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妍拍他的手, 壓低聲音說:“你一個大男人自己睡還會害怕呀?害不害臊?”

路從哼笑著,腦袋埋在她的頸窩上,短短的發茬掃著她脖子上的皮膚, “誰說我是害怕?我這不是……”

“什麽啊?”

他語氣停了一下, 忽然一彎腰把許妍抱起來放到炕上,許妍差點呼出聲來,氣的拍他手臂,“你嚇我一跳。”

路從嘻嘻笑著,“晚上你不在我身邊,我睡不習慣。”

他黏黏糊糊的往許妍跟前湊, 某些信號再明顯不過,許妍嚇得一直推他, 嘴也被他堵住, 說話的聲音含含糊糊的, 倒是叫他有機可乘了, 唇齒糾纏在一塊兒,許妍的手也被他抓過去按在頭頂上不讓動,掙紮也掙紮不了, 隻能任人宰割。

在她差一點就沉迷淪陷時,想到旁邊那屋的許妙, 腦子裏一個激靈, 趁著路從鬆懈的檔口,抬手又推了他一把, 他抬起頭來,輕蹙著眉頭, 有點不滿的看著她, “怎麽這麽能搗亂?能不能認真點?”

許妍氣笑了, “許妙在那屋呢,你老實點。”

路從是那種聽話的人麽?

確實,有時候他很聽話,但在某些關鍵時刻,就比如現在,打死他也不能聽話。

他又壓過去,告訴許妍,“待會兒你小點聲,我門都鎖了,你聽話。”

許妍:“……”

……

許妙在這裏待了二十多天,直到她自己想家的時候,才主動提出要回去,這次許妍沒叫她自己坐車回家,是她把人送回去的,過年之後,她和路從就再也沒回去過,正好趁著這次送許妙的機會回家看看。

頭一晚知道許妍要去送許妙,路從問她是不是要在家裏住幾天,畢竟好不容易回去一次。

她是想家,但路從自己在這,早出晚歸的幹活,連飯都沒人給做,她放心不下,就說最多住兩天,主要是這次回去要收拾一下屋子,家裏的房子太久沒人住,不知道積多少灰塵呢。

路從“嗯”了聲,又說:“那早點睡吧,明天你們也要起早坐車。”

送許妙回去的第一天,劉蘭叫許良去隔壁院兒把路大生也叫來了,一家人在一塊兒其樂融融的吃了一頓飯。

許妍把給兩家長輩買的東西都分別送了,然後收獲了幾句,“雖然很喜歡,但是下次不要再亂花錢,賺錢不容易……”之類的話。

第二天就是打掃自己家的屋子。

雖然她和路從結婚之後,一起住在這個家的時間都沒有在外麵住的時間久,但對這裏還是有別處無法替代的情感,畢竟這才是真正屬於她和路從的家。

沒離開農村之前,總覺得家鄉哪兒哪兒都不好,做夢都想去外麵闖,可隻有當她重新站在這片土地上的時,才會明白,家鄉才是任何地方都不能替代的。

這裏留存在身體中的記憶與情感深深的溶於脈絡,與她根係相接,一同生長。無論她和路從未來身在哪一座城市、哪一片土地,家鄉,始終都會留存獨一無二的位置。

要返回合市的那天,娘家除了許長龍外,都出來送許妍,一路將她送到村口。

許良替她拿包,劉蘭拉著她的手,不舍的看著她,也反複的叮囑,“這次回來看你瘦了,不能舍不得錢,該吃的時候要吃,你和路從還這麽年輕,正是需要營養的時候,千萬不能苛待了自己知道嗎?”

“知道了媽,你放心吧,我們吃的還行。”

劉蘭看了一眼身後的許良,說:“這車怎麽還沒來,你到前頭看看去。”

許良點頭走過去了。

劉蘭趕緊拉著許妍往後退幾步,從上衣口袋裏掏出幾張紅鈔票往許妍手裏塞,壓著聲音說:“這是媽偷偷攢的,你拿著,別跟別人說,也別告訴路從,自己手裏得有點私房錢,一旦要用呢。”

許妍推了一把,“媽我不用,我有錢。”

“你趕緊的,你不拿我生氣,快點。”

她跟許妍來回拉扯,最終還是塞到了許妍衣服口袋裏,許妍低著頭看到自己母親那雙幹瘦又布滿老年斑的手,想到她也才不到五十歲的年齡,竟然已經這麽蒼老了,心裏就一陣酸澀的疼。

許良在前頭也不知是聽到還是沒聽到,始終都沒回過頭來。

過了一會兒,他在前頭突然喊,“姐,車來了。”

劉蘭拍拍許妍的手,“去吧,快上車,到了往家裏打個電話,在那照顧好自己,也叫路從幹活注意安全,沒事兒別老往回跑,費錢。”

“我知道了媽,你跟爸也注意身體,少跟他生氣。”

許良朝著大客車揮揮手,車停下了。

“你們回去吧啊,老弟在家多照顧一下媽和妹妹,家裏有事給我寫信,過一陣子我們要是寬裕了,我叫你姐夫買個手機,這樣咱們就能隨時聯係了。”

許良眼圈也紅了,但他表現的卻很平靜,隻說:“知道了。”

上了車,許良和劉蘭還沒走,一直追著車子駛離的方向看,許妍推開車窗朝後看,跟他們擺擺手,大聲喊,“回去吧。”

他們也揮手,但是仍然沒動。

許妍坐回來,拉上一半車窗,淚水在車子的顛簸中一點點落下來。

……

八月份的時候,路從在合市偶遇到老同學周永富,細聊之後才知道,原來兩人現在幹的都是差不多的活兒,隻不過周永富混的比路從好一些,他已經從木匠轉成了監工,就是老板包下來一個工程,但老板通常不在現場,平時就讓監工盯著下頭的工人幹活,這工作給的工錢多,自己還不用幹活,就是操點心,偶爾得罪得罪人,畢竟管人的事兒嘛,幹工程活兒的大多數都是一幫大老爺們,沒啥文化,又不太好管。

倆人上學那會兒雖然交集不多,但畢竟人在異鄉,遇到了家鄉人,又是老同學,自然有一份不一樣的親切在,路從就請他到家裏吃飯。

晚飯是許妍掌勺,她廚藝好,周永福吃的連連稱讚,甚至還說:“弟妹,你在家要沒啥好幹的,可以來我們工地外麵賣盒飯啊,你做飯這麽好吃,肯定賣的好,說起這個你都不知道,我們那工地外頭現在賣盒飯的那兩口子,做的飯那叫一個難吃,但是沒辦法,就那一份賣的,你要去了,肯定賣的比他們強。”

許妍一聽心思是活了,她確實正愁沒什麽幹的呢,但這事兒她畢竟沒經驗,也不敢一口應下,就說:“我也沒做過盒飯,這東西也不懂啊,回頭和路從商量一下。”

周永福擺擺手說:“哎呀,沒啥難的,就跟咱自己家做飯一樣,不過別那麽實誠就行,除了賣盒飯,你可以再帶點礦泉水飲料啥的,肯定賺錢。”

她轉頭看看路從,路從一看她那眼神就知道她啥想法,“你要真想幹,回頭咱倆一起去周大哥工地考察一下,看看人家是怎麽賣的。”

許妍一下就高興起來。

晚上等周永福走了,路從和許妍送完人回到屋子裏,他拉著許妍坐在炕邊上,低聲問:“真打算幹?你自己一個人在那兒賣盒飯,我不放心,來往都是一群大老爺們。”

許妍其實心裏也有些擔心,但又覺得那工地來往都是人,她又不是黑燈瞎火賣盒飯,光天化日的,誰還能把她吃了不成。

路從聽她這麽說,就知道她差不多是下定決心要幹了。

但他還是不大放心。

“你真想幹?”

許妍點頭,“想幹,以前沒往這上頭想過,也是今天聽他說,才知道還有這麽一個賺錢的路子,你說我出去打工,賺的錢少,還要聽別人擺弄,賣盒飯我就聽自己的,而且要是買的人多,賺的也就多,咱們不是能多存點錢麽。”

路從歎口氣,“我不是不支持你,實在是有點擔心,你可真要想好,千萬別一時為了賺錢下決定,咱家還有我賺錢呢。”

她笑著撲到路從懷裏,難得撒嬌的說:“知道了,我再想一想,你抽空陪我去看看好不好?能不能幹,到時候再說。”

她一撒嬌,路從就隻有妥協的份。

後頭,路從沒活兒的時候,抽出一天時間陪著許妍去周永福幹活的工地看過了,那確實像他說的那樣,因為是剛開號的工地,賣盒飯的隻有那一份,路從還特意買了一份,兩人回去嚐,那味道雖然沒有周永福說的那麽誇張,但確實說不上好吃,和許妍的手藝比起來,確實差了不止分毫。

許妍就捧著臉說:“做成這樣都有人買,那我肯定也能做啊。”

路從很難不認同的點點頭。

正好,這段時間路從都沒什麽活兒幹,他就陪著許妍一起張羅,先是買了一輛二手的腳蹬三輪,之後去買泡沫箱,還有飯盒和筷子,最後去對麵食雜店跟店主打聽他們都是在哪兒進的飲料和礦泉水,能不能進貨的時候也給許妍帶一份,這家食雜店的夫妻和路從兩口子都已經是熟人了,許妍之前從家裏帶來什麽吃的,都會給周圍要好的鄰居分一份,她還很會醃製小鹹菜,醃製的味道也好,還獨特,是別人學都很難學去的那種好吃,去年冬天醃鹹菜的時候,許妍也給大家分了,都說吃人的嘴短,所以需要幫忙的時候,人家很樂意就幫。

就這樣,萬事俱備,許妍自己挑了一個好日子,正式出攤。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