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迪恩!”

一個瘦小的女孩,戴著兜帽,朝抱著樹袋熊一般的迪恩,蠕動嘴唇,說出無聲之言。

“卡羅拉!!!”

迪恩瞳孔一震。

他沒想到這次過來,自己居然會遇到這個妖孽!

卡羅拉,正是當初安東尼為了教導自己‘阿卡茲學派讀心術’時候,那個監獄工地自殺案的真正主角-一名自學成才,年僅十三歲的妖孽少女!

對方出現在機場,看情況,似乎正是為了等自己!

想到這裏。

迪恩深吸一口氣,將妮爾放開,在她額頭輕吻一下後,柔聲道:“妮爾,有個危險的熟人在附近,我不清楚她的目的,你先離開,不然會影響我,造成沒必要的麻煩。”

聞言,妮爾先是表情一僵,隨後重新鎮定下來,臉上浮現出以前從未有過的颯氣:“達令,需要幫忙嗎?”

“我會處理好!”

迪恩摸著妮爾的秀發,很滿意她的進步和成熟:“你要做的,就是去酒店,將自己弄得香噴噴,我今晚有很多思念想要和你傾述。”

“好吧,我希望明天早上,可以和你一起看日出,別讓我失望!”

妮爾說完,沒有拖泥帶水,轉身離開。

顯然。

在兩人分別的日子裏,她不再局限於商業上的進步,其他方麵,也有不為人知的努力,才能一改往日的嬌弱,遇到突發事件,也能鎮定自若。

這無疑是一件讓迪恩很欣賞的事情。

當然……沒有眼前的卡羅拉出現在自己眼前的話,今晚會更加美好!

……

直到妮爾的身形,消失在自己眼前。

迪恩才提著行李箱,走到卡羅拉麵前,和她對視數息後,才在對方‘充滿興趣和探知欲’的目光中,伸出手掌:“你認識我,讓我很意外,卡羅拉。”

卡羅拉也伸出自己骨瘦如柴的手掌,將它完全陷入迪恩溫熱寬厚的掌心,臉上跟著露出很不自然的怪笑:“因為我一直很好奇,是什麽人,讓安東尼寧願放棄唾手可得的勝利,也不願意收下我,完成自己離開學派後,一直想要完成的夙願!”

“夙願?”

迪恩心裏嘀咕一聲,表麵卻不動聲色。

眼前的卡羅拉,看似柔弱無力,他一隻手就可以捏死。

但這家夥,十分危險!

這不是迪恩自己嚇自己,而是敏銳的五感,給他傳回的感知。

阿卡茲學派,本來就是脫胎於刺客組織。

人,其實是一種很脆弱的動物。

火器就能夠讓一個六七歲的小孩,輕而易舉殺死一名身強力壯,習武多年的大人,更不用說還有各種隨著科技發展,也愈發神秘莫測的毒殺手段。

作為加入之前,就能夠對一名成年人進行催眠的卡羅拉,加入阿卡茲學派,足足三四個月的時間。

迪恩不敢想象,在這個女孩的身上,現在藏著多少種殺人於無形的手段。

所以此刻。

近身而沒有槍械在身的情況下。

他已經將這個不起眼的小女孩,當做了和自己同等體位的對手。

和這種人交流。

一言一行,甚至一個眼神,都可能會露出破綻,從而陷入對方的設計。

如果不是對方卡時間卡的準。

迪恩根本不會和這種人,近身接觸,而是會準備好槍械,稍微發現有不對勁,就直接開槍斃了對方,不給對方施展的機會!

果然。

見迪恩沒有接話。

卡羅拉眼中的好奇,愈發旺盛。

她收起笑容,臉色一正,從口袋掏出一份文件,沉聲道:“我知道你對我,十分警惕,但你完全沒有必要如此,因為我隻是有些病嬌,而不是瘋子。”

迪恩:“……”

瑪德!

病嬌和瘋子,有區別嗎?

他就從來不去招惹病嬌。

就算是有精通層次的‘教培’也不敢!

不然以自己的德行,大兄弟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和自己說再見了。

但自己好歹是一個成年人。

場麵話不能慫!

迪恩下顎微微揚起:“你也不用嫉妒我,我知道你對安東尼導師看重我,心裏不舒服,正如你不喜歡自己從一出生,就是一個同來發泄仇恨的替代品一般,所以你有什麽事情,直接說!”

麵對迪恩的挑釁。

卡羅拉眉毛一挑,再次露出之前古怪不自然的微笑:“你很有趣,我開始認真了!”

說完。

她不給迪恩機會,將手上文件,遞向迪恩:“我之所以知道你來了英聯邦,是因為安東尼先生,將你的信息,在這邊的阿卡茲學院,進行了記錄,所以你購買機票,這邊的情報部,就接收到了你的情報信息,至於我為什麽來找你……”

卡羅拉雙手後背,低下頭,踢了踢腳丫:“正如你所言,我確實對安東尼先生這麽重視你,心裏很不舒服,所以我想試一試你的水準。”

“如果我水準不行,你會怎麽樣?”

迪恩腦袋微側,嘴角抑製不住地開始上翹。

一個路過的女人,被他顏值吸引,忍不住看來,卻無意間掃過他那雙淡藍色的眸子,隻覺心裏一激靈,好像自己正在和一具屍體對視一般,身形僵立在原地,失了神。

低著頭的卡羅拉,也不知為何,感覺原本溫暖的機場,氣溫突然下降,讓她還沒有徹底恢複的身體,下意識縮了縮。

就在這時。

一件厚重的大衣,覆蓋在她的身上。

迪恩蹲下身子,幫她理了理披著的衣服:“導師說過,你在來這裏之前,經曆過一次很麻煩的手術,注意保暖,畢竟算起來,我們都是安東尼導師的學員,我可不想以後一個人,完成安東尼那個老家夥的夙願!”

卡羅拉身子一僵。

她看著迪恩,嘴唇蠕動兩下,手不自覺地抓了抓披在身上的大衣,原本拉扯衣服肉眼不可查細線的指尖一鬆,重新低下腦袋,聲音細弱蚊吟:“那就幫安東尼先生好好教導你,不然我會覺得很沒有麵子。”

聞言,迪恩上翹的嘴角幅度微變,化作真正的暖笑,指縫的刀片,也重新悄無聲息地收回暗處。

剛剛卡羅拉敢露出一絲敵意。

那麽他就會毫不猶豫在眾目睽睽下的機場,送對方去另外一個世界病嬌,讓這個還沒見過笑麵虎的丫頭,下輩子知道什麽是低調。

但……對方受限於年齡,妖孽歸妖孽,弱點也明顯。

那就是……缺愛。

卡羅拉的經曆,讓她形成了付出型病嬌人格。

她對善意,很迷戀。

這個缺陷,或許隨著卡羅拉的閱曆增加,會自我修複。

但至少目前來說。

迪恩感覺自己還能拿捏對方。

“好了,文件我回去再看,現在時間也不早了,卡羅拉,你早些回去休息吧。”說著,迪恩摸了摸她的腦袋:“另外,我必須提醒你,玩弄人心者,必被人心所吞噬,你現在需要給自己設置一個錨點!”

卡羅拉顯然很不適應這種親昵的舉動。

她狼狽地退出數步後,重新抬起頭:“哼,差點上了你的當,別廢話,如果你想知道安東尼先生的情況,就好好去看文件上的內容,我明天再來找你!”

說完。

卡羅拉卷走了迪恩的外套,邁著小短腿,有些狼狽地消失在了往來的人流之中。

直到對方消失。

迪恩才長籲了一口氣。

真是一個討厭的小鬼!

他討厭和妖孽打交道!

emm……小麥克除外。

那家夥,做事比較直接、‘單純’,沒那麽多逼事。

……

緊繃的情緒,需要發泄。

這讓開好房間的妮爾,既快樂、又痛苦。

那種宛若黃河之水泛濫,一發不可收拾,又好似江河洶湧、滔滔不絕的愛意,淹沒了今晚的月色。

第二天,日上三竿。

迪恩沐浴清晨的光輝,伸了個懶腰,在半昏半睡的妮爾額頭,輕輕一吻,又抓起對方多了許多老繭的小手,溫柔地放在自己臉頰。

這個單純的女孩,為了跟上自己的腳步,不成為自己的累贅,居然花費重金,接受了一些殘酷的軍事訓練。

迪恩估計,她這段時間,沒少吃苦,才能成熟這麽快,心理素質也強大很多。

這種另外一半,為了你而努力的模樣,真的很打動人心。

這種美麗和奇妙的心情,一直到迪恩眼角餘光,瞥到放在床頭的文件,才噶然而止。

“艸!”

卡羅拉給迪恩的感覺,就像是自己小老妹,安裝上了一顆堪比自己大腦的CPU,煩人又逼事多,偏偏還不能無視。

“妖孽就夠讓人討厭了,還是一個還處於青春期的妖孽,真煩人!”

迪恩罵了一句,小心翼翼下床,不爽地抓起文件,披上睡衣,來到總統套房的大玻璃窗前坐下,沐浴著陽光,翻閱起手上的文件起來。

……

文件內,是一份案件檔案。

這是一起發生在三年前的入室滅門案。

罪犯名叫謝米,代號,斧頭殺人魔。

在這上麵。

英聯邦和美利堅聯邦,不愧以前是一家人,取名都是一個德行。

根據檔案記錄。

三年前,謝米闖進一間大別墅,先是打暈了男主人,然後將男主人吊起來後,當著對方的麵,‘強尖’了女主人。

完事後。

謝米覺得還不過癮,又當著男主人的麵,拿著自己帶過來的斧頭,將女主人,當木頭砍,足足砍了三十多下,血肉模糊後,才心滿意足地用繩子,勒死了悲憤欲絕的男主人。

因為對方過於嗜血殘忍的虐殺手段。

這邊沒見過大場麵的英聯邦警探,便將‘斧頭殺人魔’這個代號,放到了謝米頭上。

犯下如此罪行。

謝米的下場,自然不會很美好。

“估計這家夥,會被判超過百年的刑期。”

迪恩譏諷一笑,繼續往後翻閱文件。

在他前世,英聯邦在1969年12月的時候,出於人道主義精神,廢除了絞刑,即使是殺人、反人類、殺警等等,最後都是判處終生監禁,最多就是坐牢年限,隨著罪行的輕重,往上疊加。

迪恩一直認為這是一件很搞笑的事情。

殺人居然還可以舒舒服服地在政府製造的現代化監獄內,用納稅人的錢,安度晚年,這無疑是對那些受害人,最黑色幽默的嘲諷。

因為那些受害人的家屬,也在為那些殺死他們親人的罪犯,享受‘人性化’坐牢,默默納稅。

在這上麵。

美利堅聯邦,僅僅有17個州廢除死刑,依舊有33個州,保留了死刑,無疑更合迪恩的胃口。

突然。

迪恩發出一聲驚疑聲。

他眨巴眨巴眼睛,重新看了眼文件上對於謝米的刑罰判決:死刑!

執行日期,正是2001年的四月十二日,也就是大後天!

唯一的區別,就是以前,死刑會使用絞刑,而現在出於人道主義,這邊給的是注射氯化鉀殺死罪犯。

這一點,和迪恩前世,完全不一樣!

“誒……”

迪恩放下文件,走到窗戶前,迎著朝陽,看著腳下稀疏的人群和車輛,心裏微微惆悵。

終究是平行世界……

這種莫名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

前世的迪恩,冷血麻木。

肉身活著,心靈已經死去。

這一世,他卻擁有親情、愛情、友情,身份光明正大,未來可期。

對前世,沒什麽好緬懷的!

調整好情緒。

迪恩繼續看下去。

對於案件的大概記錄,到對謝米的判罰,就此終止。

接下來。

是謝米的一些資料。

謝米,英聯邦人,今年三十二歲,計程車司機,未婚,看照片,是一個禿頂鷹鉤鼻的普通英聯邦外貌。

屬於坐到酒吧,一眼看去,毫不起眼的那種。

唯有對方穿著囚服,站在身高線前拍攝入獄照片時候的眼神,讓迪恩稍稍留意。

這眼神……似乎帶著些得意?

這個世界的英聯邦,可是有死刑的,這家夥犯下的罪行,基本跑不掉,入獄就意味著生命倒計時,等待審判流程一結束,就是死亡。

這種情況下。

他在得意什麽?

迪恩將這點,記在心裏,繼續往下翻。

謝米的資料後麵,是一些三年前拍攝的案件現場照片。

照片裏,有別墅男女主人死狀淒慘的特寫。

其中女主人,血肉模糊,身上的裙子都被染成血色,整個人蜷縮地躺在血色瓷磚地麵,身上皮肉脫離,又黏連著沒有完全斷開,宛若一朵印在白紅相間、盛開的血蓮花,給人一種視野上的強烈衝擊。

從傷痕來看。

果斷、老練、癲狂!

迪恩毫不懷疑,殺人犯謝米,絕對不是第一次殺人!

這個家夥,有著豐富的‘剁肉’經驗,並且下手的時候,沒有一絲絲遲疑手軟,才會造成這種慘烈而利落的殺人現場!

相比之下。

男主人死相就‘平靜’許多:他瞪大雙眼,眼球外凸、舌頭微吐,脖子上該掛著一根亞麻色的繩子,是典型被勒死的模樣。

突然。

迪恩目光一凝,聚焦在男主人左邊胸膛上的兩處血痕上麵。

血痕形狀範圍不大,像剝開的橢圓形橘子皮印在上麵一般。

這種傷痕,一般是鈍形利器,因為力氣不足,才造成的痕跡,比如:斧子。

迪恩看了看女主人的死狀,又看了看男主人胸膛前的兩處傷痕,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

他知道卡羅拉將這份文件交給自己的意思了。

本地的警探,就是遜。

這起案子,明明有兩名罪犯,而不單單是謝米一個人參與犯罪!

所以,卡羅拉,是想讓自己,挖掘出另外一名罪犯?

“有點意思。”

迪恩來了興趣,拿起最後一張白紙,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