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日西墜, 暮色沉沉之時,路從和許妍才將新家收拾完畢。

兩人累的癱倒在**,天花板上的一片髒汙也是兩人眼中獨特的風景。

路從握著許妍的手, 彼此臉上都有笑容, 雖然很累,卻也對新生活充滿了期待。

“我們以後就要在這裏生活了路從。”

路從捏了捏她的手指,笑著回應,“是啊,我們就要在這裏生活了。”

樓下傳來了鋼琴聲,聽不出是什麽曲子, 曲調悠揚,與街對麵音像廳裏播放的歌曲完全兩種風格, 卻又互不影響。

許妍起身, 推開門趴在樓梯護欄上仔細的聽, 鋼琴聲是從樓對麵那家婚紗攝影店裏傳出的, 那家店是房東家裏開的,婚紗攝影店的後門是全透明玻璃,從許妍的角度可以看到店內的陳設, 以及那架放置在靠近後門位置的黑色鋼琴,和坐在鋼琴前麵練習曲譜的小女孩兒。

小女孩兒穿著純白色的公主裙, 裙擺覆著一層白紗, 她的頭發高高的盤起,露出天鵝頸, 此時,她坐姿端正的在練習鋼琴, 認真的姿態被許妍盡收眼底。

“看什麽呢這麽入迷?”

路從也趴在護欄上向遠處眺望, 原來從這個高度是可以看到馬路對麵的商店, 音像廳以及那家生意火爆的老頭包子鋪。

“你看那個小女孩兒。”許妍指給路從看,“我們努力賺錢,等以後有了孩子,,也讓他/她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好不好?”

男人粗糙的手掌摸了摸她的發頂,溫聲說:“好。”

許妍笑了笑,隨即卻又沉下目光,“我心中有很多的遺憾,有太多的理想和抱負這輩子都無法再實現,所以不希望我的小孩兒以後也像我一樣遺憾。”

她淚眼模糊的看向那個挺直脊背的小女孩兒,此刻心口的委屈化作了一團火,在熊熊的灼燒著她。

路從的目光從她臉上掠過,忽然捶著自己的肩頭說:“放心,我這個要做爸爸的人,會加倍努力,給我們,也給我們的小孩兒一個光明的未來。”

許妍看著他破涕為笑,“什麽要做爸爸的人,我又……又沒懷孕。。”

路從笑著將她攬進懷中,低頭親親她的額頭,“反正早晚都要做爸爸,先跟我們未來的孩子打聲招呼,說一說我這個做爸爸的遠大誌向。”

許妍笑著,歪著頭在他胸口輕蹭,此時此刻,心中的火苗也在漸漸熄滅。

城市的夜是被燈火點亮的,路燈、霓虹燈。

星光反而不再璀璨。

夜裏不再是小石村的寂靜,喧囂的鳴笛聲、音像廳不斷切換的流行音樂、小吃攤的各種叫賣聲交疊起伏。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他們,這裏與家鄉的不同。

累了一整天還沒吃過飯。

路從提議去飯店,就當是慶祝一下新生活的開始,許妍不肯。

“從今天開始,我們要節省一點了,住在這租房要用錢,水電費、煤氣費,不止這些,我們吃的用的穿的,用錢的地方太多了。”

路從聽後歎氣,想想這也的確是現實。

人要學會接受現實,不能打腫臉充胖子,他是不想委屈許妍,可是現實情況擺在這,與其硬撐,不如想想往後該朝哪個方向努力。

“那你想吃什麽?我出去看看買點吧,家裏什麽都沒有,而且累一天了,沒精力做飯的。”

許妍記得來的時候看到這條街上有個倉買,就說:“買泡麵回來煮吧,方便。”

“行,你把門鎖好,我很快就回來。”

路從出門的時候才想起來家裏還沒有煤氣,買泡麵的時候打聽了一下,知道附近有一家專門賣家用電器的商店,一路找過去,買了一個電水壺。

耽擱了一些時間,回去的時候,看見許妍站在院門前張望,直到看見他回來,才鬆了一口氣似的。

“這麽冷,你怎麽出來了?”

“你太久沒回來,我不放心出來看看。”

路從提著電水壺給她看,“出去才想起來家裏沒有煤氣,沒辦法煮麵,就買個電水壺燒水泡吧。”

許妍點點頭,從他手裏接過麵。

路從笑了笑,說:“還怕我丟了?特意出來看?”

許妍一囧,“這不就是擔心麽,你還笑我。”

“我沒笑你,就是突然發現你挺在乎我的,我高興。”

“廢話,你是誰啊,你要是街上路過的,我才不在乎你。”

路從哈哈笑,跟在許妍後麵上樓。

樓上除了他們還有一個租戶,這個時間屋裏燈暗著,不知道是睡了還是沒回來,怕吵到別人,路從和許妍上樓都輕輕的,不敢搞出太大動靜。

進門,路從燒水,許妍把桶裝的泡麵拆開,放好調料等著他。

水燒著,路從走過來說:“我剛買泡麵時和老板打聽了一下,附近有個商場,裏麵賣的東西很全,咱倆明天去逛逛,把家裏缺的東西買回來。”

“好。”

吃泡麵的時候,許妍吃一半就吃不下了,路從自然而然的接過來吃掉。

吃飽喝好,兩人都擦洗擦洗準備睡了。

在新家的第一天,兩人都有點不適應,雖然累了一整天,卻都沒有一點睡意。

屋裏的燈雖然關著,可因為房子離馬路很近,街邊路燈的光照進來,室內亮如白晝。

不到八點鍾,街上到處喧囂一片,商店飯館都沒關門,小吃攤也未收攤,音像廳還在輪播著流行歌曲。

整個世界,仿佛除了他們兩個人,都還沒有安靜下來。

在農村的時候,各家各戶都是早早就睡了。

許妍在娘家的時候,更是天一擦黑就已經上炕準備睡覺。

要說開始適應城市生活的第一步,那晚睡,絕對算第一步。

許妍歎口氣,轉過身看著路從,“你能睡著麽?”

路從也轉過來看她,搖搖頭說:“睡不著,太吵了,租房子的時候根本沒想到這些,早知道不租這兒了。”

“算了,想那麽多幹嘛,咱們初來乍到的,能租到房子就很好了。”

路從抬手摸了摸她的頭,“等之後熟悉一些,咱們再換個地方住,這兒實在太影響睡眠了,房租還這麽貴。”

許妍點點頭沒說話。

外麵的音樂又換了首,許妍眼睛一亮,問路從,“你還記得這首歌麽?”

路從支棱著耳朵仔細聽,而後笑著點頭,“記得,在北京的時候,給你點的歌。”

許妍輕抿著唇角,笑的很甜,“我很喜歡聽這首歌。”

“我也很喜歡,第一次聽這首歌的時候,就想起了你,想你在家裏,過的好不好,有沒有想我,晚上睡不著的時候,會不會想我想到流眼淚。”

她抬頭,笑著在路從下巴上輕輕碰了一下,然後縮進他的懷抱裏。

十一月份,天氣漸漸寒涼,許妍從小就畏寒,無論春夏秋冬,手腳始終是冰冷的。

結婚前,她晚上睡覺時都會把自己縮成一團,不知道要在被子裏縮多久,才能讓手腳有正常的溫度。

後來結婚以後,晚上睡覺的時候,路從都會把她摟在懷裏,替她把手腳捂熱,哪怕是冬天最寒冷的夜晚,也變得沒那麽煎熬了。

這也讓她養成了一種習慣,隻要是手腳冰冷的時候,都會自動自覺的縮進路從的懷裏,而這個時候,路從也極有默契的替她捂熱手腳。

亦如現在這樣。

“妍妍……”

“嗯?”

“問你個事情。”

“什麽事情啊?”

“我在北京的時候,你有沒有想我想到哭?”

許妍抿著唇,把腦袋埋在他胸口上,使勁兒搖搖頭,“沒有,多大人了,動不動哭什麽啊。”

“真沒有哭過?”

許妍臉一紅,繼續搖頭。

路從輕笑了聲,在她發頂親了親,“但是我哭過,特別想你的時候,有時候夢到你了,以為自己在家裏,就在你身邊,結果一睜開眼,發現你根本就不在這,那一瞬間,我心裏空落落的,特別難受,想回去見你,但又不能回去。”

“你知道那種感覺嗎?”

這下許妍沒法不承認了。

因為這也是她曾切實經曆過的,且是無數個清晨睜開眼時的感受。

那麽明媚的陽光照進屋子裏,明明是很美好的一天,可因為他不在身邊,美好也有殘缺。

路從緊了緊手臂,“現在不一樣了,我去哪兒,就帶你去哪兒,天天抱著你睡。”

許妍臉一紅,沒怎麽使力氣的推他一把,路從“滋”了聲,問:“你不喜歡我抱著你睡麽?”

許妍咬著嘴唇不說話,男人的手卻開始到處點火。

嘴唇貼著她的耳朵,咬一下,親一下,磨著她問:“喜不喜歡?嗯?”

許妍掐著他腰上的肉,用自己都未發覺的嬌嗔語氣說:“別鬧了路從。”

“叫老公,你都沒叫過我老公。”

確實沒叫過,她總覺得這稱呼膩膩歪歪的,實在叫不出口。

她不開口,路從的手就故意使壞,到處撩撥,以至於她明亮的眼眸裏泛出生理性的淚花。

“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你就叫一聲我聽聽行嗎?”

實在被他磨得沒了辦法,她試探性的叫了一聲,“老……公……”

聲音很小,和蚊蠅嗡嗡似的,路從卻已經極為滿足。

許妍身上的秋衣秋褲已經被剝離到椅子上麵去。

大床“吱呀吱呀”的聲音響徹滿屋。

許妍心驚膽戰,抓著路從的肩膀,小聲問:“這床沒事麽?會不會塌掉?”

路從不回答,卻故意使足了力氣。

作者有話說:

哎呀,膩膩歪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