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鍾叫醒了許妍, 睜開眼睛習慣性的掃視房間一圈,屋子裏的格局與布置完全變樣,不是深埋於記憶裏那個破舊的小土屋。牆上的大紅喜字鮮豔豔的貼在那裏, 提醒著她, 她已經嫁人了。

而這一刻,她竟然有種處於夢境中的感覺。

身邊傳來時輕時重的呼吸聲,她的目光看過去,直勾勾的盯著深度睡眠的路從,他可能是睡熱了,被子掀開很大一角, 上半身暴露在空氣裏。

許妍一邊臉紅著,一邊又控製不住的打量他, 好像眼前的路從和結婚前的路從有多大變化似的。

變化是有的, 但不在於他自身, 而在於……她的心境。

結婚前, 路從是她的對象,而現在,路從是她的丈夫。

“丈夫”是什麽含義?

她想, 應該是她赤/**來到人間,本要獨自麵對這世間的狂風暴雨, 可老天爺卻覺得她太孤單, 於是賞賜給她一個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卻注定此生與她最親密無間的人, 而這個人要與她共擔風雨,榮辱與共。

想到這裏, 許妍望著路從的睡顏, 默默地笑了。

從小到大她一直都是一個不太有歸屬感的人, 總覺得自己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家,無論走到哪裏,都像是在漂泊。

可現在呢?

她看著明亮且溫暖的婚房,看著身邊沉睡的男人,忽然覺得內心十分寧靜,不再恐慌、不再孤獨無依。

手表上顯示的時間是四點過十分,外麵的天剛蒙蒙亮。

許妍躡手躡腳的從被窩裏爬出來,盡量輕聲的把衣褲穿好,然後去了廚房。

生火做飯。

這是結婚後,她作為女主人做的第一頓飯,在灶台前忙碌了十幾年的人,竟然有那麽一刻緊張的做什麽都覺得生疏。

給土豆削皮,然後切成絲,餘光瞥見灶坑裏的火著出來了,她一慌神,不小心切到了手,路從就是這時候走進來的。

他已經換好衣服,但可能沒太睡好,還帶著困倦的感覺,微眯著眼,打著嗬欠,剛一邁進廚房,就看見許妍皺眉用嘴吸著食指,頓時嚇得一激靈,瞬間清醒了過來。

“怎麽了?切到手了?我看看。”

他急慌慌的走過來拉許妍的手,許妍急著說:“我沒事兒,火著出來了,我添一下。”

路從搶先過去處理好,然後又來抓許妍的手,“讓我看看。”

手指上的傷口不大,出的那點血都被她自己吸幹淨了,上麵的皮膚微微泛著白。

“就一點小口子,沒事兒的,你怎麽起來了?我還想等做好飯再叫你呢。”

路從順手摸了摸她的頭,笑著說:“聽見廚房有動靜,睜眼一看,身邊空了,然後就睡不著了。”

他說著話就自然而然的拿起菜刀切土豆絲,刀法很嫻熟,許妍是看過他做飯的,也吃過,無論從技術方麵,還是味道方麵來講,都是無可挑剔的。

想想也是,畢竟那些年就隻有他和他爸兩人相依為命,他這個做兒子的,多少也得掌握點做飯的本事,要不都指望他爸一個人,這日子太難過了。

“我來做飯吧,你去洗臉,待會兒去把爸叫過來吃飯,別去晚了,他自己再把飯做了。”

許妍不提這茬,路從也沒想到這塊兒,聽她這麽一說,頓時覺得心裏暖暖的,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麽。

見他聽見了卻沒動作,許妍推他一把,“快去啊,別愣著。”

路從點點頭,走出兩步又忽然轉身回來,扣著許妍的下巴,在她臉上“吧唧”親了一口,笑容掛在唇角邊說:“我快去快回,回來跟你一起做飯。”

四點半左右,村子裏隻有幾戶人家燃起了炊煙,路從急匆匆的從家裏跑出去,一路跑著去找路大生,這個時間,路大生也剛起來,正準備去前頭店裏開門,見路從呼哧帶喘的跑進院子,他眼皮一跳,還以為發生啥事了。

“你跑啥啊大早上的?”

“你沒做飯呢吧?”

路大生搖搖頭,“我剛起,還沒做呢。”

“那正好,你別做了,妍妍正做著飯呢,要我叫你過去一起吃。”

聽見不是啥不好的事,路大生這顆快跳到嗓子眼的心髒才穩穩的落回去。

他擺了擺手說:“我個老頭子就不跟你們年輕人摻和了,自己在家隨便對付一口就行,你們不用管我,趕緊回去吧。”

路從聽的一樂,“你這叫啥話麽,都是一家人,還怪客氣的,你趕緊的吧,我回去幫忙做飯去了,待會兒你就過來。”

沒等路大生再說什麽,路從就走了,等他走遠了幾步,還有點不放心似的回頭又喊了一嗓子,“待會兒就過來,要不我還得來找你。”

路大生朝著他揮了揮手。

他們新房裏的東西基本都是路大生給添置的,吃食也是,柴米油鹽醬醋茶,樣樣都是在他們結婚前,路大生盯著路從一點點從老房子運過來的,生怕他們小兩口住進來後缺這缺那,不好生活。

都說男人粗心大意,可路大生是既當爸又當媽。

結婚前,許妍也來婚房看過兩次,但或許是因為那時候還沒結婚的緣故,多少有些拘謹,房子裏有什麽,倒也沒好意思看太仔細。

直到今早起來,她在家裏走了一圈,各個角落都看過了,才發現這家裏真是不缺什麽。

心裏隻剩下感動。

她這個公公對待他們真的是盡心盡力了。

……

路從回來的時候,許妍已經把土豆絲炒好了,之後又在鍋裏臥了一盤荷包蛋,剩下的活就是看著添火。

“我來,你坐那歇一會兒。”

路從撈過一把矮腳的小凳子,拍拍凳子麵叫許妍坐。

許妍就挨著他邊上坐下,因為靠近鍋灶,被暖洋洋的火光烤著,不一會兒她的臉頰就泛起了紅暈,路從添完火,就來拉她的手,聽他低聲問:“昨晚睡得好嗎?”

“嗯,挺好的,你呢?”

是真的挺好的,可以說是十幾年來第一次睡眠這麽好,幾乎是一覺到天明。

路從神情不大自然的撓撓脖子,“我睡的不好,快天亮才睡。”

“是因為不習慣麽?”

其實許妍想問的是,他是不是不習慣身邊突然多出來一個人,但到底沒好意思把後半句話說出來。

路從挑眉看她一眼,好像明白她話裏隱藏的半句是什麽,他竟是“噗嗤”一樂,用手指點了下許妍的額頭,“想什麽呢,不是因為不習慣。”

許妍看看他,疑惑更深,“那是因為什麽?”

“你真想知道?”

許妍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

路從忽然靠過來,貼在她耳邊說了一句,“是……因為娶媳婦太激動,所以睡不著。”

“什麽呀,你又逗我。”許妍紅著臉在他肩頭捶了一下。

路從笑著捉過她的手,“我認真的,沒逗你。”

院門突然響了一聲,許妍匆忙抽回自己的手,推著路從說:“快去看看,是不是爸來了。”

見她害羞臉紅的模樣,路從就起了逗她的心思,故意又將她的手一拽,笑的痞氣,“走啊,我們一起出去看。”

許妍略顯嬌嗔的白了他一眼,拍他手背,“別鬧了路從。”引得路從嗬嗬嗬的笑。

吃早飯的時候,路大生不知道忽然想起了什麽,背過身去悄悄抹了一下眼眶,許妍瞧見了,偷偷撞了下路從的肩膀,給他使眼神,路從瞥過去,笑著問:“咋了爸,眼睛裏進沙子了?”

路大生轉頭橫了路從一眼,發現許妍也在看他,才從堆滿褶皺的臉上擠出一抹溫和的笑容,“讓兒媳婦笑話了,我就是……唉,就是忽然想起路從他媽了。”

小兩口都沒說話,靜靜地等路大生說下去。

“他媽過世之後,我們爺倆這飯是冷著吃一頓熱著吃一頓,飽一頓,餓一頓,家也沒有個家樣,今天突然吃到兒媳婦做的飯,我這沒出息的竟然擠了幾滴貓尿,妍妍別笑話爸。”

許妍笑著搖搖頭,“都是一家人,我往後會盡力照顧好你們的。”

路從卻接過話來說:“什麽叫你盡力照顧好我們啊,是我們照顧你,別總想往自己肩上扛擔子,也不看你這小身子骨,受不受得了。”

“路從說的對,以後你得學著依靠他,要不你嫁人是幹嘛的!”路大生邊說邊笑。

許妍鼻子泛酸,壓著那股淚意,笑了笑,“那我們就互相照顧,一家人嘛,本來就應該體諒彼此,照顧對方的。”

“對,妍妍說的也對。”

路從笑起來,“爸你今天怎麽跟個牆頭草似的呢!”

“你小子,咋說你爹呢,是不是以為你結了婚,我就不能打你了?我不能打你,我也讓妍妍幫我收拾你,你信不信?”

路從笑嘻嘻的,“你打我我信,但妍妍不可能收拾我,她舍不得,對吧妍妍?”

許妍紅著臉給他夾菜,“你好好吃飯吧,一會兒菜都涼了。”

路大生哈哈笑,“你看,妍妍都不好意思說你。”

路從撞了下她的肩膀,笑著問:“咋了?害羞了?你就說嘛,是不是舍不得打我?”

許妍被問急了,紅著臉一疊聲的回答,“是,舍不得,舍不得,行了吧,快吃你的飯吧。”

路從這才滿意的笑了。

吃過早飯,許妍把路大生送到院外,“爸,到飯點你就過來吃飯,要不我也要叫路從去喊你。”

路大生擺擺手,“行,爸知道了,你回去吧孩子,外頭冷。”

看著路大生走遠,許妍遙遙的張望著家的方向,心裏在想,這個時間,媽應該也做好了早飯,再待一會兒,妙妙就要去上學了。

與家人分別的傷感,後知後覺的湧上心頭,雖然知道家就在那,走路兩三分鍾就能到,可心裏還是不自覺的發酸,因為再回去,她就是嫁出去的女兒,那是她的娘家,她和路從組建了新的家庭,而她和父母……已經成為兩家人。

許妍許久沒回,收拾完碗筷的路從出門來尋,看見她背著身,手臂抬起又落下,像是在擦眼淚,他心口一揪,慢慢朝她走去,聽見腳步聲,許妍又連忙擦了下眼眶,正準備轉身回去,路從卻已經從身後抱住她。

“想家了?”

他好像總是很了解她,一眼就能將她看穿,簡直和她肚子裏的蛔蟲一樣,甚至不需要開口問。

其實按照許妍的個性,她是不願意在任何人麵前顯露脆弱的一麵,可這會兒不知怎麽了,就這麽遵從本心的點了點頭。

路從輕微歎息了聲,什麽都沒有說,隻將她調轉過身,麵對麵的抱緊了些,輕輕的撫過她柔軟的長發,撫/摸著她的頭,溫聲安撫著,“想家了,等會兒我陪你回去,別難過好嗎?”

許妍在他懷裏輕輕點頭,隔了片刻,又忽然想到什麽繼而搖搖頭,“不能現在回,我媽說三天才能回門。”

路從發笑,“哪有那麽多講究。”

“我媽說的,誰敢不聽,現在回去,她要跟我生氣的。”

“那就等三天,嗯?”

路從極有耐心的哄著她,許妍在他懷裏點點頭,隨即意識到,自己怎麽跟個孩子似的,分明沒多大的事,竟然讓路從這麽哄著她。

有點懊惱,感覺自己變得不像自己了。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複雜思想中時,對麵鄰居家裏突然有人走出來,腳步聲不小,許妍連忙從路從懷裏掙脫出來。

出來的是那家的女主人,按輩分,許妍和路從都得叫上一聲“嬸兒”,王嬸兒笑容滿麵的打量著倆人,許妍鬧了個大紅臉,打完招呼就說要回去收拾屋子,趕緊跑回了家門,路從隨後跟回來,見她坐在炕上,臉上紅暈未褪的嬌羞模樣,心覺好笑,“不用不好意思,我明媒正娶回來的媳婦,抱一抱怎麽了。”

許妍瞪他,“你還說,你剛才就是故意的,聽見聲音了還不趕快放開我,我都推你了,你還抓著我。”

路從笑著湊過來,“咱們是夫妻啊,又沒做虧心事,怕什麽。”

“懶得理你。”

許妍起身向外走,路從緊跟上來,“你幹嘛去?”

“收拾屋子啊,你看這地上。”

昨天這屋子裏進出不少人,弄的又髒又亂,滿地都是瓜子皮和煙頭。

路從拉住她說:“我掃吧,你歇歇。”

“歇什麽呀,我也不累。”

“那你就坐一會兒,讓你享福都不會?傻不傻?”

她被路從推回屋子,然後這一整個上午就看著路從忙裏忙外的收拾,她一點也插不上手。

和路從的新婚生活就這樣開始了,因為不是種地的季節,基本每家每戶都處於清閑的狀態,路家也不例外。

小夫妻整天閑暇在家,大眼瞪小眼,許妍會給自己找事情做,要麽就是織點什麽,要麽就是看看書聽聽歌,可是路從不一樣了,他既不會織東西,又對看書聽歌不感興趣,有時候他待的煩悶了,湊到許妍跟前和她找話聊,她或是聽歌聽的入迷,或是看書看的入迷,總之,都是他說兩三句,才能聽見許妍回一句,久而久之,就覺著這樣不行,他必須得找一件他們都感興趣的事情做。

路從為這件事琢磨了好幾天,忽然某天不知道在哪裏搞回來一台二手的DVD,還帶著幾張碟片,其中有武打電影、搞笑電影、還有恐怖片。

許妍看他在電視跟前鼓搗半天,終於見著電視裏出現電影的開頭畫麵,她驚喜的睜大雙眼,停了手頭的活,聚精會神的看。

路從看她反應,滿意的拍拍手上的灰,“你不是喜歡看電影麽?有了這個,你想什麽時候看都行。”

“這個貴麽?”

“不貴,二手的。”

許妍就不再多問什麽了。

路從走過去陪她一起坐在沙發上看。

他放的第一張碟是一部恐怖片,他也沒看過,是聽趙家康說這片子不錯,等看到嚇人的地方時,許妍突然尖叫著撲到他懷裏,給他也嚇一跳,他平靜下來後用手輕拍許妍後背安撫,“別怕別怕,我在呢,都是假的。”

恐怖片還有這效果呢?

路從也是萬萬沒想到。

過了會兒,許妍趴在他懷裏低聲問:“好了嗎?”

路從嘴角向上揚,壞心思收不住,故意嚴肅著聲音說:“還沒好。”

懷裏的人就還繼續安安靜靜的趴著。

又過了幾秒鍾,許妍再次詢問:“好了嗎?”

路從憋著笑,沉聲說:“再等一下。”

許妍皺著眉頭,覺得哪裏有點說不出的奇怪,她忽然抬起頭往電視上看了一眼,電視裏哪還有嚇人的場景,回頭再看路從,他滿臉都帶著心虛的笑。

“剛剛還挺嚇人的,嗬嗬……”

他摸摸鼻梁,尷尬的笑笑。

那一段時間,他們幾乎每天都黏在一起看電影,片子換了一部又一部,溫香軟玉在懷,路從又是個正值青壯年的正常男人,和她獨處時,很難心無旁騖的隻投入到電影情節中去,偶爾就會忍不住的親親她,碰碰她,差點擦/槍/走火的時候也有,但每一次,他都會強行忍耐住欲/望,自己及時停下,就搞得許妍有種說不出的別扭,心裏還有點難受,可她對某些事又沒有一點經驗,她不明白路從為什麽要這樣做,這種事也不好意思開口直接問他,更不能問別人,所以也隻能憋在心裏。

新婚生活沒過一個月,路從師父突然有一天來找他,說合市又有一個活,可能得幹兩個月,問他要不要去。

路從聽完沒立即答複,因為考慮到許妍,畢竟剛剛結婚,這一走就是兩個多月,把許妍自己扔在家裏,他心裏難受。

回頭跟許妍商量的時候,許妍雖然心情有點低落,但還是支持他去。

“江叔也說了,他年紀越來越大,眼看就幹不動了,趁著現在還有力氣和資源,能抓住機會多教你一點東西,你總不能半途而廢吧,如果你是擔心我的話,就更沒必要了,我在家裏,怎麽也比你在外頭強。”

路從一時沒說話,心裏頭翻江倒海的,特難受。

其實他想要給許妍好的生活,就不能放棄任何一個賺錢的機會,尤其現在,他們結婚時花掉了他幾乎所有的積蓄,往後過日子沒錢可不行,大老爺們要養家,每時每刻都不能鬆懈。

想通了這一點,也就沒啥好糾結的了。

但就是還不放心許妍一個人在家,除了不放心,還有舍不得。

“那我離開家以後,你就回媽那去住吧,你自己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掙紮了很久,路從才開口說。

許妍卻說:“回去住一晚兩晚還行,總不能把咱們的家扔在這,房子一直空著不好,你不用太擔心我,這村裏又不是隻有你外出打工,多少年輕夫妻要經常分開呢,那些小媳婦都行,我有啥怕的。”

路從將她抱過來,紅著眼眶親了親她的額頭,“對不起啊,剛結婚就要把你一個人扔在家裏。”

“你是出去賺錢了,又不是做什麽壞事,說什麽對不起。”

路從不說話,心裏刀割一樣難受,他不想讓許妍看出自己情緒波動那麽大,到底是個爺們,還是很愛麵子的,就那麽抱著許妍不放手,眼眶卻越來越紅。

許妍其實感受到他的情緒了,但她並沒有拆穿,隻是輕拍他的背,低聲說:“你在外麵要照顧好自己,別舍不得吃舍不得喝,也不用再惦記給我買什麽東西了,亂花錢我要生氣的。”

路從笑了,“我還沒走呢,你就要和我生氣。”

“我說你亂花錢我會生氣。”

“老公給老婆花錢那不是天經地義麽。”

許妍耳朵一紅,小拳頭捶在他的背上,“你聽我的行不行?”

“行,都行,你說什麽我聽什麽,誰讓你是我媳婦呢。”

許妍這才露出笑容,“就兩個月而已,結婚前你不是也常常要出去打工,最長的那次快三個月呢。”

路從不說話,情緒還沒有平複下來。

許妍推開他的手臂,忍著臉紅和狂跳的心髒,一點點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嘴,小聲說:“我在家裏等你回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