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疼的死去活來。

方美人著急不已,一邊握著手帕在她額額頭上擦拭,一邊不住地看著外麵。

今日也不知怎麽搞得,從太後壽康宮回來後,阿梨又吃了兩塊馬蹄酥,情況就不好了,她讓人煮了消食湯過來,阿梨才喝了兩口,就開始上吐下瀉。

此刻,已是一息奄奄。

方美人垂淚看著門口,一邊輕拍阿梨後背。

“阿娘,送我到外麵去,咱們不能坐以待斃。”她的聲音軟糯低沉,微微有點顫抖。

方美人已三次走到門口,但外麵侍衛卻吆五喝六。

她初來乍到,又是個不能言語的啞巴,更擔心他們動粗,隻能退回來。

此刻見女兒已氣息奄奄,她隻感覺自己的天都塌了下來。

見母親這麽著急,阿梨輕輕撫摸一下母親的麵頰,“阿娘,您不要著急,隻是有點不舒服,不礙事的。”

【哎呀,嗚嗚嗚,我這是中毒了啊,暴君你在哪兒呢?快點來看看你乖萌的小可愛啊。】

隻可惜阿梨的心聲不能千裏傳音。

【暴君,快來救命啊。】

阿梨身體抽搐起來。

方美人看情況不妙,此刻也顧不得三七二十一,硬生生闖了出來。

“半夜三更您到哪裏去啊?”門口有個握著拂塵的老太監追在背後。

有侍衛也驚駭的看著方美人。

尋常時候,她看上去是個文弱甚至不堪一擊的女子。

但阿梨出了狀況,方美人利劍出鞘一樣。

【娘親……霸氣測漏。】

這皇宮偌大,誰知道太醫院在何處?

就在躑躅彷徨時,一個老太監急匆匆走了過來,“快,帶了七公主跟老奴走,人命關天啊。”

方美人急忙尾隨。

她心急火燎,自然沒注意到侄女兒老太監嘴角的笑弧,那是陰惻惻詭冷的。

但這一點卻被阿梨看到了。

她急忙抓住了方美人的手,咕噥了一聲,“娘親,咱們等暴君父皇,不要跟著他走。”

敲!

跟在你背後,過廊橋再找個沒有人的地方將我們母女推到太液池內,倒是輕易就能毀屍滅跡。

將來……

就算暴君爹爹果然找到了屍體,豈不是死無對證。

“美人,人命關天,你如何不走了啊?快著點兒啊。”

那老太監著急的催促。

但方美人卻轉身抱著阿梨朝反方向跑了過去。

那老太監咳嗽起來,著急的直跺腳。

還好,趕在穆連城到來之前兩人安全抵達長歡宮門口。

【暴君父皇,快救命啊,注意消食湯,裏頭有問題,小廚房內的廚娘必須扣留下來仔細盤問。】

穆連城皺著眉走到了方美人旁邊。

他一把將方氏手中的阿梨抱了過來。

皇後見阿梨閉著眼,似乎三魂七魄都飄走了,這才感喟的抓住了方美人的手。

“妹妹,你也太不仔細了,萬歲這麽喜歡七公主,又抬舉你做了美人兒,倒是你,辜負了陛下。”

話說到這裏,皇後聲音陡然提高,“你安的什麽心?本宮固然不是七公主的母親,但也要訓斥你兩句……”

方氏戰戰兢兢,早嚇壞了。

她不知所措的看向皇後。

皇後本是佛口蛇心之人,她對方氏和阿梨恨之入骨,如今卻可以敲邊鼓折騰一把方氏。

但就在皇後準備下令時,穆連城卻冷哼一聲,“皇後眼裏沒輕重緩急嗎?朕的七公主已一息奄奄,此刻不應該先關心一下她。”

阿梨難受極了。

她渾渾噩噩,早已經發不出聲音了。

穆連城看向她,見她麵如金紙,狀況很不好。

他勃然怒吼,“太醫院的人呢,如何這般憊懶?朕的七公主有什麽三長兩短,朕勢必要太醫院陪葬。”

【暴君父皇,您戒驕戒躁啊,我還受得住。】

聽到這裏,穆連城用力抱著阿梨。

皇後歐見風使舵,“小福子,還不快去催促?”

此刻,遠處一群人排山倒海而來。

阿梨定睛一看,頓時喜上眉梢。

【父皇威武霸氣,可帥了,嗚啊。】

太醫院的人全部都到了,年長一些的張太醫率領了眾人七七八八下跪,穆連城冷冰冰道:“朕的七公主成了這模樣,你等此刻才來,真罪該萬死!還在這裏裝腔作勢什麽?還不快給朕好好看看。”

那張太醫急忙湊近。

皇後也站在穆連城背後。

“萬歲,您也不要太著急了。”

【真是修羅場的後宮啊,好爹爹,嫌疑人可能就是她啊。】

皇後哪裏知道阿梨的心聲。

但皇帝再看向她的一瞬,眼神遽然冷了下去,這讓皇後後背一僵。

“皇後如今也需要學習學習言行舉止了嗎?不會說話就站在旁邊,沒人就當你是啞巴。”

“這……”

皇後從未被皇帝這麽搶白過,一瞬間心膽俱裂,隻呆愣的看著她。

這小萌娃外加一個啞巴,可比她想象的厲害的多啊。

穆連城將阿梨交給太醫,見方美人還站在一邊不敢上前,他眼裏多了一抹轉瞬即逝的柔情,“還站在那邊做什麽?過來伺候。”

方氏急忙走到旁邊,輕輕的抓住了阿梨的手。

穆連城這才看向侍衛,“陳木,此刻開始封控長歡宮,沒有朕的準許,任何人不得離開。”

“是!”

“將小廚房內的廚娘都給朕帶來。”

“是!”

須臾,幾肥嘟嘟的婆娘被送了過來。

眾人都噤若寒蟬一個字都不敢說,依次序跪了下來,可憐巴巴的樣子。

“朕問你們,這消食湯是誰做的?”

“那是山楂和陳皮做的,是……”有個年長的婦女膽怯的說,聲音結結巴巴。

穆連城冷冷道:“朕問你是誰做的,你是主廚嗎?吞吞吐吐什麽?拉出去鞭笞三十,其餘人都一樣!”

很快遠處就傳來了鞭子起落發出的聲音。

在這聲音裏,恍惚還夾雜著痛哭的聲。

不一時,眾人遍體鱗傷再次回到剛剛的位置。

穆連城這才舒口氣。

“說吧,到底怎麽一回事?”

“這消失湯,是……是,是奴婢做的,如今出了這等事,都是奴婢不好。”主廚落淚,不住的磕頭。

穆連城盯著她看看,厲聲道:“誰在指使你做這等喪心病狂的事,說!”

“陛下,此事是奴婢疏忽導致,和其餘人沒任何關係,您高抬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