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從回來時已經是兩個多小時之後的事了, 孫曉蕾著急回家做飯,又不放心許妍一個人,就一遍一遍的看著表上的時間, 許妍瞧出來了, 就說:“嫂子我這沒事了,你回去該忙忙,不用管我。”

“那不行,路從把你交給我了,我得把人看好了。”

孫曉蕾笑著,許妍也笑, “我也不亂走亂動,就在炕上躺著, 都這個時間了, 你快回去給薑大哥做飯吧。”

“沒事兒, 我再等會兒, 估計路從也快回來了。”說到這,孫曉蕾又想起什麽,就問:“那你中午是不是還沒吃呢?要不我去給你做點吧。”

許妍哪好意思麻煩人家, 就連忙說:“不用不用,待會兒路從回來做就行, 他剛才不是說去買菜了嗎, 你們要是不著急,就等待會兒他回來做完飯, 你跟薑大哥都過來吃。”

這會兒說著話,聽見外頭有聲音。

是路從開門進屋, 許妍瞧見他臉色不大對勁, 還沒開口問, 孫曉蕾笑著說:“那路從回來了,我就先回去了,你這兒要是有事需要幫忙就和我說,別客氣,反正我在家裏也沒什麽事兒幹。”

“那待會兒路從做好飯,你和薑大哥就在這吃吧。”許妍客氣的說。

孫曉蕾擺擺手,“不用,你快休息吧,身體不舒服就注意點啊。”

路從出去送人,過一會兒回來,許妍才想起來問:“你臉色怎麽這麽差?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沒有,可能是有點累,你不用擔心我。”

他說著話,彎腰去地上拎起裝菜的塑料袋,剛一提起來,人就一晃,腳底下像是失去重心似的,肩膀直接撞到牆上,靠著牆壁才勉強支撐住。

許妍坐在炕上嚇了一大跳,也顧不得疼,直接從炕上下去看路從,急聲問:“你怎麽了?能不能別嚇我?你剛剛出去幹嘛了?”

路從閉上了眼睛,好一會兒才緩過來,“這不是出去買菜了麽?我沒事,就是暈了一下,可能是起猛了,你快上炕躺著去,別在地上站著,快去。”

他催她,把手裏的菜又放回地上去,扶著許妍回到炕上。

“路從,你不會有事瞞著我吧?我看你臉色特別不好,你能不能說實話,你剛才到底幹嘛去了?買什麽菜要兩個多小時才回來啊?”

路從牽扯嘴角笑了笑,“我騙你幹嘛,就是買菜去了,隻不過挑的時間久了點。”

許妍沒說話,仍覺狐疑似的。

他拿著菜去廚房,洗菜做菜,乒乒乓乓的忙碌起來,過一會兒覺得熱了,出來把外套脫掉就隨意扔在了炕上,許妍正坐在炕的裏側發呆,心裏琢磨著事兒,聽見動靜回頭一瞧,隱約瞥見路從的衣服口袋裏露出一個紅邊邊,她蹙著眉頭挪蹭過去,從衣服兜裏掏出來一看,這個時候,路從也匆忙從廚房裏邁大步走出來,手裏還拿著炒菜的鏟子,等他看見許妍手裏拿著的東西時,神色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許妍臉色很不好看,舉著紅本本問路從,“你去獻血了?”

這個節骨眼上再撒謊已經沒有用了,他沒說話,看著許妍要哭的表情,一時間有點手足無措的。

“好端端的,你為什麽要去獻血啊?到底為什麽這麽做啊路從?”

她眼淚劈裏啪啦的往下掉,拿著獻血證的手都在顫抖。

“你別生氣,我就是……”路從有點慌,怪就怪在他剛才隻顧著炒菜做飯,把這個東西都給忘了,原本是想趁著許妍不注意給藏起來的。

“你別哭,我廚房還炒著菜呢,等會兒我跟你解釋啊,聽話。”

路從哄著她,轉頭又跑去廚房把菜炒出來。

許妍已經有了一些猜測,坐在炕上握著獻血證哭的身體顫抖。

過一會兒,廚房關了火,菜盛出來裝到盤子裏,路從才擦擦手走出來。

他慢吞吞的走到炕邊坐下,側轉過身看著許妍,伸出手去碰她的臉,想幫她擦擦眼淚,她卻生氣的躲開。

路從歎了口氣,想來想去,撒謊也沒什麽用,還是說了實話。

“我剛剛去血站獻血,抽完血,他們給了我二十塊錢的路費補助,還給我一盒牛奶和一個麵包,牛奶和麵包我在那直接吃了,錢我用來買菜了,你別哭,也別生我的氣,我身體素質好,就是抽點血,不礙事的。”

“好什麽好,你剛才都要暈倒了,就為了二十塊錢,你就去獻血,你要是出了事,咱們這個家怎麽辦,我怎麽辦,你出事了我怎麽活,你要我怎麽活路從!”

許妍哇哇的哭,這還是她第二次在路從麵前哭的這麽撕心裂肺,上一次是小產的時候。

路從心疼、愧疚,也有深深的無力感,太多的情緒堵在心頭發泄不出,他把許妍抱過來摟在懷裏,許妍一下一下捶著他的背,哭的聲音刺痛著路從的心,他也跟著流下淚來,隻是男人習慣了隱忍,就連哭的時候,也是無聲的。

“對不起妍妍,我太沒用了,讓你跟著我受苦受罪,早知道是這樣,我就不該信誓旦旦的說能給你幸福,那時候想娶你的人那麽多,你嫁給誰或許都比嫁給我強。”

許妍哭的抽噎,張嘴一口咬在他的肩頭,疼的路從悶哼一聲,之後又聽見她哭的更狠了,拳頭一下一下的捶著他的後背。

“你以為我誰都看得上麽?你以為我嫁給你是因為你家裏有錢麽,我看上的是你這個人,是你路從,這個時候你說這樣的話,你要是覺得我動不動就生病給你添麻煩了,我們就離婚,不想要我你就直說,別拐著彎的戳我心窩子。”

路從把她往懷裏緊了又緊,按的許妍骨頭都疼。

“說什麽離婚的傻話,我們永遠都不會離婚,我不說,你也不能說。”

“那你……還說……要我嫁給別人。”許妍哭聲止不住,一句話也說的破碎。

路從的心都快被她哭碎了,一會兒摟著她的背,一會兒摸著她的頭,恨不得把她整個人都裹到自己身體裏,就這樣融為一體,感受著她的快樂,也替她分擔痛苦。

“對不起老婆,我錯了,我說錯話了,你別哭了,冷靜一點,動氣傷身,你剛做完手術,需要靜養的。”

許妍不說話,眼淚糊的滿臉都是,淚水落下來滴到路從的脖子上,他就再把她抱得緊一點。

想到要去獻血也是突如其來的想法,他們手裏本就沒什麽錢了,許妍出了這事兒後,做手術又花了一筆,回來後他們把兜裏零錢都掏出來湊一湊,也就十幾塊錢,醫生說許妍這病也有可能是營養不良導致的,他就心中愧疚,難過,想給她買點大補的東西吃,可眼下哪有那個條件。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真的不想回家裏要錢,也不想讓家裏頭知道他們現在的日子這麽難過,當初從農村走出來的時候,路從就暗暗下決心,一定要混出個樣兒來,可現實卻是,立誌容易,行動卻難。

之前在北京打工的時候,無意間聽工友們說起過獻血的事兒,他今天也就是去碰碰運氣,這二十塊以往就是他半天的工錢,不算特別多,但也不少,在眼下,那就是救急的錢。

用這個錢,給許妍買點吃的補補身子,他覺得很值得,本來想瞞著許妍不讓她知道,就怕她擔心,誰知道還是棋差一步,沒把這證給藏好。

許妍發泄了一通情緒,心情已經有好轉,可是她一想到路從去獻血就為了用那二十塊的路費補助給她買菜補身體,她心裏就一陣刀絞似的疼。

吃著路從做的菜,也是食難下咽,情緒一上來,心中又是一陣酸楚,她怕自己哭出來,就轉過頭去,假裝找掉了的飯粒,然後使勁兒的忍下去。

“你以後不能再瞞著我偷偷地去做這種事,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不會原諒你,我會很生氣的路從。”

夜裏,路從抱著許妍睡覺,聽著她一遍又一遍的重複這些話,路從沒有任何不耐煩,就一次又一次的回應和保證著。

雖然經曆了這些事情,日子過得很艱難,很苦澀,可也叫他們更加看清了彼此心中的愛意。

就連睡覺的時候,路從都是彎著嘴角進入了夢鄉。

從前,他總覺得許妍沒有真正的愛上他,對他的感情多半是習慣與依賴,直到今天,他才能夠確信,許妍愛他,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愛。

這一晚,許妍睡在他的手臂上,把他摟的緊緊的,像是害怕他突然跑掉一樣,或許是因為經曆了白天的事情,她心裏有後怕,總是沒有安全感的往他懷裏靠。

於是這個夜裏,他們相擁而眠,沒有人懼怕往後人生路上是否還會出現坎坷,因為有了彼此,就擁有了抵擋一切的勇氣與力量。

四月份,許妍的身體已經恢複的很好,路從也終於找到了活兒幹,又回到之前早出晚歸的日子。

許妍起初就在家裏給他做做晚飯,閑來無事的時候和孫曉蕾坐在一起聊聊天,偶爾織一織毛衣之類的東西。

她不是能閑得住的個性,之前也和路從提過想再出去找點什麽事情做,路從不同意,說她身體剛好一些,還是不要出力氣,在家裏再多養些日子。

可是她哪裏能安穩的待著,雖然現在路從有活兒幹,也有錢掙,但之前沒錢的日子多難過,她不是不知道,甚至心有餘悸。

在城市生活,不比家裏,在家中時,再沒錢,日子將就將就也能過,至少,住的是自己的家,做飯不用煤氣,就連吃的水也是自己打上來的井水,這些都不必花錢。

她每天都在記著賬,仔細一算,處處都用錢,也就沒辦法真正的安下心來休養。

於是,有一天路從出門後,她也抓緊收拾完,背著路從,偷偷地去了大崗。

作者有話說:

接下來有一些話要說,字數有點多,希望寶子們耐心看下去,這個是不花晉江幣的哈。

昨天好多小夥伴都在說虐,其實我真的覺得還好,之所以這樣說,一方麵是因為我身邊好多長輩的經曆都大同小異,大部分的人都是這樣生活的,另一方麵是因為我提前知道結局,所以……你們懂得,像你們保證,結局一定是HE,路從和許妍以後的生活會非常幸福的。

說實話你們總說虐我都有點害怕了,但是沒辦法,我這本小說沒有大綱,因為都是根據實際在寫,故事線也是根據事實發展順序來的,盡管有虐點,但不能做出改動,這本小說對我來說意義不同,從決定下筆寫的那一天開始,我就想好,不管讀者給的反饋是怎樣,我都要用心把它寫完,盡量去保證故事的完整度,這也是對於長輩的尊重,也是對得起我的創作初心,所以,如果有小夥伴覺得虐的話,別著急棄文,你們可以養肥(嗚嗚嗚)小老鼠妥協了,這個故事真的值得你們看的,養養肥,結局再來,保證不虧。

另外,這本小說是根據現實改寫的嘛,這個很多小夥伴都知道,因為我在之前作話提到過,但為了創作,不可能沒有藝術誇大的成分在裏麵,但大部分內容都是真實的,隻不過有一些細節上的東西,因為年代久遠,查資料也好,詢問長輩也罷,都沒辦法得到百分百準確的答案,所以有一些小細節,大家就不要深究,在此和大家說聲抱歉,希望大家看文愉快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