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迷茫之旅

從香港飛往約翰內斯堡的A330-200寬體飛機上,豪華的頭等艙內,表麵安靜的許卓然內心波瀾起伏,這次,是她第一次和老板一起出差,感覺隻能用眩暈和混沌來形容。

本來一切都是正常的,三天前她和老板、王立寧一起從首都機場出發,直飛香港,當天晚上參加了香港地區珠寶協會的歡迎酒會,第二天是在展廳內走馬觀花地看,第三天的上午,潘浩儒在本屆研討會上有一個關於鑽石新紀元的主題發言。很出乎她的意料,以前在其他的場合她也多次聽到過潘浩儒的講話,都是簡短的,公式化的,然而這一次是長達兩個小時的演講,“精彩”,許卓然隻能用這兩個字來形容。不得不承認,他把一個中年成功男人的風采展現得淋漓盡致,充分展示了東方男子特有的睿智又不失儒雅的個人魅力。而且,她沒有想到的是他的英語那麽流暢,甚至還能熟練地掌握法語。所以會場內外,他被一堆金發碧眼的女士包圍著,甩也甩不掉。

許卓然明白了,為什麽他說這屆會議不用參展,是的,他自己就把整個企業形象和品牌推廣了。許卓然忽然覺得,對於這個老板,自己其實一點都不了解,忽然覺得自己以前的種種策劃、推廣手段,在他的麵前是那麽的小兒科,簡直不值一提,所以從初到香港時的欣喜變得有些沮喪和失落。

第三天在機場,本來以為就此離開的時候,她才發現,王立寧遞過來的兩張機票不是回北京的,在大大的意外和驚愕中,她被潘浩儒拉著,走完了安檢的全部程序,混混沌沌中踏上了飛往約翰內斯堡的飛機。

來的時候三個人坐的都是公務艙,而現在她是坐在隻有十二個座位的豪華的頭等艙裏。雖然她的腦子是一團麻,但是她很安靜,什麽都沒有問,甚至連一眼都沒有看坐在身邊的那個人。

有意思的是潘浩儒,也是一句話都不說,仿佛一切的安排都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兩個人就那麽僵持著。隨著時間的推移,許卓然心中的怒火越燒越旺,想起在機場分手的那個王立寧,她心裏就開始罵:“這個死人,早就知道自己一個人回北京,為什麽之前都不透個風,什麽人品。”心裏一邊罵,一邊揉著自己的衣角,生著暗氣。

十三個小時的飛機,許卓然第一次坐這麽長時間,本來她的身體素質很好,車、船、飛機都不暈,然而這一次,不知道是時間太長還是心中鬱悶,她暈機了。最初的時候有些頭疼,胸口稍稍有些發悶、臉色緋紅。過了一陣子就開始臉色蒼白發青、頭疼心慌,想要嘔吐。

潘浩儒看著她,從臉色開始變得緋紅就知道她不舒服了,但是看她自己一直還忍著也就沒有采取什麽行動,直到這會兒已經出現了比較嚴重的暈機症狀,馬上叫來空乘,要了一杯檸檬冰水,又從隨身攜帶的箱子裏拿出薑粉膠囊,用命令的口吻讓許卓然強灌了下去,又幫她把座位調整到150度,讓她輕輕半躺著。

整個過程,許卓然都是被動地服從,但是眼神中流露中的倔強表示著她的不滿和抗爭。

“還扛。”潘浩儒壓低聲音,把頭輕輕湊近許卓然,看著她雖然緊閉但是睫毛撲閃的表情就有些抑製不住愉悅的心情,連聲音中都帶著少有的溫柔和體貼,“還有八個小時,心態放平和就好了。”

許卓然把頭側向一邊,心想:“放平和,我怎麽放平和?我沒告你拐賣人口就不錯了,我沒拉著你問東問西,我已經算很有修養了。”慢慢地她好像睡著了,許卓然有一個特別好的地方,就是雖然執著,但是不鑽牛角尖,她喜歡《飄》裏斯佳麗的那種人生態度,今天想不明白的就先去睡,睡醒了,明天還是一個晴朗的天氣。

雖然當她小睡之後醒來時,飛機還是在茫茫夜色中航行,但是心態確實平和了。南非,這是去南非約翰內斯堡的航班,她絞盡腦汁:公司在南非會有什麽業務,一想之下還真是豁然開朗,公司的4C鑽石產地都是南非。對呀,宣傳冊裏是這樣寫的:“元亨鑽石,4C品質,精選自鑽石之都金伯利。”沒錯沒錯,她想明白了,原來是自己想複雜了,仍舊是公差而已。她長長鬆了口氣。馬上心中又有些內疚,是不是把老板想得有點過了,人家是君子坦****,自己才是真小人,她拿手輕輕拍著自己的臉,真是該打。

她偷偷側過身,歪著頭看著潘浩儒,他好像睡著了,棱角分明的五官在昏暗的燈光下就像一尊雕像,表情還是那最常見的,麵無表情。還好還好,沒有不高興。許卓然暗暗偷笑,心想,他要是知道自己把他想的那麽齷齪不堪,不定是什麽樣子呢。於是心情大好,安心地睡著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轉過身的那一瞬,潘浩儒的嘴角輕輕上揚,露出一絲微笑,有些親切又有些誌在必得。

第二天上午,飛機降落在南非的約翰內斯堡坦博國際機場。

約翰內斯堡是南非經濟活動中心,仍保留著很多十七、十八世紀初的古典建築,城內的餐館、酒吧和商店,也都烘托出古老的拓荒氣氛。

早已等候在這裏的專車把他們直接送到了太陽城的失落城皇宮酒店,這是堪稱世界上最豪華酒店之一,氣勢恢宏,豪華氣派,酒店內陳設全部仿照歐洲皇宮布置。潘浩儒說每年的世界小姐比賽都在太陽城舉行。目瞪口呆的許卓然愣愣就是一句:“你看過?”

“什麽?”潘浩儒顯然沒聽清楚。

“世界小姐比賽。”

“沒興趣。”潘浩儒把許卓然丟到一間豪華的房間裏,“南非治安不好,別到處亂走,午飯會送進來,你在房間裏補個覺,晚飯我回來跟你吃。”

潘浩儒就住在許卓然的隔壁,簡單的洗漱之後,換好衣服,他就走出了酒店。說實話,這次南非之行是他刻意安排的,他把進攻的地點選在南非,因為這裏曾經是無數淘金人的天堂,當然對更多的人來說也是地獄。

他不是第一次來南非,在經營上他非常注重鑽石的品質,所以鑽石的選擇與供應商的洽談都是他一個人把關的,他喜歡這塊非洲大陸,原始與現代、狂野與文明、美麗與神秘,一切原本對立的東西在這兒都那麽和諧統一。

在這裏,能看到壯闊的原野、瑰麗的山巒、起伏的沙漠以及令人震撼的日出和日落,然而一回身就是十七、十八世紀歐洲風格的古典建築和充滿熱帶風情的浪漫。

對於那樣一個看似簡單,然而處處透露著聰慧和靈動的許卓然,這個古典又不失現代的女孩子,就應該在這樣一個遠離一切塵囂的湛藍天空下,傾聽他內心深處的私語。

但是他畢竟不是一個隻追求浪漫沒有原則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有原則,所以該辦的公事,該敲定的生意他還是要去做。在這個下午,他很忙,偶爾想起獨自待在酒店茫然無措的那個她,他實在有些抱歉,然而轉念一想,這樣也好,總要有個過渡。

待在酒店裏的許卓然有些發蒙,就像誤入舞會的灰姑娘那樣,從來沒有過這樣無助和無奈的時候,自己的英語隻是半吊子,在這兒滿眼外國人的地盤上,除了潘浩儒,她沒有人可以依靠。然而那是自己的老板,又不能讓他太小看自己,所以自然不能事事問他。隻是覺得無趣得很,中午穿著製服帥氣的不得了的侍者把午餐送進了房間,擺好餐具,放好菜品,說了一大串聽不明白的話以後就退出去了。

自己吃飯,當然不會虧待自己,於是她把所有的疑問、忐忑、不安都化成了食量,吃得驚天動地,風卷殘雲。然後小睡了一會兒,看看時間還早,就在那豪華的宮廷浴缸裏泡了個澡,把自己收拾得十分清爽。南非跟北京的節氣正好相反,北京的三四月份正值春意盎然,而這裏應該是夏末初秋,她挑了一件高領無袖的黑色連衣裙,穿上之後覺得跟這色彩斑斕的熱帶風光有些不搭調,於是又隨便找了一條丁丁當當的腰鏈係在腰間。珠鏈時尚美麗、仿水晶流蘇動感十足。帶在腰間,整個衣服的品位立刻提升了上去,一件普通的衣服也變成時髦了。頭發就那樣隨意披著,不是正式的晚宴,穿黑色的衣服再盤個頭發就太正統了,會有點傻傻的感覺。

夕陽西下的時候,潘浩儒回來了。

當他看到許卓然的裝扮時,有些讚賞,也隨即改變了自己最初的安排。

豪華的紅地毯,兩名帥氣的黑人男孩用小提琴演奏著古典歐洲音樂,穿戴整齊的侍者不斷穿梭往來,送上香檳和飲料。

“我感覺自己是不是誤入了時空隧道,這簡直是歐洲皇室的晚宴。”許卓然開著玩笑,解開心結之後的她又恢複了以往的明麗與開朗。

水晶酒杯,搖曳的燭光,西班牙宮廷式的布置,雪白的餐布,浪漫的窗簾,如果不是對麵坐著那個冷峻又熟悉的老板,許卓然想,這一定是長途飛行之後的一個美麗的夢境。

隻是,我的夢裏應該不會有他。

許卓然笑得一臉燦爛,還有些詭異。

她的心事,潘浩儒不知是不是能夠洞察,他拿起南非特產的Pinotage紅酒,看著已經微醉薄醺的她:“要嚐嚐嗎?”

許卓然點點頭。

沒有用侍者,潘浩儒親自走到桌子的這邊,用雪白的餐布包起瓶壁,拿了一個新的高腳杯淺淺地倒了一點,然後用食指和中指夾住杯腳,整個手掌平貼杯底,將杯底壓在桌麵如同磨墨般地輕輕旋轉,最後才遞到許卓然麵前。“嚐嚐。”

好的紅酒聞起來味道會很“厚”,讓人感覺它很濃很複雜,淺淺一口,含在口中,用舌尖將酒液推向口腔的四周,盡可能讓所有味覺細胞都感受一下。味道還真是很特別,感覺香味越來越濃,濃到後來讓人有點舍不得喝。

“奢華的有錢人的生活。”許卓然暗暗地想。

恰到好處的微醺感覺,品嚐著富有南非特色的菜肴和飲料,不管是頭盤、主菜,還是甜品,都非常考究和可口。

最後,豐盛的晚餐以一杯南非特產的Rooibos香茶而告結束。

原本潘浩儒很想帶她去看看這裏的街景,領略一下南非特有的夜生活,可是看著她那有些微醉又帶著一點點興奮的神情,就改了主意。把她送回房間,在門口分別,她直視著他,隻是覺得與平常不太一樣,沒有清冷和嚴肅,始終保持著淡然的微笑,眼神深邃得讓人有些看不透,稍顯滄桑的麵頰上,露出一點點沒有清理幹淨的須根,但是卻並沒有讓人覺得不自然,反而輕易地將他獨立出時下所流行的白麵小生之外。

一個極具魅力的男人,一個性感的男人,自然也是一個危險的男人。她一時說漏了嘴。

“什麽?”今天的潘浩儒沒有平時那種距離感,讓人自然生出幾分親近。

“危險。”許卓然大聲說著,望著他。兩個人在走廊上對視著,離的很近。許卓然從來沒有這樣仔細地看過他,典型的國字臉,眉毛很重,一雙洞悉萬物的眼睛不太大,當然也不算太小,鼻梁高聳,嘴唇不太厚也不太薄,糟糕,怎麽形容呢?她顯然有些醉態。

在這種醺醺然狀態下的人是最自然的,會放下平時為自己穿起的盔甲。

當然,也很可愛。

潘浩儒緊緊盯著她,許卓然在他的注視下一個踉蹌,有些站不穩,潘浩儒適時地伸出那雙厚厚的大手,出人意料的是並沒有把她攬在懷中,而是一手打開房門,一手攥著她的手臂,有些用力地拉著她走進房間,然後又是出人意料的,把她一個人扔到**,隨即帶上房門,走了。

因為,他在她的眼神裏看到了茫然和一絲掙紮,所以,一個美好的晚上,最終是以省略號代替了歎號。(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