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的日子真是空閑叫人懶惰,蘇茗琅窩在爐子邊上讀了一下午的話本子,小葉那點兒存貨都被她看了個便,一半嬪妃這時候都會想約著聊天品茶或是比一比繡工什麽的。

不是沒有人邀請過蘇茗琅,實在是她疲於應對,又對自己這個不討喜的人設十分清晰,就不去上趕著找不痛快了。

乃至於淑妃曾幾次三番的叫她過去,都被她以身體不適為由婉拒了,淑妃的局多是圍繞些古琴樂器,蘇茗琅會是會了,但卻不似她們那般精通,畢竟是武將出身,對這些文人騷客玩兒的東西不那麽重視。

這宮裏能與她相比的隻怕也就隻有皇後了,即便是皇後偶爾也會有人過去坐坐說些好話,倒是她這玲瓏宮出奇的安靜。

莫說是蘇茗琅了,就連那院子裏的宮女太監都鬆懈了下來,屋裏四個人圍坐一處,蘇茗琅將頭從書本裏拔出來,耳邊傳來一陣細微的鼾聲,不知什麽時候念兒又抱著書睡著了。

小禾將茶水送了進來,蘇茗琅擺手示意她輕聲一點,“不用再送了,今日無事你們也回去歇著吧。”

“是,多謝娘娘。”小禾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將茶壺放在桌上,她看了一眼念兒收回視線退了出去。

輾轉於兩宮之間,小禾很清楚自己所處的位置,對得不到蘇茗琅重視從來不覺得難過,她的職責也很清晰,目的也很明確,自己隻要將上頭想要的答案送過去,旁的無論什麽都隻當不曾看見。

但是蘇茗琅不這麽想,即便她如今看見小青小禾兩人已經能夠平心靜氣了,可是這不代表她們不曾背叛過自己,上一世自己對她們也像對小葉一般掏心掏肺,可她們從始至終就沒有選擇自己。

各為其主,蘇茗琅已經釋懷了,可是對她們的顧慮和忌憚卻從未減少,她清楚的看到小禾的眼神朝念兒那邊瞥了一眼。

一個新麵孔,不大的年紀,突然出現又深得自己寵信,無論是誰都會對她感興趣,念兒還是個孩子,蘇茗琅不願也不敢讓她一個人去麵對那些早在皇宮中沉浮多年的宮女,看來以後要注意保持距離了。

小禾走出來時小青就在門外等她,見她神色不對關心的問道:“小禾姐姐,怎麽了?”

“沒事。”小禾搖了搖頭,她忽而正色道:“等會兒去遣散宮女太監,就說是娘娘的旨意,你留在宮裏候著,我要出去一趟。”

小青知道她要去幹嘛,很是激動的問道:“我,我能不能……”

可是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小禾打斷了,小禾一邊搖頭一邊朝外走去,“不行,要是娘娘問起我,隻管說自己不知道便好。”

小青很是不滿,卻隻能無奈的應了聲好,她雖然是和小禾一起被派來玲瓏宮的,可是她卻沒有半分權利,無論是安排還是傳話都由小禾一人操持,即便自己怎麽求她她都不肯將自己帶在身邊。

即便她知道這可能不是小禾的意思,可是她心中就是覺得不痛快,就連蘇茗琅也是這樣,難得要帶人出門也是選擇小禾而不是自己。

小青細細想了想,自己好像也沒做過什麽錯事,卻就是這樣不受人待見。

小禾腳步急促的走到一處偏僻的地方,她向上傳信時對方留下了這個位置,等她到的時候已經有一個纖細的身影在那裏等著了,即便小禾對李培東接觸不多,也知道那個人絕對不是那個半步黃土的老太監。

還沒等她做出反應,對麵的人就轉過了身子。

“喜公公?”小禾驚呼一聲,她想過會是蕭珩身邊的什麽人,卻沒想到竟然是小喜子,小禾即便不怎麽離開玲瓏宮,可也知道這位小李公公似乎和蘇茗琅交情匪淺,如今自己要聯係的人竟然是他,小禾一時也拿不定主意自己該說些什麽。

小喜子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笑了一下率先開口說道:“咱家是李公公的義子,如今爹爹頤養天年,便又咱家接他的活兒。”

義子?小禾不曾聽李培東提起過,不過小喜子確實時常跟在李培東身邊,是那位老太監身邊少有的親近之人。

這麽想著小禾的心放下了一點兒,“那您該知道奴婢的身份吧?”

“當然,除你之外還有個小青的宮女,咱家說的可對?”小喜子並沒有因為她的不信任而生氣,反而認真的解釋道:“若咱家有什麽私心,你現在早就沒辦法出現在這裏了。”

“說到底都是為陛下辦事,你說呢,小禾姑娘?”

小禾聞言點了點頭,她走近了兩步說道:“幾日如此,奴婢就說了。”

“之前李公公要奴婢注意一下昭儀娘娘和皇後的關係,不過平日昭儀娘娘出宮並不帶奴婢同行,前幾日好不容易等來了機會,正是往皇後的坤寧宮去的。”

“不過昭儀娘娘去卻不是與皇後交好,反而是去炫耀的,好像是關於封禪的事情,想必公公應該比奴婢清楚?”小禾說完抬頭看他。

小喜子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說,小禾組織了一下繼續說道:“昭儀娘娘帶著幾幅尚服局送來的禮服圖樣請皇後替她參謀,說是今年要占了皇後的位子,皇後娘娘的臉色很差。”

“李公公之前擔憂過昭儀娘娘與皇後之間的私交,這般看來倒是不必太過擔心了。”

剛入宮那陣,蘇茗琅遠沒有如今這般沉的下氣,小禾見識過她反駁那些妃嬪,所以對蘇茗琅炫耀陰陽的做法並不感覺奇怪。

小喜子卻不同,他認識蘇茗琅的時候她已經不那麽喜形於色了,因此對蘇茗琅是否會說出這樣的話心存疑竇,而且依他看來蘇茗琅與皇後雖然從不曾在公開場合有什麽互動,但是兩人之間的關係絕對不簡單。

至少不像小禾所說的那樣相看兩生厭。

而且看小禾的描述,似乎一切都是蘇茗琅故意為之,為的就是與皇後拉開距離。

她在忌憚什麽呢?

又或者說,誰會在意她和皇後的關係呢?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