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雲笙。”雲笙看了他一眼，末了彎了彎身，扶著小五起來：“光複周朝的事兒，你應該去跟我大侄子提，何必跟我說呢？橫豎如今他才是皇帝，南疆也盡歸他的管轄中，我隻是他的軍師罷了。”
有的時候他是真的不想提。
這群小家夥是真的沒腦子。
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光複周朝，也從來沒想過要重新當什麽皇帝。
前世的時候他被自己所謂的仇恨，責任，壓的喘不過氣。
即便是麵對自己所愛之人，也隻能不斷的隱瞞，不斷的欺騙，以至於兩人之間誤會越來越深，最後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更何況，如今的他算是什麽呢？
活人？
稱不上。
死人？
也不是。
這樣的活死人，又如何能夠坐的了那個位置，又如何能夠光複周朝？
還好。
他還有個侄子，是他大哥的兒子。
這麽多年來，他在南疆一直培養著，就是把光複周朝的希望放在了他身上。
小五一聽這話，眼睛瞬間亮了，然而他還是有些不甘心。
在他心裏，能夠光複周朝的隻有公子，即便是如今的陛下也是太子殿下的血脈，但是在他心裏，依舊隻有公子一人能夠稱得上是無冕之王。
“小五，有的時候別把仇恨放在心裏太深，這樣你會失去很多東西。”雲笙摸了摸他的頭。
然而心裏麵卻在嘲笑自己。
曾經的自己不就是血一樣的教訓麽？
他曾經以為隻要能夠複仇，就可以不擇手段，就可以什麽都不在乎，隻要能夠把周朝光複，他就算是到了九泉之下，也能夠有麵目去見父親。
然而等到自己登上那個位置，卻發現那高位之上隻有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人，舟兒已經不在。
他此生所愛已經被那場大火帶走，即便他想用這至高位來做交換，隻願讓他所愛之人回來，都沒有用。
那個時候他便看透了所有的一切。
皇位從來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但是，他們周家的仇，他一刻也不敢忘。
他忘不了父親口吐鮮血，臉色青紫的看著他，忘不了母親被一根白綾逼死吊在他麵前，忘不了他的族弟一個個慘死在他眼前，更忘不了大哥為他放箭而死。
那時大哥被劉氏的人追殺，身上被亂箭穿過，幾乎射成了篩子，卻依舊把他緊緊抱在懷中，把他整個人擋在自己身下。
大哥的遺言隻有一句話，讓他好好活下去。
可那個時候，他又能夠怎麽活下去？
“公子，我爺爺撞死在金鑾殿，我爹被亂箭射死，我母親被賣成奴隸，最後被人侮辱致死，這些都是劉氏做下的孽，這些恨我又怎麽能忘記？我窮極一生，拚盡所有也要讓劉氏的江山坐不穩，我要讓他們不得好死。”小五眼睛裏滿滿的都是恨。
他們全家，最後活下來的隻有他。
報仇是他唯一的目的，如果不是這個目的支撐，他怕是早就死了。
“你現在已經讓他們坐不穩了。”雲笙勾了勾唇：“烏衣衛的勢力已經滲透到天啟上京了吧。”
小五一聽這話，咧了咧嘴：“都是公子帶領的好，我們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不過是短短十年時間，南疆重新崛起，勢力進一步洗牌。
“如果當初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不出事，此刻天下又該是何種模樣？”小五歎息。
太子殿下從小倍受期待，他是命定的儲君，而太子妃則是南疆長公主，無論是勢力也好，還是權利也罷，左右不出其他。
然而即便是這樣，太子依舊被人暗算致死，太子妃也自盡而亡，南疆也從此再度自立。
“沒有如果。”雲笙目光平靜：“湛兒很不錯，有我大哥之才，也有我父親之德。外祖把南疆交給他，是一件正確的選擇。”
當年他帶著湛兒逃到南疆，是外祖收留了他們，外祖無子隻有母親一個嫡女，對母親疼愛萬分。
知道周朝出事，母親被逼而死，當時就攻打劉氏，然而卻屢戰屢敗，南疆差點一蹶不振。
後來外祖年事已高，想把江山交給他，他卻把這個位置讓給了自己的親侄子。
皇位對他來說從來不是什麽稀罕的。
對於他來說，無論坐不坐那個位置，都能複仇，他不想去承擔整個天下的責任，他隻想能夠看到自己所愛之人平平安安，他想要為她打一個太平的天下，他想要改變前世李家必死的局麵，他想要舟兒能幸福。
“公子，在小五心目中，您是我最尊敬的人。”當年南疆幾乎潰敗的不成樣，差點被劉氏滅國。
是公子站出來帶領南疆崛起，是公子打造的烏衣衛，也是公子帶領他們屢戰屢勝，更甚至如今都能夠和劉氏掰一掰手腕。
“小五，這些話以後不要再提。湛兒大了，他坐在那個位置上，我希望他能夠坐的穩，我更不希望他會對我有什麽疑心，烏衣衛從來都不是我的，它是我為湛兒打造的，湛兒才是你們的主子。”雲笙的話有些涼。
就像是一盆冷水突然澆滅了一顆火熱的心。
小五一聽這話，頗為無奈。
他就不明白了，為什麽公子對權勢一點都不在意呢？
明明那是他唾手可得的。
就連如今的陛下，也曾經提過想要把位置讓給公子，然而公子卻一直油鹽不進，死活都不肯坐上那個位置。
“小五知道了。小五並沒有對陛下不敬的意思，我隻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雲笙打斷了：“你對周家的忠心，我清楚。有些話，不用多說，我懂。”
他怎麽可能不懂呢？
這群孩子能夠跟隨他，早就把自己的生氣置之度外，為的不過就是想看到周朝光複。
他目光放到遠方，然後指著那些衣衫襤褸，麵如死灰的百姓，心裏不免有些感慨。
“你看看這瑞安城，曾經它是魚米之鄉，也是周朝的十大糧倉之一，然而如今呢？卻成了難民城。”雲笙搖了搖頭，麵色上透著可笑的神色。
劉氏，哪怕是千刀萬剮都不能夠彌補你們對這些百姓造下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