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也知道這丹書鐵券的厲害。
就在此時,穆連城嘩啦一下將此物丟了出去,旁邊就是香爐,轟隆一聲,此物變為灰燼,穆連城看著眾人,“按理說,朕該刀下留人,這免死的文契的確是朕當年給他的,但正因為此物,蕭遠山才為所欲為,肆無忌憚,如今朕收回這個。”
“但萬歲……”
柳大夫人吃驚地看向他,“那是您賜予我們家的啊。”
“此一時彼一時也,你家老爺罪不可逭,裴延,執行命令。”
這時,方氏捂住了阿梨的眼睛。
【可真是大快人心,但從今以後……父皇他……】阿梨看著穆連城。
他表情痛苦,眼神淒冷。
至於裴延,他始終如一。
“殺了個作惡多端的奸賊,快啊!”
這邊一聲令下,那倆劊子手就要執行。
但在這一瞬,蕭遠山卻掙開了桎梏,他以最快的速度匍匐到了方氏的麵前,他明白如今的方氏和七公主已成了皇帝身邊不可或缺之人。
倘若自己還有一線希望,方氏則自己需要抓住的救命稻草。
更何況,方氏本是心活麵軟之人,他還是她二伯呢。
“阿顏,沒有我,何來你今日的榮華富貴?你本應在我家生活的,但卻被萬歲臨幸,如今伯父就要上斷頭台,你就沒什麽要說的嗎?”
大家都知道淑妃的伯父是蕭遠山。
見蕭遠山哀求,方氏緩慢站了起來。
【阿娘,萬萬不可做傻事啊,如今您的一舉一動都在大家觀察範圍內,您可不能拆台父皇啊。】阿梨用力抓著方氏的手。
方氏朝跪在眼前的蕭遠山點點頭。
她木訥的,緩慢的邁著機械的步伐,走到了穆連城麵前。
“臣妾認為,普天之下律法第一,固然蕭遠山是妾身的伯父,但又能怎麽樣呢?總不能徇私舞弊,更何況,今日芸芸眾生都在看著,臣妾不可能為他陳情,請您執行就好。”
聞言,裴延朗聲道:“淑妃娘娘果然是女中豪傑。”
人群中也爆發出熱烈的議論。
“淑妃娘娘可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啊,女中大丈夫也。”
但也有其餘的論調,一個男子冷笑,“什麽女中豪傑?當初她是逃難到良國的,要不是二伯給口飯吃,隻怕已露宿街頭死於非命。”
“這女子機關算盡,倒是了不起的。”
對於這些議論,淑妃老早就想過了,她理會都不理會。
她走到了穆連城旁邊,輕輕捏了一下他的手,穆連城神色陰冷,抑鬱,今日的一切已經超過了皇帝的負荷。
更不要說當初在侯府時蕭遠山對她惡形惡狀,將她當做秘密武器使用了,就算他對自己無微不至,在方氏這裏也沒徇私舞弊的嫌疑。
“臣妾永遠和您在一起。”
聞言,穆連城眉宇之間的戾氣**然無存,這句話在此刻慰藉到了他。
倒是蕭遠山,他做夢都想不到方氏如今變了,居然一點不替自己說話,她惶悚地起身,在這一瞬間,他變成了一隻敏捷的雲豹,衝過去就要掐死方氏。
隻可惜,旁邊一群侍衛已先一步靠近,在這一瞬,蕭遠山麵如死灰,“方沐顏你這吃裏扒外的家夥,你這小賤人,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居然連伯父都置之不理了嗎?”
方氏不是置之不理,而是置若罔聞。
在這一瞬間,蕭遠山被帶到了龍頭閘刀下。
蕭遠山撕心裂肺地喊起來,但無濟於事。
柳大夫人慘叫一聲衝了過去。
至於柳三夫人,她忽地魔怔了,居然捏起來蘭花指開始唱京劇了,真是窮形盡相,但無論他們做什麽努力,蕭遠山畢竟還是被殺了。
蕭遠山人頭落地後,坐在不遠處觀看的妃嬪都嚇壞了。
有人嘔吐起來,有人則閉上了眼睛。
但血腥味還是彌漫得處處在在都是。
穆連城起身,道一聲“殺”,那幾個劊子手齊頭並進,抓了元辰元凱等人就推搡到了虎頭閘刀下,這一瞬間,眾人的哭聲變成了交響樂,縈繞在了老百姓耳邊。
起初,大家來觀看,不外乎是心血**看看熱鬧罷了,但如今不同了,諸位也嗅到濃烈的血腥味彌漫了過來,不免感覺天昏地暗。
今日被執行的官員有五十來人。
倆時辰後流程才整個結束。
那些妃嬪都麵無人色,一個個驚恐萬狀被他們的侍女和嬤嬤攙扶離開了,至於那些官員,一個個都麵如白紙,不寒而栗。
圍觀的百姓們也陸陸續續離開了。
但如今對於穆連城的評價兩極分化。
有人說:“萬歲堪比秦皇漢武,真是操刀必割。”
有人卻說:“穆連城果然是暴君,就連老丈人以及自己給過丹書鐵券之人都殺了,真不可思議,咱們平頭百姓還是夾起尾巴的好啊,免得有朝一日也被殺了就遭殃了。”
眾人你言我語。
在這些評價裏,還夾雜著對方氏的咒罵,不少人都說她是背信棄義之人。
隻有阿梨知道母妃是內心強大的女子,對這一切評價,置之不理。
不一時,眾人都離開了,裴延靠近天子。
這一瞬,穆連城似乎極速地蒼老了下去,那雙眼內**漾的華彩已在熄滅,“萬歲,今日微臣僭越了。”
“裴大人對朕忠心耿耿,朕對你信任有加,你莫要有壓力才是。”
“今日以後,”裴延冷笑,“那些個識人不明的老百姓勢必在背後胡言亂語,臣下早習慣了這群家夥風言風語,以後還有此等事,臣下依舊殺他們個片甲不留,倒是萬歲您,隻怕……”
穆連城哈哈大笑。
兩人莫逆於心。
裴延先一步離開了,穆連城打發王振去送銀子,“送五十兩白銀給他,就說朕獎勵的,讓他也好歹買一雙鞋子穿。”
王振點頭準備離開,“陛下呢,不回嗎?”
台下,搬運屍體的禦林軍在忙碌著,空氣中依舊彌漫著讓人作嘔的血腥味。
“去辦事吧,朕再休息休息。”
等王振也離開了,阿梨這才抓了方氏的手靠近了穆連城,方氏凝睇他片刻,含笑靠近,她就這麽坐在皇帝旁邊,盡管什麽都沒說,但這一刻的陪伴卻比千言萬語都重要。
【啊呀,我是不是該離開了?】阿梨準備走,但回頭看看,王振和自己認識的侍衛首領都走了,她自然不好隻身一人亂走,隻能靠近穆連城。
穆連城抱著阿梨,慘兮兮地開口詢問:“從今以後,就連雲國都知道朕是暴君了,朕隻怕要遺臭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