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自己留存的資料被刪除，唐詩羽瞬間就明白了薛倩這次是有備而來。
她無暇去想對方為什麽朝自己發難，也來不及細思對方到底怎麽做的，當務之急是證明自己交上去的三個提案都是出自她自己之手而非抄襲別人的成果。
唐詩羽皺著眉頭思索，嚐試找回被刪除的文件無果，坐在位子上看著電腦屏幕發呆。
眼角餘光掃到薛倩時不時自以為隱蔽地朝這邊看，唐詩羽略低了下頭，唇角勾起個細微的弧度，眼底一片清冷。
雖然她沒有備份，卻養成了隨時上傳自己雲賬戶的習慣。
以前寫稿的時候為了之後方便，她每次上傳的文檔從不更新覆蓋，而是按修改日子存成一個係列，哪一天改了哪裏，改成什麽樣子都有跡可循。
一般連載期結束她才會統一清理一次，所以脈絡是無比清晰的。
唐詩羽記得很清楚，自己在電腦上的文檔也不過就是這個星期的事，而她的文檔早在半個月之前剛開始接觸《尖叫之夜》的時候就開始記錄了。
電腦上是精簡修改過後的成品，更多更完整的設定卻放在她雲端賬戶裏。
臨近午休時間，盧宛青照舊來找唐詩羽去吃午飯。
唐詩羽整理了下桌麵，起身朝外走去，不經意回頭和薛倩視線對了個正著，而後對方眼裏閃過一抹驚惶，默默地低下頭去。
賀雲霆說約了合作方中午出去吃飯，所以唐詩羽跟盧宛青一塊兒去了員工食堂。
說起來盧宛青和唐詩羽一樣第二天轉正，兩人都有九分把握留下來，盧宛青自然人逢喜事精神爽，而唐詩羽卻被上午的突發事件打了個措手不及。
盧宛青雖然愛八卦卻也知道輕重，基本上不探尋唐詩羽和老總那點事，這讓唐詩羽和她相處起來更加輕鬆。
兩人一邊隨意聊著天一邊吃完了午飯，回了辦公室才各自分開。
唐詩羽走進洗手間，恰好看到薛倩在洗手台前整理儀容。
薛倩似乎不太願意看到唐詩羽，見她進來很快收拾好自己準備出去，唐詩羽一時沒動，她便從她身邊擦過。
“事情的真相是什麽別人不知道，你和我都心知肚明。”
在薛倩即將踏出去的時候，唐詩羽冷不丁開口說：“永遠別抱著僥幸心理，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薛倩臉色不變。
唐詩羽自認與人為善，不知道薛倩為什麽針對自己，都是一個公司的，她不想弄得太難看。
話說到這裏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唐詩羽沉聲道：“那你好自為之。”
她走後，薛倩猶豫了一下回頭看了眼唐詩羽的背影，輕輕咬了咬下唇，眼底重新堅定起來。
無論如何，這一步已經邁出了，斷沒有現在回頭的道理。
而且從她決定走這一步的時候就已經沒有給自己留退路了，結果是好是壞，她都做好了準備。
下午上班後沒多久，林組長果然分別把他們叫到了辦公室針對這件事給出解釋。
唐詩羽用手機登錄雲端，把自己從上個月下旬開始的編輯記錄拿給林組長看，從時間到她提交的劇情脈絡完整性來看，誰是竊取別人勞動成果的那個人一目了然。
林組長看完後嚴肅道：“從我進公司至今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你放心，這件事我會調查清楚。”
雖然相處時間不長，唐詩羽卻知道林組長工作上雷厲風行且公證果決，她並不懷疑林組長這句話的分量，即使她也沒想達到什麽結果。
這件事放在他們項目小組裏其實隻是件小事。
唐詩羽不懂職場規則，但她知道，其實在同等條件下，林組長應該是比較傾向於相信薛倩，因為在目前來說，一個入職兩年的曾參與過重要項目的老員工可比她一個實習生份量重。
換了別人在唐詩羽的處境下，也許上司的選擇會是息事寧人當做這件事沒發生過。
但唐詩羽背後站著賀雲霆，她畢竟不是一個普通的實習生。
哪怕現在大家都覺得她隻是一時運氣好跟賀雲霆有了那層關係，卻不一定能最終修成正果。
唐詩羽沒說什麽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靜靜地等著最後的結果。
薛倩進林組長辦公室待了半個多小時後出來了，唐詩羽低著頭假裝在做自己的事，卻敏銳地察覺對方表情異樣。
其他人並沒有察覺到這一場小插曲。
第二天，人事部發布的實習生轉正名單裏，唐詩羽的名字赫然在列。
也許有人覺得唐詩羽明顯是走後門進來的最終能留下來也無可厚非，但唐詩羽自己問心無愧，也懶得去計較別人怎麽說。
唯一一個意外的消息是薛倩低調地提出了辭職，林組長準了。
她到月底就會離開繁星科技。
九月的最後一個星期，薛倩正式辦了離職手續，低調地收拾著自己辦公桌上的東西。
她在公司兩年，雖然性格比較內向，交好的同事不多，但走的時候的大家還是一一地跟她正式倒了個別。
路過唐詩羽身邊的時候，薛倩低低地說了聲：“我很抱歉。”
唐詩羽沒什麽表情。
薛倩自知多說無益，從自己收拾好的紙箱子裏拿出一盆仙人球，不知道是什麽品種，頂上開了四五朵嫩黃的小花。
她視線掃過仙人球：“這是我進公司的時候買的，送給你吧。”
唐詩羽皺了下眉頭，抬頭看了她一眼。
薛倩說遲疑了一下問：“你認識穆念吧？”
“你……多留個心眼吧。”不等唐詩羽回答，薛倩撂下一句話自顧自地放下仙人球轉身就走。
薛倩走後，唐詩羽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她一直以為自己那段經曆是莫名去到了平行世界，不過現在看來，那其實隻是不知道為什麽賀雲霆自己的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境。
且不論她是怎麽莫名經曆了賀雲霆的夢境，穆念在賀雲霆他們幾個年長幾歲的男人眼裏不過是個沒長成的小姑娘，為什麽賀雲霆的夢裏，穆念卻能幹出收買小混混意圖侵犯自己那麽惡劣的事情。
雖說夢原本就荒誕離奇，但以賀雲霆的個性，唐詩羽不覺得他會把身邊的人想象得這般惡毒。
最重要的是，她和賀雲霆在一起後，覃明軒，聶一誠以及韓放等幾個發小都見過麵，賀雲霆毫不掩飾自己的存在，唯獨缺了夢裏見過的穆辰和穆念。
上次無意間碰麵，賀雲霆甚至沒有正式地跟她介紹一下穆念。
穆念的生日聚會是在國慶假期，沒幾天了，可賀雲霆提前將近一個月就囑咐她安排外出旅遊的事，甚至提都沒提這件事。
唐詩羽覺察到賀雲霆刻意避免她和穆念接觸。
再聯想之前賀雲霆把夢裏聽風小築的鋪麵轉到自己名下並且建議自己開個書店以及脫口而出夢裏書店的店名時，唐詩羽默默地吐了口氣。
也許賀雲霆跟她一樣，或許親身經曆過那段夢境。
下班後，唐詩羽跟賀雲霆一起回家，賀雲霆開車的時候，唐詩羽的目光總是不經意地落在他側臉上。
賀雲霆明顯感覺到唐詩羽有些反常：“怎麽了？”
“沒什麽。”
唐詩羽搖了搖頭，賀雲霆不動聲色地護著自己，個中緣由似乎沒那麽重要了，她隻要知道，他一直是他就足夠了。
打定了注意把夢境的事情埋進心底，唐詩羽揚起笑容，刻意忽略了穆念生日聚會的事直接說：“行程我都安排好了，加上來回的時間大概需要五天左右，有問題嗎？”
賀雲霆仔細想了想，該安排的他都已經安排好了，七天用去五天外出，回來還能休息兩天倒倒時差，也是很契合了。
因此搖了搖頭。
唐詩羽笑了笑：“可惜要對不起小源了，這次沒打算帶他去，不知道他會不會哭哦。”
他們外出，袁源會送到老宅去跟老爺子住幾天，這也是早就打算好的。
看著唐詩羽笑容滿麵的樣子，賀雲霆眼底浮起笑意。
幾個月前，他還囿於夢境，從沒想過自己會有勇氣攤開心思給守護多年的女孩看，現在回頭想，又忍不住鄙視從前的自己。
要是他沒有踏出這一步，唐詩羽真的跟哪個相親相到的人修成正果了他恐怕要後悔一輩子。
自從兩人在一起之後賀雲霆便再也沒夢到過那個夢的後續。
對他來說，現在才是夢想照進了現實。
他無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