裏有些不安。
醫生慎重地說:“確實沒有檢查出這方麵的問題,不過賀太太你作息不是很穩定,也不排除是因為這個原因,身體發出警告的信號,你可以試著調整一下正常作息看看,其他的確實沒什麽問題。”
“唐詩羽?”
唐詩羽拿著報告書心事重重地離開一聲辦公室,準備去安大找丁晗和佳寧他們會合的時候有人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她轉頭一看,卻是許久不見了的江嵐。
上次見麵還是在兩個月前的班長於浩的婚宴上,江嵐和莊旭一樣早已經躺在了她唐詩羽的黑名單上,就算是迎麵走過也不會打個招呼的那種。
所以唐詩羽十分意外:“是你啊,有事嗎?”
上次見麵的時候江嵐盛裝出席,六分的長相硬是被她裝點出九分的氣勢來,可是眼前的江嵐麵容枯瘦身形單薄,眉頭微鎖,不管是前世今生,唐詩羽都沒見過她怎麽狼狽不堪的模樣。
打量完畢,唐詩羽疑惑地問:“你這是病了麽?怎麽臉色這麽差?”
江嵐苦笑了一下,兩人在醫院樓下的小花園裏找了個長椅坐下,明明是昔日感情好到不分彼此,曾睡在一張**被窩裏一起看劇熬夜到天亮,竟也會有這樣相顧無言,連坐在一起都覺得荒唐的一天。
唐詩羽心裏忍不住想,她從來也沒想過自己還會有這樣心平氣和地跟江嵐坐在一起聊天的時候,猶記得初來這個世界之前,她還被江嵐和莊旭婚期將近的消息刺激得心裏不平衡。
“有什麽事說吧。”唐詩羽也沒看她,望著不遠處空地上穿著病號服玩鬧的兩個小朋友漫不經心地問。
江嵐眼底一片昏暗,沉默好半天才開口說:“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麽都太遲了,不過詩羽,我欠你一句抱歉,真的很對不起,當初我也沒想著要傷害你。”
唐詩羽沒看她也沒回應,隻是安靜地聽她的後續。
“我喜歡莊旭很多年了,從初中開始就一直對他有好感,他一直很優秀,學習好,家世好,人也長得好看,從小就特別受歡迎。我一直很自卑,上了大學之後才好一點,隻是還是鼓不起勇氣告白,直到你們走到一起。”
江嵐低著頭陷入回憶語氣緩慢又低沉,帶著濃濃的傷感意味。
“第一次和他在一起是意外,當時我很後悔又害怕,想了很多很多,怕你發現,又怕你沒發現。第二次,”她頓了頓,語氣更加低落,“是我故意的,後來……”
唐詩羽打斷她說:“如果你是要跟我回憶往事的話大可不必了,我已經不在乎了,有沒有你這一句道歉都沒關係了。”
江嵐嘴角扯了一下,露出個苦澀的笑來:“我知道,我也隻是意外碰到你,所以想跟你說點什麽。”
“我懷孕了,”她低頭撫著自己的肚子說,“這是五年來我第四次懷孕,前三次都流掉了,醫生說我子宮壁太薄,這次如果還是流掉,以後再懷孕就不可能了……可他願意跟我在一起,卻怎麽都不願意娶我,我……知道我們這輩子是不可能的了。”
唐詩羽終於轉過頭給了她一個正眼:“你打算把孩子留下來?”
江嵐搖了搖頭:“我自己生在一個不完整的家庭裏,知道沒有父親有多難受,又怎麽舍得讓他生下來受苦。”
她站了起來,麵對著唐詩羽說:“這應該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了,詩羽,當年的事是我對不起你,祝你以後平安幸福,再見。”
江嵐一步步走遠,唐詩羽看著她的背影,一時間說不清楚對她是憤怒多一些還是可憐多一些,明明厭惡極了她前世挽著莊旭的手在自己麵前耀武揚威的模樣,看見她現在這樣的下場卻又完全沒有幸災樂禍。
這一刻唐詩羽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很想念賀雲霆。
同樣是默默無聞的守候多年,他和江嵐卻完全仿佛兩個極端,一個是隱藏在暗處抱著不為人知的關心和牽掛,最大的溫柔就是從不輕易打擾對方的生活,一個是奮不顧身地擠進對方生活裏蠻橫地留下濃重的痕跡,哪怕是以不光彩的方式,最後隻能黯然退場。
唐詩羽站起身來也準備走開,掏出手機打電話到紅房子餐廳定了個位子,打算趁著今天這個機會把自己“失憶”的真相跟賀雲霆說開。
不管她以後是會一直留在這個世界,還是哪一天莊周夢醒回到原本的軌跡,她想讓他知道一件事。
眼前的她,現在站在他麵前的這個唐詩羽,已經愛上了賀雲霆。
唐詩羽到安大門口的時候才上午十點不到,偌大的校園裏十分熱鬧,各色衣服的男男女女三兩結伴,套著校慶宣傳文化山的學生們在人群裏穿梭,有條不紊地坐著自己的誌願者工作。
被熱鬧的戲份感染,唐詩羽暫且忘卻了那些隱憂和不愉快,掏出了特地翻出來的當年求學時的學生證,憑借學生證在誌願者那裏領到了一件印著安大logo和校訓的文化衫一件,樂嗬嗬地罩在外套表麵。
她找到丁晗和佳寧的時候,發現她們兩個也一樣,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頓時不約而同地笑出聲來。
還有不少大學時的同學,哪怕不是一個班的,哪怕看著眼熟卻怎麽也叫不出來名字,但都沒有關係,大家湊在一起熱熱熱鬧鬧地一一走過當年剛入學走過的地方,試圖在同樣的地方以同樣的表情和姿勢拍出同樣的照片,追尋那永遠流逝的似水年華,心裏還真是感慨萬千。
熱鬧過後,大家三三兩天地坐在體育場一旁的看台裏聊天。
丁晗指著主席台另一側的花坪說:“那裏有一片薔薇花牆你們還記得吧,有一回我在那裏撞見有人表白,還在薔薇花下擁吻,可浪漫了。”
佳寧笑眯眯地說:“羨慕嫉妒恨了是吧,也不知道誰大學時的時候整天嚷嚷著獨身主義,我還一度懷疑你取向呢。”
“去你的。”丁晗順手抓起兩棵枯草扔過去,轉頭看到唐詩羽目光散漫像是在發呆,拿手在她麵前晃了晃。
“詩羽,你在想什麽?”
唐詩羽笑著搖了搖頭:“就是覺得蠻感慨的,明明隻畢業了五年而已,再回學校總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我最近也不知道怎麽了,老想起一些從前的事,特別容易多愁善感。”
“難道是婚前憂鬱症?”佳寧說,“我結婚之前的那兩個月也這樣,整天想些有的沒的,也不知道是怎麽了。”
丁晗歎口氣:“你們好歹也是定下來了,我就慘了,最近被我媽天天追著去相親,最誇張的一回一個下午見了三個你們敢信?”
唐詩羽和佳寧都很給麵子的笑了。
笑著笑著,唐詩羽又有點晃神,來到這裏之前,她也是每天被自家太後逼著去相親,人海茫茫,哪裏就會那麽容易剛好相到一個互相屬意又合得來的人呢,所以唐詩羽雖然每次都會準時赴約,但基本上都是敷衍了事。
那時候她還以為自己這輩子都很難再對誰動心,誰知道會有這番奇遇。
丁晗還在兀自感慨:“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就好了,大學的時候我一定擦亮眼睛找個潛力股抓著不放手,轟轟烈烈地談場戀愛,不像現在,直接就奔著結婚去了,太傷人了。”
佳寧失笑:“我倒沒什麽好遺憾的。”她視線一轉落到唐詩羽身上,“詩羽,你呢?”
“我?”唐詩羽愣了一下,想了想說,“如果真能時光倒流的話,我應該會嚐試一下倒追吧。”
丁晗和佳寧齊齊地轉頭盯著她,丁晗問:“你想追誰?你家那位啊?”
唐詩羽也不掩飾,笑著點了點頭。
莊旭會背叛,借口暫且不論,歸根到底也還是不夠喜歡罷了,可是賀雲霆不一樣,唐詩羽有時候都覺得自己這點喜歡和在意在他先動心那麽多年的前提下顯得太淺薄。
如果能夠重來,她主動一點,也許就不會因為種種原因錯過,他們的故事和結局該會完全是不一樣的軌跡,那該有多好。
丁晗和佳寧對視一眼,忽然眼神揶揄地看著唐詩羽。
後者被她們看得莫名其妙,直到佳寧跟她使了個眼色,唐詩羽後知後覺地轉身,這才看到賀雲霆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看台下,此時正專注地看著她。
唐詩羽驀地反應過來,剛才她說要倒追他,四舍五入一下相當於告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