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的是真的,”楚惜羽上前幾步,躬身揉了揉自己的膝蓋,說道:“就在剛才。”
楚惜羽見秦繼沒出聲以為是他不信,又走近了幾步,站在閣樓之下,問他:“秦先生,你不相信我說的話嗎?”
他忙卸下了書包,小青蛙被他的動作晃得叮當作響,他挽起了自己的衣袖,露出雪白的手臂,隻見他的手臂上有一道傷口,就是剛才跑得太急被樹枝劃傷的,正不斷地溢出鮮血。
“你看,這就是我剛才不小心跑得太快弄的。”楚惜羽給他看了自己的手臂,還左右來回走了一圈,給他描述剛才的女鬼從路邊躥出來到他機智地死裏逃生的全過程。
黑寂的庭院內,一切都是死氣沉沉的,而楚惜羽則是那個例外。
他的聲音不大,軟綿綿的,語氣又急又喘,感覺他總有說不完的話。
他給死寂的庭院裏添了一點唯一的生氣。
等楚惜羽說完,他喘了口氣,睜大了眸子仰頭望向秦繼,盼著秦繼對他死裏逃生的經曆給予
一點反應,可秦繼依舊麵無表情,隻是散漫的靜靜盯著他。
楚惜羽感到無奈。
合著他說了那麽多,這家夥全當廢話聽了。
楚惜羽喘著粗氣,彎身撿起了自己的書包。他在秦繼的庭院內的一張石桌旁坐下,就像一隻被偷了窩的倉鼠,正呼呼地懷抱著書包發怔。
秦繼站在窗邊問:“那後來呢?”
楚惜羽再次抬頭。
他居然都聽進去了。
楚惜羽站起身,上前幾步,激動地回答道,“後來,前麵的路走不通了,就隻能跑進了你家。話說回來,你家的宅子真大呀,我還是第一次見過這麽大的後院。”
他的思路很活躍,想到什麽就說什麽,能把話題扯的好遠。
見秦繼不語,楚惜羽便湊前幾步,急切說道:“對了!我還發現那個……那個女人居然不敢進你的家,你家是有什麽鎮鬼法寶嗎?”
【有,就是他本人。】
【哈哈哈哈老婆叨叨說不停的樣子好可愛】
【啊啊啊啊啊好喜歡老婆】
秦繼哼笑一聲,深邃的眼中帶著淡淡的笑意。
楚惜羽仰著腦袋,不明白他說的話有什麽好笑的,他不好意思地紅著耳根,又湊近幾步,問道,“秦先生,那你相信我說的話嗎?”
“嗯。”
那你為什麽沒點反應。
他遇到的可是鬼啊,是鬼!
果然遊戲世界裏麵就是不一樣,聽到鬼都能像家常便飯那麽淡定。
陸勳是這樣,秦繼也這樣。
楚惜羽眨了幾下眼睛,他不敢回家了,猶豫著小聲問,“那我可以在這裏多留一會嗎?”
秦繼道:“不行。”
【什麽?!不可以拒絕我老婆!!】
【你老婆沒了】
【你老婆不要給我】
【不可以對我老婆說不行(怒)(怒)】
“可是……”楚惜羽遲疑地看了一眼漆黑的門外,那條小道陰森森的,那個紅裙女人仿佛下一秒就會躥出來撕咬他。
他眸光膽顫孱弱,冒著水霧,說:“我有點不敢出去了,看在我給你送的綠豆點心、魚湯、還有米糕的份上……能讓我多待一會嗎?”
秦繼看著他貓似的耷拉著的眸眼,說,“騙你的。”
“你想留多久都行。”
楚惜羽感覺自己被逗了,他紅著臉頰,坐回了石桌旁。
他們相隔不遠,他感覺秦繼好像從來都沒有下過一次樓,而且還是一個人獨居,那他平時的日常起居和一日三餐怎麽辦?
他不吃飯的嗎。
楚惜羽坐了一會,氣氛安靜,秦繼並沒有離開,還一直站在窗台前。
楚惜羽忍受不了這種寂靜的氣氛,他被秦繼看得有點不自在,小聲地問:“你……怎麽不下樓?”
【老婆出息了一回,終於問在點子上了】
【靈魂拷問】
“是因為生病了嗎?”
氣氛沉寂了半晌,秦繼收回了目光,沉默的垂下了頭。
楚惜羽以為是自己問到別人的痛處了。他笨拙地擺了擺手,上前幾步,連忙辯解道:“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單純的好奇,如果你感到不舒服的話,我向你道歉……”
秦繼看向楚惜羽那無措的臉龐,盯著那雙澄澈的眼睛許久,楚惜羽的聲音很好聽,語氣誠懇溫和,就如同如春風和煦般。
總會在不經意間觸動人心。
誘人,而又招人覬覦。
是故意的吧。
故意讓他惦念。
秦繼陰晦地想著。
突然,秦繼打斷了他的話,說道:“嗯。”
楚惜羽眸光一怔,隻見秦繼抬起頭朝他微笑,他的笑容談不上有多熱情,但不會讓人覺得假,說道:“就是你想的那樣。”
【啊啊啊啊啊莫名好刺激】
【我靠,笑起來顏值更炸裂了】
【太帥了太帥了】
【帥炸了,一看就是個瘋批】
“我在養病,所以不方便下樓。”秦繼打量著楚惜羽,像是突然打開了話頭,聲音幽幽的說,“你不會介意吧?”
楚惜羽愣了下,完全被他出眾而紳士的氣質迷惑得徹底,他頓時放下了心,“不介意不介意,你不介意我剛才說的話才好,秦先生。”
沒來由的,每次叫秦繼的時候,楚惜羽都覺得這個稱呼很適合他。
他西裝革履,有種很獨特的氣質,仿佛和這個現代化的時代格格不入,古典、沉穩,神秘。
楚惜羽又安靜地縮在石桌旁的石凳上,後背靠著石桌的桌沿,曲腿抱著自己的膝蓋。
係統1998雖遲但到,它提示著楚惜羽:
【那名不知名女鬼目前還徘徊在你家附近一百米處的道路旁,檢測到您目前的生命值比較脆弱,建議你等三個小時再回家。】
楚惜羽在心裏歎了口氣,也隻能這樣了。
他抱著雙腿發了會呆,瞥了眼頭頂的窗台,秦繼果然還站在那。
莫不是養病也養得太無聊,沒事就愛看看風景。
他問道,“秦先生,你今年多大了?”
秦繼西裝革履,兩手撐在窗台前,沉默了半晌,像是在思考,說道,“30。”
“我18歲了,”楚惜羽說道,他把雙腿放下,又嚴格地補充道:“再過3個星期身份證上就滿18歲了。”
雖然其實他在現實世界已經19歲了。
秦繼聽著,打量起楚惜羽的青澀的臉龐,確實年輕得驚豔,如同一朵稚嫩誘人的玫瑰花。
楚惜羽打了哈欠,眼尾泛出幾點淚花,他今天的體力值快耗完了,係統很快會自動強製他休息。
【體力值剩餘:10%】
【建議休息時長:2小時。】
他很快就有點困了,慢慢躺在了石凳上,縮著身子,既然古宅暫時是安全的,那打算就在這裏眯一會。
他用鼻腔發出聲音,緩慢地眨著眼睛,說道:“秦先生,我可以在這裏睡一會嗎?”
“嗯。”秦繼看著他,隻見他縮起雙腿,雙手疊在一起用來枕臉,安靜乖巧地犯起了困。
“你如果要休息了可以先進去,我一會會自己走的。”他迷迷糊糊的,聲音越來越小,說:“秦先生,你的院子好漂亮,就是好黑呀,我有點害怕……如果開燈的話,應該會很漂亮。”
他輕聲喃喃著,便閉起了雙眼,在模糊的意識裏,他好像聽到了秦繼的回應,但他很快陷入了模糊混沌的夢境,分不清那是現實還是夢。
……
【體力值補充完畢。】
【你目前家附近是安全的,可以隨時回家。】
楚惜羽揉了揉被枕麻的胳膊,慢騰騰地坐起了身,他的後頸有點酸痛,在石凳上睡太硌人了。
他“嘶”的吸了口氣,活動了下自己的脖子,拎上自己的書包起身,揉揉自己的頭發,伸了一個很長的懶腰,迷迷糊糊睜開眼,有點意外。
秦繼竟然還在。
難道一直陪到他醒來嗎?
他頓時站直了歪歪扭扭的身形,不好意思地蹭了蹭自己的臉頰,憨笑道,“謝謝你今天收留我,秦先生,我先回去啦。”
秦繼頷首,微笑著說道:“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楚惜羽的眼睛彎成月牙,朝他揮了揮手,說道:“好,再見。”
秦繼凝視著楚惜羽的背影,眼底的笑意瞬間黯淡消失,目光陰鷙可怕。
秦繼冷目看著那扇門合上,內心感到不甘。
每一次。
他隻能站在閣樓裏,看著楚惜羽開心或者失落地來,又轉身離去。
秦繼清楚,在遇到楚惜羽後,他的貪婪和不甘心在漸漸放大。
被楚惜羽那溫暖的靈魂勾得越發變得不可收拾。
秦繼在暗無天日的閣樓裏,在死寂寒冷的黑暗中,第一次,開始有了渴望的東西。
……
楚惜羽是一路小跑著回去的,一路跑進家門後才敢停歇。
外婆的房門緊閉著,應該是已經睡了,還好她這幾天都睡得特別早。
他匆匆洗漱過後,形成一個大字躺在了床麵上,盯著頭頂的燈發呆。
他發現秦繼這個鄰居人還挺好的,雖然之前很高冷,還有點奇怪,但幫助過外婆和他,說明心地其實也是善良的。
那個女鬼應該不會再出現了吧。
他想著想著,便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睛。
……
而在次日的晚上,他又被堵住了路。
“我的眼睛不見了,你能幫我找
找我的的眼睛嗎?”
那個紅衣女人幽怨地哭泣著,拿著傘站在道路中間,一步一步地靠近,但在距離他十米不到的時候,她就不敢再上前了。
“我的眼睛沒有了……嗚嗚我的眼睛……”紅裙女人哭著血,乞求道:“你能幫我找找我的眼睛嗎?”
“嗚嗚嗚嗚你別害怕,”紅裙女人幽怨地哭著,“我不追你了,我隻想找我的眼睛,可以幫幫我嗎?”
楚惜羽這次沒有丟車就跑,他站定了身,肩膀輕顫著,大著膽子說:“你去找別人吧,別纏著我了。”
“嗚嗚嗚求求你,幫幫我吧。”紅裙女人囁泣著,糜爛的身軀明顯地在發抖,“我隻想找我的眼睛……幫我找找……”
這個女人的眼睛明顯是被別人完整地挖走的,說不定現在早就被賣了,他上哪去給她找眼睛?
楚惜羽不敢上前,他心慌得厲害,重複道:“我真的幫不了你,你去找別人吧。”
他說著,忙騎著自行車換了個方向,慌慌張張地回到了家。
外婆今天也已經睡了。
他跑回了自己的臥房,背靠在門上喘著氣。
他真的被那個女鬼纏上了。
可讓他詫異的是,她好像比他還要害怕,而且不敢靠近。
楚惜羽愣著,手摸上了脖子上外婆送給他的墜玉項鏈,安心了不少。
可能鬼真的害怕這個。
……
第二天清晨。
楚惜羽起了個大早,他給外婆做好早餐以後,端了一份糯米點心打算作為謝禮送給鄰居。
在去往古宅的途中,隻見那紅裙女人正縮著身坐在路邊的蘆葦**裏,黑發遮蓋著她一半破爛的臉,她的周身鮮血淋漓。
路邊人來人往,但楚惜羽發現好像隻有自己能看得見她。
紅裙女人看見了楚惜羽,害怕地抬起了一點頭,又小聲地幽幽哭起來,“……幫幫我可以嗎?我真的很想找我的眼睛。”
她隻是縮在蘆葦**裏,不敢上前,隻是看著楚惜羽走近。
“你,你別再纏著我了,我真的幫不了你。”楚惜羽說著,心裏害怕地發抖,快步小跑著經過了她。
他走進庭院,他把點心放在石桌上,對秦繼說:“秦先生,我今天做了糯米點心。”
“謝謝。”秦繼打量著楚惜羽,他最近漸漸開始會給出回應。
他風度的淡笑著,說道:“你今天怎麽了?”
楚惜羽搖了搖頭:“沒什麽,我先去上學啦。”
“嗯,路上注意安全。”
他沒告訴秦繼女鬼纏上他的事,他感覺這個女鬼跟恐怖片裏的女鬼不太一樣,她並沒有想傷害他,而是和人一樣害怕和無助。
這幾天以來。
那個女人都坐在蘆葦**裏,目睹他的上學和下學,每次他經過她的時候,她都會哭著跟他打招呼,然後重複著同一句話:“幫我,幫幫我,我想要我的眼睛……”
他不知道該怎麽辦。
隻能暫時放任她這樣存在著。
……
在兩周後。
楚惜羽在遊戲世界裏生活照常進行著,每天的生活都很平淡。
他每天照常上下學。
偶爾外婆會因為才不合口味而發脾氣,而且她糊塗的次數越來越多,常常會坐在木椅上睡著。
他和班裏的陸勳和宋之聞幾個人的關係慢慢熟悉,宋之聞人好和善,會時常在課業上幫助他。而陸勳除了不時會煩他以外,其它一切都還好。
而其中變化最大的,就是他的鄰居。
楚惜羽和秦繼熟識後,秦繼對他的態度不再是冷冰冰的了,他仿佛變了一個人。
每次經過古宅時上下學時,秦繼都會透過窗戶看向他。
楚惜羽知道他是因為生病已經很久沒出門,他就好像被困在了黑暗的閣樓,他從來都沒有下過樓,他每天都隻能孤獨地養著病,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窗台邊上看風景。
楚惜羽出於同情心,每天經過古宅的時候,他都會騎著自行車,主動朝秦繼微笑打招呼。
秦繼變得風度翩翩,會微笑著提醒他注意安全。
雖然有時候他的情緒會讓楚惜羽捉摸不透,但他每次送吃的過去的時候,秦繼都會主動跟他搭話。
楚惜羽會被誘導得找他傾訴。
他會常常來和秦繼分享學校的趣事,秦繼都會表現得很耐心地聽他講完。
周五傍晚,楚惜羽拿著一根冰棍,在秦繼的後院坐著乘涼。後院有顆蒼老的槐樹,枝繁葉茂,很適合避暑。
“我外婆今天又記錯了我的年紀,她今天還問我,我的父母什麽時候來接我?”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跟秦繼聊著,說:“……我的父母早就去世了。秦先生,你說,她真的隻是糊塗嗎?”
他穿著一身寬敞的短袖,短褲剛好沒過他的膝蓋,他的小腿纖細白皙,膝蓋微微透著粉。
秦繼靜靜聽著,目光一直黏在楚惜羽的身上,耐心安慰他,幽幽地說:“很正常,別太擔心了。”
楚惜羽的粉嫩的舌尖舔過冰棍的頂部,他的粉唇水潤誘人,微微張開口嘬了一下。
“我還是想帶她去醫院看看,可是我一提到去醫院她就會很生氣。”楚惜羽歎了口氣,仰頭環顧著庭院內的這顆槐樹,感慨道:“你這裏好涼快呀。”
他看向秦繼,又輕輕咬了一口冰棍,粉唇看起來柔軟濕潤,問道:“秦先生,你什麽時候能下樓呀?”
“快了。”
秦繼的目光幽暗,盯著他柔軟的粉唇,喉結不著痕跡地滑動了下,引誘他道:“我的樓上有很多古玩,你想上來看看嗎?”
楚惜羽有些不好意思,羞怯地說道,“不了,我看不懂的。”
“沒關係,我會給你解釋。”
“對了,還有琉璃珠。”秦繼微笑著,幽幽地說:“你不是說過你小時候很喜歡玩彈珠嗎?我的書房裏有很多。”
楚惜羽捏著冰棍站起了身,明顯提起了興趣,眨巴幾下眼睛。
他用手指了指,“是走那個門嗎?”
“對,小心有台階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