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詩羽感覺到賀雲霆略一低頭,溫熱的呼吸撲在她的臉上,鼻尖蹭過他的唇瓣,看見他喉結動了動,重重地咽了下口水。
她偷偷笑了一聲,感覺到一隻大手按住了後腦勺壓向對方頸窩間。
隔著薄薄的襯衫,唐詩羽的臉貼在賀雲霆胸膛,一聲又一聲略顯急促而有力的心跳鑽進耳膜,感覺到對方襯衫下的肌肉都緊繃著。
賀雲霆兩隻手齊上,將她整個人抱在懷裏。
下巴擱在唐詩羽發頂,賀雲霆沉沉地呼出一口氣,閉了閉眼睛再掙開,壓下了那股綺念。
他說:“詩羽,別考驗我,我是個正常男人,現在還不是時候,我不想傷害你。”
話是這樣說,唐詩羽分明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
看他的神情大概忍得有點辛苦。
唐詩羽幹脆也伸出手抱住他的腰,不知怎麽的想起了他夢裏說的話。
他說如果可以重來,他不希望再用那種方式和她相識。
兩個人相愛很多事情都是可以水到渠成的,大家都是成年人,就算發生什麽也沒什麽好計較的。
可不管是夢裏還是現實,賀雲霆似乎都把她看得太重。
以至於夢裏發生那樣的事他近乎懲罰地和自己生活了五年,現實生活中也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當成個瓷娃娃碰都不敢碰。
但她覺得,如果真的是現實的話,五年前的賀雲霆也不會做出夢裏那樣的選擇。
唐詩羽歎口氣,有時候她也弄不懂,不過是年少時一場擦肩而過的交集,為什麽賀雲霆心裏她能留下那麽濃墨重彩的痕跡。
她抬頭看著他,認真地說:“可是如果是你,我是願意的。”
賀雲霆一震。
“不管是現在還是餘生,”唐詩羽笑了笑說,“總覺得隻要是跟你在一起,不管做什麽我都願意。”
他扶著她的肩膀,定定地看著她的眼睛。
好半晌他忽然下定決心似的開頭:“你抽個時間,我陪你回一趟老家。”
唐詩羽一愣:“幹嘛?”怎麽忽然提到要回老家?
“上門提親。”
唐詩羽“噗嗤”一聲笑:“真的啊?”
賀雲霆認真點頭。
她覺得有趣,故意逗他:“那我們這算閃婚?”
他們認識還不到三個月,交往滿打滿算還不到半個月呢。
“……不算,”賀雲霆輕輕說,“因為在這之前我們已經認識很多年了,隻是你不記得了而已。”
“那你告訴我?”
賀雲霆搖頭:“下次吧。”
“為什唔——”
話音未落,賀雲霆忽然低頭,唇瓣精準貼上她的,把她的疑問盡數堵回嘴裏去,輾轉廝磨,吮吸含咬。
一吻畢,他重新把人抱在懷裏平複呼吸。
好半晌他才重新開口:“詩羽,你收拾一下搬到我那裏去住吧。”
“為什麽?”
“因為我想隨時看到你,”他低頭看著她眼睛,眼底的專注和期盼毫不掩飾,“希望在那個我稱為家的地方有你的存在。”
唐詩羽低頭忍不住一笑,誰說這家夥冷清寡言不會說話的,這不是很會撩嗎?
“這就搬進去也太那個了,”唐詩羽小聲嘀咕,“沒名沒分的。”
賀雲霆無聲地揚了揚唇角。
“隻要你願意,隨時都可以,”他握著她的手,語氣溫柔不失堅定,“我們明天就可以去領證。”
他的眼神跟夢裏同她說補辦婚禮的時候一模一樣。
仿佛受了蠱惑一般,唐詩羽輕輕地點頭。
“好。”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唐詩羽總覺得自從她點頭之後,賀雲霆整個人都有點暈乎乎的。
之前他過來偶爾留下來過夜都是自己自覺地去客房,洗漱過後,他卻一言不發地把客房的枕頭被子轉移到了主臥。
唐詩羽還沒來得及問什麽,他就已經躺下來把她整個人抱在懷裏,下巴貼著額頭。
像是回到夢裏他們還是夫妻時候的狀態,唐詩羽乖順地躺在他懷裏一句話也不說,靜靜地感受這樣的溫馨和寧靜。
點頭答應賀雲霆的那一刻,她才發現,原來自己不知不覺間早已預見了這樣的結果。
雖然進度條拉得太快,她卻一點都沒有不安定的感覺。
氣氛太好,唐詩羽不知不覺間就睡著了。
賀雲霆閉著眼睛大半夜沒有睡意,發現唐詩羽睡著之後,他深深注視著暖黃的壁燈下她安靜的睡顏,帶著無限珍視和又百般克製地輕輕印下一個吻在她額頭。
懷裏還抱著她,這一次賀雲霆終於閉著眼睛能夠安心入眠。
第二天唐詩羽醒得晚,一睜眼已經將近酒店,藍底白花的窗簾隱約透出天光,壁燈不知什麽時候關的,臥室裏光線朦朧。
身邊已經空了,枕頭放得端正,一點痕跡沒有,被子下床單也早已沒了溫度。
賀雲霆大概起床很久了。
唐詩羽這樣想著,揉著眼睛坐起身來起床去洗漱。
換好衣服走出臥室,聞到一股粥的香氣,肚子立刻“咕嚕”了一聲。
“醒了,洗個手把早餐吃了就可以出門了。”
“出門幹嘛?”
話沒說完,唐詩羽看到了放在餐桌一角的戶口本。
“真要去啊?”
賀雲霆愣了一下:“你……不願意?”
唐詩羽指了指戶口本說:“要我跟你領證算求婚了吧?沒有燭光晚餐和鮮花也就算了,連戒指都沒有?”
夢裏他倆關係那麽僵都有戒指的呢。
“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麽樣的,”賀雲霆卻是早有準備,翻開戶口本,那裏赫然躺著一張燙金的銀行卡,“領完證我們一起去買。”
嗯?還能這麽操作的嗎?
唐詩羽無力反駁。
吃過早飯,賀雲霆催她帶上證件換衣服出門。
坐在車上唐詩羽還猶自不放心:“你確定要跟我結婚?不用簽個婚前協議什麽的,不怕我卷了財產跑路?”
賀雲霆正色道:“錢財都是身外之物,最值錢的是這裏,”他說著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卷款潛逃還不如帶著我。錢總有花完的一天,帶著我卻能財源不斷。”
帶著你那還跑啥跑,唐詩羽腹誹。
然後卻又笑了。
兩人到了民政局排隊,這天大概是什麽好日子,領證的人還不少,他們到的時候大廳裏人聲鼎沸十分熱鬧。
大約一個小時候,兩人終於從人群中擠出來,手裏拿著兩個鮮豔的紅本本。
唐詩羽看著上麵“結婚證”三個字還有些恍惚。
這可是現實中啊,就這麽嫁了?
轉頭看賀雲霆,卻發現他咧開嘴角眉眼帶笑,從口袋裏拿出兩袋子紅澄澄的糖果來轉身去分發給工作人員。
準備得倒還挺充分。
心滿意足地收獲了一堆陌生卻滿含善意的笑臉送出的“新婚快樂”“早生貴子”,賀雲霆臉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回到了車上,唐詩羽忍不住道:“你別笑了,像個二傻子似的。”
賀雲霆聞言斂了斂笑容,但眉梢眼底洋溢的喜悅卻掩飾不了,他發動車子很快匯入車流:“先去買戒指,然後回家收拾東西搬到我那裏去。”
不等唐詩羽說什麽,他加快了語速說:“我請了半天假來領證,下午還要回去開會,別耽誤時間。”
唐詩羽隻好閉嘴。
她甚至覺得賀雲霆巴不得立刻把她打包丟回去。
兩人轉到了百貨商場,三樓一整樓都是賣珠寶首飾的,其實按照賀雲霆以往的習慣,隻要吩咐下去,自然會有人把他需要的東西送到麵前來讓他挑。
不過和唐詩羽一起買結婚戒指令他心中無比期待,一心覺得兩個人一起去挑的才有意義。
接連逛了幾家都沒看到合心意的,拐角處的店麵被亮白的燈光照得仿若白晝,門口裝飾著蜿蜒的白色枝丫,綴著星星點點的銀光,襯托出中間的兩個大字。
——春夏。
唐詩羽有些怔忪,她都差點忘了,現實生活中也有寧春夏這個人和她的工作室。
除了禮服定製,寧春夏自己創了個私人品牌,以她的名字命名,招攬一批年輕設計風格卻獨樹一幟的珠寶設計師。
賀雲霆也看到了,他也知道不管是夢裏還是現實,唐詩羽都很推崇寧春夏。
“感興趣就進去看看吧。”
雖然寧春夏本人不參與這個珠寶品牌的設計,但她招來的設計師在理念上都是跟她相同的,她的工作室出品的禮服通常都會跟“春夏”珠寶搭配,相輔相成。
最後選中的是一款定名為“纏枝”的對戒。
兩道細紋纏繞成圓戒,接合處設計成花朵的形狀,一共九片花瓣,象征著長長久久,當中嵌著一顆小巧的粉鑽,晶瑩剔透,款式簡約卻又不失唯美。
男士款相對簡約一些,隻是沒有鑽石點綴,一樣的賞心悅目。
櫃台前所謂的珠寶顧問臉上帶著甜美微笑注視著賀雲霆,卻是唐詩羽自己拿出一張卡來付賬。
顧問眼底閃過一抹驚愕。
她見這對男女走進來,一眼就看出男的氣度不凡非富即貴,又聽是買戒指,沒想到卻是女方自己刷卡買的。
臉上沒露端倪,十分妥帖地把選中的鑽飾包好送走兩人。
旁邊年輕的小姑娘小聲說:“來買鑽石首飾還是女方刷卡,那個男的看起來很有錢,該不會其實是吃軟飯的吧?”
顧問掃她一眼:“你管人家做什麽,做好分內的事就行了。”
並不知道被人誤會了一通,回到車上之後,賀雲霆慎重地把戒指給唐詩羽戴上,轉身又不知道從哪裏取出個看起來灰撲撲有些年頭的木盒子來。
“這是什麽?”唐詩羽看著有些眼熟。
賀雲霆眼底透出一抹懷念:“本來是給了我媽的,後來又回到了她手裏,奶奶去世之前給我,說是給你的禮物。”
“別鬧了,那得多久以前的事,你奶奶怎麽會認識我?”
“給孫媳婦兒的,不就是你?”
唐詩羽:“……”好吧。
她打開看了眼,是一隻瑩潤光滑還嵌著一圈繁複古樸銀飾的玉鐲子,質地光滑瑩潤,看起來就很貴重。
難怪有些眼熟,唐詩羽覺得自己似乎在夢裏見過,不過那時不知來曆並沒有放在心上。
唐詩羽非常確定很多事情她根本就沒聽過,就算於慧欣也是賀家的媳婦,她也不見得都知道。
越想她就越好奇,為什麽明明沒有跟賀雲霆接觸過,她夢裏關於賀雲霆周遭的細節卻那麽真實深刻,完全是現實的翻版呢。
她其實是有點不安的,不過看到手裏捧著的盒子,手上戴著的戒指以及身側賀雲霆再次重複的搬家……
哪怕心裏還有隱秘的不安,她也覺得沒什麽好怕的。
說到這裏,唐詩羽提起話頭:“對了,爸媽他們葬在哪裏?你帶我去看看他們吧。”
賀雲霆轉頭看了她一眼才反應過來,唐詩羽說的是他自己的父母。
而他們已經去世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