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須要趁著這個時機,讓南疆能夠成為一個勇猛的雄獅,讓天啟為之一懼。

隻有這樣,才能不管天啟究竟是誰登基,他都有資本來護得住舟兒。

“阿來得令。”阿來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

又要出發了。

瑞安城,他來了,天啟的那些將領洗幹淨脖子等著他吧。

不知不覺間天亮了。

李輕舟這一夜睡得很不好。

她總是夢到一些前世的事,她夢到周雲禪舉著大刀砍下李家人的頭顱,夢到溫雅蓮一襲紅衣牽著周雲禪的手拜了天地。

更夢到那身紅色的嫁衣,用她們李家人的鮮血染成的。

夢到周雲禪說,他從未愛過自己。

夢到李家所有人變成了惡鬼來向她索命。

那一聲聲的泣血,都在狀告她害了李家,都在說是因為她,才害得李家滅門。

猛然驚醒,淚打濕了枕頭。

李輕舟就這麽獨自坐著,整個人仿佛如麻木了一般,她隻覺得自己的胸口像是壓抑的喘不過氣。

這已經不知道是多少次做噩夢了。

自從重生回來,她幾乎不敢入睡,他怕每次自己隻要一睡著,就會看到李家那些血淋淋的場景,會看到父親和輕涯頭顱滾落在地,眼含血淚的看著她。

“小姐,您又做噩夢了?”宛如從一旁走了過來,手裏端著一碗安神湯。

自從幾個月前,她就發現了不妥。

小姐近來好像總是被夢驚醒,在夢裏她好像經受了非人般的折磨,每次她一醒來,枕頭總是濕了半邊。

然而她又什麽都不肯說,就這麽蜷縮在床角裏一動不動,直到天亮。

所以後來宛如每晚都會熬上一些安神湯,無論是小姐睡前還是她醒來之後,都會讓她喝上一碗。

李輕舟早已習慣這碗苦藥,對她來說早已食不知味,這藥再怎麽苦,還能有上一世她的命苦嗎?

“父親呢?”李輕舟開口問道。

“家主用完早飯之後,便在書房了。”宛如在一旁回應。

李輕舟點了點頭,她起身梳洗了一番,今日挑選了一身白色棉綢牡丹紋衣袍,外麵套了一個青色的披風,原本英姿颯爽的樣,此刻看起來竟然有些柔順。

“走,隨我去書房。”李輕舟道。

宛如跟在她的身後亦步亦趨。

二人出了房門,順著蘭花苑的小路往前走去,走到半路看見怡園的人鬼鬼祟祟正在往東廂房走去。

“宛如,跟上去。看看怡園的人要做什麽?”直覺告訴李輕舟,溫婭憐是一點都不得安寧。

宛如道了一聲是,隨即跟了上去。

李輕舟看了一眼那方向,不由得微微皺了眉頭,東廂房如今住的應該是秦淮。

溫婭憐這又是要做什麽?

隻不過自己現在沒有這個閑心去管她,有宛如在事情不會出現什麽意外,更何況秦淮又豈是一般人,尤其是那麽容易就會上當的。

想完這件事,她加緊步伐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人剛走到書房外,李沐涼便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他不由得歎了一口氣,然後對著門外道:“進來吧。”

他早知道自己的女兒不會這麽甘心,也能夠預料到,她會來找自己,隻是這孩子是真的沉不住氣啊,連等客人走都來不及,一大清早就找上了門,看來她對去上京的事,真的是迫不及待。

李輕舟剛踏進房門,便聞到一股煙火味,映入眼簾的是一紙手卷。

手卷前擺著一眾香火,徐徐的青煙冒起,吹散在書房各地。

“父親?”李輕舟不明白這東西是哪裏冒出來的,明明前世的時候,她從來沒有在李家的書房裏看到過,怎麽如今這東西卻出來了?

“這上麵是什麽?”她有些不理解,這東西是很重要的嗎?還會在這裏供奉著。

看起來也不像是皇家的啊。也沒聽說過皇家給李家送過什麽手卷啊。

“舟兒,跪下。”李沐涼認真看著那供奉在前麵的手卷,開口對李輕舟說道。

李輕舟不解,但還是照做了。

“李沐涼攜女李輕舟,叩見太子殿下。”李沐涼撩開衣擺,雙膝徑直跪了下去。

李輕舟則在後麵一臉震驚。

太子?什麽太子?

如今的太子不是好端端在上京嗎?

不對,李家一向不站邊,何時跟太子走的親近了?

更何況,李家遺世獨立,坐擁青州,即便是太子殿下見了李家主,也是要問好的,怎麽能夠承受得住父親這麽大的禮?

“這是懿文太子殿下的手卷。”李沐涼眼裏似乎是含了淚,整個人都感慨不已。

懿文太子?

僅僅是四個字,卻在李輕舟的心裏泛起了無數波瀾。

前朝太子?

這個名字對於她來說也算是耳熟能詳,畢竟懿文太子在民間一向都很得人心,今年懿文太子執政之時,整個天下可以說夜不閉戶天下太平。

然而太子因操勞國事過重,北巡的路上不幸染了重病,人還沒有到上京城就已經去世了。

前朝皇帝得知太子死訊,痛心不已,又因年事已高,承受不住這等打擊,沒有多久,也追隨太子殿下而去。

後來太上皇登基,他和前朝皇帝本是表兄弟,後被前朝皇帝托孤,封他為攝政王,讓他負責輔佐懿文太子殿下的長子為皇帝,待等皇帝成人,再交還與權力親政。

然而,誰曾想到,小皇帝上位不過三天,就死於疾病中。

而前朝僅剩的那些皇室血脈,都在不知不覺中走向死亡。

有的是誤用藥病死,有的是掉進水潭裏麵淹死。

以至於前朝僅剩的兩條血脈,就這麽葬身。

最後攝政王變皇帝,再然後就成為了太上皇。

“我們李家受前朝雨露餘恩,你祖父更是懿文太子的少師,我們如今之所以不參與任何的黨爭,就是因為在我的心裏,無論是當今皇上也好,還是那些所謂的皇子也好,他們都是竊國賊。”李沐涼終究是把憋在自己心裏那麽多年的話說了出來。

這些話他從不敢對任何人講,因為他心裏麵清楚,一旦這種話說出來,那整個李家都是要誅九族的。

然而麵對李輕舟,他就無所畏懼了。

這是他自己的女兒,如果他再信不過她,還能信得了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