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買煙的男人一離開, 路從往窗外張望一眼,又立即返回小屋,臉上堆著笑來找許妍。

“你不是說沒人麽?剛剛那個怎麽回事?”

許妍怕鬧出動靜來, 方才那個男人在時, 她連衣服都沒敢穿好,就那麽正襟危坐的等待著。

被她質問的一臉心虛的笑,路從走過去,想哄哄她,許妍卻怕他再來勁兒,直接從炕上跳下去, 順手撈過棉襖和底下藏著的內衣,指著路從, “你別過來, 消停一點, 我穿好衣服去做飯。”

路從摸著鼻梁笑, “你自己不好穿吧?這是我脫的,我再幫你穿回去。”

原想說不用,可是她自己穿確實不太方便。

她轉過身, 背對著路從,“那你幫我扣上吧。”

他探手過去, 動作很熟練的幫她扣好, 剛開始還算老實,許妍問:“好了沒?”

沒聽到回答, 卻有炙熱的呼吸從耳後撩過,又癢又酥麻的感覺刺激的許妍想躲, 一個很輕的吻從耳後落下來, 男人的大手從後麵環過來, 掌心貼著她的肚子。

就在他有更近一步的動作後,許妍像條滑溜溜的小魚一樣從他掌心裏逃脫了。

跑出門,回頭趴門框看著男人說:“路從,你最近不累嗎?休息一下吧,我擔心你身體受不了。”

說完,許妍就一溜煙的跑了。

原本沒想做什麽,但現在被她刺激後卻愈發的想做些什麽的男人,差一點就追出去把人抓回來。

路從站在窗前,看著已經跑去後屋的那道身影,兀自的笑了起來。

……

很多時候,農村的生活都是枯燥且乏味的,尤其冬季,家家戶戶都清閑下來,時間也好似變得格外漫長。

許妍小產後,為了養身體,養雞事業暫時被擱置,後來,夫妻倆也為此事商討過一番,但到底是不是要繼續養雞,仍沒談論出結果。

就這樣,已經到了深冬。

再過不到一個月,就是新年。

許妍和路從已經在家裏窩了很久。

說到農村裏打發時間的娛樂活動,其實相當的匱乏,無非是打牌,打麻將,或者去村東頭唯一一家的台球廳裏打台球。

打牌打麻將,一般都是中老年人的愛好,而台球廳才是年輕人的聚集地。

這家台球廳今年十一月份才開,因為是新鮮玩意兒,村裏的年輕男女都對此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不僅小石村,連帶著周邊幾個村的年輕人在空閑時間都會紮在這,一時間,小石村總能看到比平時多的年輕人。

起先台球廳剛開的時候,趙家康湊熱鬧,叫上路從去了兩回。

那幾天路從和趙家康出去玩的時候,許妍有過擔心,她不了解台球廳是個什麽樣的地方,打台球的這種活動是否和打牌打麻將一樣,都屬於賭/博行為,因為自己父親的好賭,存留在她心中的陰影,她很怕路從會為此癡迷,最後深陷其中,像她爸一樣不可自拔。

後來她有側麵和路從打聽過,那到底是什麽東西,路從仔細給她解釋過一遍,她大致了解後,才覺得放心。

可那之後沒多久,路從就不再去了。

許妍好奇問他,為什麽不去了,路從給的解釋是,“人太多,我嫌吵,而且那東西也沒什麽意思。”

就這樣,路從便很少再出門,就連趙家康有時候見著他都說:“你是不是被你媳婦施咒了?怎麽整天在家不出來,這都結婚小一年了吧,你也膩歪不夠?”

路從給的回答差點讓趙家康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死過去,“這種事和你這個沒媳婦的人說不著。”

“你不帶這麽損人的吧,我沒媳婦又沒礙著你事。”趙家康都有點懷疑人生了。

“怎麽不礙我事,你要是早點找個媳婦,也不用總來煩我,有那功夫,我還想和我媳婦多說兩句話呢。”

趙家康衝他伸出大拇指,“行,我服你,從哥,我誰都不服,就服你。”

總待在家裏沒事做,許妍很愁,其他農民可以在冬天的時候休息,是因為種地有了收成,可以支撐他們的生活,但她和路從一直這樣清閑下去可不行,總不能在缺錢的時候伸手和路大生要吧,畢竟都已經成家,獨門獨戶的過日子,這可太不像話。

許妍琢磨幾天後,決定幹回老本行,在家裏織毛衣織手套圍脖之類的東西賣,她日日夜夜的忙起來,倒顯得路從無所事事。

這天晚飯後,他帶著心事在外頭溜達,走著走著,就走到了江師父家門前,正巧碰上師娘出來說要去打麻將,他跟師娘打了聲招呼,又順嘴問了句師父是不是在家。

“在呢,剛吃完飯坐那等著看電視劇呢,你進去坐會兒吧,你師父前幾天還念叨你最近不知道在幹啥。”

路從笑笑說:“那行,我進去坐會兒,那師娘你多贏錢哈。”

師娘笑著擺擺手走了。

路從在江師父家坐了兩個多小時,爺倆好久沒見麵,原本就很對心思,這一見著,就有很多話聊。

江師父問起他幹雞舍的事兒,問年後還打不打算繼續幹了,說起這事兒,路從就犯愁,歎口氣說:“以前沒做過這種買賣,做了才知道多難,整天把著身子不說,又擔風險,而且在那裏頭待時間久了,對身體影響太大,我倒是無所謂,身體素質好,主要是我媳婦,我倆幹那幾個月,我總能聽見她咳嗽,就怕幹久了,再落下啥病,可不值得。”

“也是,那裏頭灰塵大,還有雞毛和雞糞,能不刺激麽,但是你倆現在不幹了的話,那雞舍不就白蓋了?”

“雞舍倒是無所謂,基本就是費點人工,蓋雞舍的木材都是我自己砍回來的,主要就是裏麵的設備,我也琢磨了,實在不行,就轉賣出去,我倆乍一開始幹,好多事情都考慮的不周全,我媳婦那次懷孕,要不是養雞太累,又因為賠錢上火,估計也不能小產,我琢磨著,算了吧,我有手藝,幹點啥都能賺錢,何必讓她也跟著遭罪。”

江師父點點頭,一時沒出聲,過會兒忽然想起什麽,跟路從說了一嘴。

這天路從回家時外麵的天已經擦黑,許妍正在炕上鋪被子,聽見院門響往外頭看了一眼,模糊的天色下,路從高大的身影一步步走回來。

緊接著,房門響起,路從進屋。

“你去哪了?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路從把棉襖脫下來掛在衣架上,走到炕邊一坐,順帶著牽過許妍也坐在他身邊。

“在師父家和他聊天了,說了點事兒。”

“什麽事兒啊?”

他就把和江師父說的話又跟許妍說一次。

夫妻倆之前就著要不要繼續養雞的事情是商量過的,但沒最終下決定,主要是路從不想養,許妍又不太甘心就這麽放棄,兩人想法不同,最終也沒聊出結果。

但其實按路從的想法,他就是不想再幹了。

他考慮的事情比較多,最主要的就是許妍這次小產給他留下了很大的陰影,他是真怕這種事情再發生一次,而且沒做買賣之前,很多事情考慮不周到,等做了才知道工作難度有多大,他不忍心讓許妍跟他一樣累,一樣吃苦,這完全偏離了他的初衷。

而這會兒,他把自己所有的顧慮和想法都跟許妍說了,許妍聽後久久沒說話。

她自己也想了很多。

其實養雞並不是她喜歡做的事情,她也不是願意吃苦,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生來就喜歡吃苦的,隻是在生活中的限定條件下,不得不做出這樣的選擇罷了。

有一件事,路從說到了許妍的心裏。

那就是這次小產的事情。

那會兒要不是因為壓力大,又太累的話,她又怎麽會對自己身體的變化一點感知都沒有,就連月經一直沒來,她都忘記了。

路從說他有陰影,許妍又何嚐不是。

仔細思量過後,許妍也同意了路從的想法,而且她也想過了,這次買賣他們幹賠了,要是重新來過的話,手裏沒有本錢,不是和路大生那裏拿,就要去外頭借。

今年秋收的時候,路大生已經幫著把欠趙家康他爸的那一萬塊錢給連本帶利的還上了,今年收成不好,去掉種地投入的錢,剩到手頭的也不剩下多少。

他們夫妻倆畢竟是自己過日子,總不能還像孩子時期似的,缺錢就跟父母張口要。

所以,這番前思後想,結合一切利弊,夫妻倆徹底決定放棄養雞事業。

那麽新的問題又來了,沒有養雞事業作為指望,路從還能做些什麽?

他是想盡量能在家裏陪著許妍的,要是想在這基礎上再做些能賺錢的事情,局限性就很大。

但是今天見過江師父後,江師父給了他一個建議。

他要跟許妍商量的就是這件事。

“你說要在家裏做桌椅板凳賣?”

這倒是一個可行的事,畢竟專業對口,路從學的就是木匠,做桌椅板凳對他來說都沒什麽技術難度。

但也有一點,“能賣動麽?”

這也是路從猶豫不決的原因,“我也擔心賣不動,但這東西放不壞,又都是家家戶戶能用上的,我自己做,自己進木料,如果賣的比商店便宜,應該可行吧?”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