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

萬全見林煜文不說話, 他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反而是換了另一方向，繼續追問起林煜文來年春天打算種植的蔬菜品種。

林煜文想了想, 這也沒什麽好隱瞞的, 畢竟鎮子小，圈子也小，他還是在鎮種子站預定的種子，到時隨便一打聽就能問出來。

林煜文掰著手指把今年春天他種過的蔬菜和具體品種，一一給萬全數了出來。

起初萬全隻當林煜文隨口說兩個，沒成想這小子真實在啊！

愣是一口氣說出七八種，等他說完, 看那樣子這小子已經把打算種的說完了。

“你……”萬全一時間，也不知道要怎麽張口才好, 半晌他才悶悶問道：“你也不怕我跟你種一樣？”

“這有什麽好怕的。”林煜文失笑。

首先，萬全現在多跟外地菜販子合作得多，他的菜大多都賣往外地, 而他隻是小打小鬧, 在本地固定早市隨便擺擺攤子罷了。生意範圍都不互相覆蓋，銷路壓根沒影響。

再次, 萬全的菜場基本是大批次粗放式管理, 而林煜文種菜卻更偏向於小農方式的精耕細作，他會根據植物情況, 在植物生長期間追施不同主要元素的追肥。這般下來, 兩者種出來的作物品質自然不在一個等階。

就好比年初林煜文種的豌豆苗, 那時候價錢不算貴, 但林煜文也能賣到三四塊錢一斤。而現在冬季, 正是豌豆苗最稀罕的時候, 但萬全頂多也隻能賣到兩塊錢。

這，就是差距。

當林煜文意識到自己種植水準跟萬全已經完全不在一個水平上時，他是丁點兒危機感都沒有。

萬全再次打量走在前麵的這個男人，他走路時腰板挺得很直，眼睛也目不斜視，正視前方，雙手背在後麵，大步流星往前走。

一副他知道他很牛逼的樣子。

想起董千行給他起的網名逼王，萬全不由得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當初這小子闖進他家菜場，被小花它們圍著時一副驚慌失措的表情，瞧著也不起眼。但後來在屋裏，他明明隻是坐在椅子上，卻揮斥方遒指點江山，一句話就指出他這菜場最大的問題。

當時他明明是在坐著說的話，可給人的感覺卻像極了現在雙手背後，大踏步往前走的感覺。

萬全不由疾步小走跟上，他追在林煜文身後，問：“那你說，我要是跟你種的一樣，我會如何？”

林煜文腳步一頓，他回頭看了眼萬全，撓撓頭，又指指自己，咧嘴一笑：“那你到時可要大出血嘍。”

到時候萬全再請林煜文過去，那肯定要收費指點才行。而且林煜文這樣的種植方式，過程中少不了追肥，至少還得4次，每次追肥配比不同、給量也不同。

萬全到時不光要追著林煜文請他指點，甚至還得花更多的人力成本。

“那既然這樣，老弟你給我指個合適的品種。”萬全開始耍無賴了。

話音剛落，養雞場就在眼前。

萬全看著裏麵飛騰至少三米那麽高的公雞，他愣了下，隨後的話脫口而出：“老弟啊，你這公雞能飛這麽高，圍欄能擋得住？”

林煜文剛還在裝逼的嘴角的笑，此刻也凝固住了。

隻見養雞場門口，兩隻雞冠鮮紅的公雞正在搏鬥，它倆俱是大張著雙翅，忽然間，一方發起進攻，而另一方反應同樣快極，兩隻公雞撲騰騰就飛到了高處。

當初紮的圍欄均高三米三，而這兩隻完全被激怒了的公雞飛騰起來的高度，至少也有三米五了！

林煜文震驚了，好嘛，他當初辛辛苦苦搞的圍牆，合著在雞眼裏，壓根兒不算牆。

萬全此刻也找回了場子，他同樣是雙手背後，笑意浮現：“老弟啊，你這樣養雞，飛走的還沒賣的多呢。”

“不會。”這點，林煜文倒是非常肯定。

養雞場裏要真是飛走那麽多隻雞，他肯定老早就發現了。

直到現在他也沒發現養雞場裏的雞大量丟失，那肯定還是沒飛走那麽多，影響微乎其微。

林煜文得意洋洋給萬全講了，他家每天傍晚都會給雞喂糧的養雞經驗，還道：“雞有固定的糧食吃，它們舍不得飛走的。”

結果，萬全卻告訴他：“像這種本事厲害的大公雞，它們在野地裏能吃到更多蟲子，既然能攝入更多的蛋白質，它還能在養雞場裏吃陳穀？”

這一問，林煜文嘴角得意的笑容，把持不住了。

萬全嘖了聲，老神在在建議：“老弟啊，你還是回頭好好兒數數你場子裏的雞啊，早點數肯定沒壞處。”

林煜文：“……”

林煜文麵色凝重，走到養雞場裏，一言不發開始拿網兜捕雞。

現如今林煜文簡直成了捕雞達人，一出手就是一個準兒，而今天的他，心含怒氣，出手比以往更加幹脆利落，幾乎是一捕一個準兒。

這廂林煜文揮著杆子捕雞，那邊萬全就負責把網到的雞摁住，然後捆綁它們的雙翅雙腳。

可即便是雙翅雙腳被困，還是體型沒剛進來前看到搏鬥的兩隻公雞那麽大，但力氣也很驚人了，它們竟然能原地打撲騰，甚至還能掙紮到十來米那麽遠處。

萬全再次笑說：“老弟，你看你，這又經驗不足了吧。”

林煜文憋氣，反將一軍：“老哥你現在力氣不太行啊，連隻雞都捆不牢。”

萬全咬牙，正要還嘴，想想他還有求於人呢，便熄了聲。

10隻雞3隻鴨，生重至少也有三斤多，鴨子更重，生重基本都能達到五六斤的樣子，林煜文兩人一趟可搬不完，他倆來回跑兩次。

回來養雞場拎剩下的雞，萬全看那雞竟然還活蹦亂跳著，有一隻甚至雙翅雙腳都被捆得嚴嚴實實的情況下，竟然還能再掙紮著鑽到林子裏的隱蔽處藏起。

“你家這雞，當真是厲害。”在這點上，萬全不得不承認。

要知道一般的公雞，就算是特別壯實厲害，就算是被逼到絕境，也很少能一下就平地撲騰著到三米多高的半空中。

雞有翅膀，也能飛，但那頂多叫撲騰，叫滑翔。

而方才剛到養雞場門口看到的那場雞的搏鬥，竟然叫萬全真有一種林煜文家的雞真能飛起來的錯覺。

“我更厲害。”林煜文強調道。

萬全不由得嘴角一歪，笑了。

可不是麽，雞再厲害，力氣再大，反應再敏捷，他林煜文說抓哪隻，哪隻就絕對飛不走。可不就是他這個人更厲害？

這次下山回去路上，萬全再次跟林煜文請教，開春他那菜場種植什麽菜好。

林煜文想了想，又問得萬全是打算接下來幾十年，隻要他還能種，他就還要在這塊地上繼續種菜。

聽他確實喜歡幹這行，林煜文誠懇給出他的建議：“那你就根據不同科屬種地，不拘是蔬菜還是糧食，來一個大輪作。”

“啥意思？”萬全瞪大雙眼。

林煜文歎了口氣，隻得簡單把生物分類單位簡單給他講了一遍，當然，得著重講幾個本地常見蔬菜的綱目科屬。

萬全豎著耳朵仔細認真聽完，最後長出一口氣，歎道：“難怪國外都在搞大農場呢，人家大老板有本事能請來專家指導種植經驗，哪兒像是咱們國家，都是像我這樣打字不熟兩個的白丁種地。”

偏偏他的菜場，在本地竟也算風生水起，是個大戶了。

林煜文倒是沒覺得有什麽需要自卑的，他淡笑著道：“那就抓緊趕超國外就行了唄，瞧我，這不大學生都回來創業了嘛。”

當初林煜文讀的大學還是985呢，含金量也還算可以。

萬全又釋然笑道：“唔，那我要不把我兒子也叫回來，他再有兩年也要畢業嘍。”

這下林煜文就不說話了，萬全喜歡在地裏的活兒又不代表他兒子喜歡，他們自己家的家事，林煜文懶得插嘴。

兩人把剩下8隻雞帶到院子裏，林煜文又問了銀朱那本基礎入門書的位置，翻出來遞給他。

萬全接書時，還笑眯眯道：“得虧我上過小學會認字，要不然有書也白瞎。”

邵剛指指孫文秀，哈哈笑道：“不要緊，不識字也有你這個老大姐，她之前在學校裏是教書的。”

一聽是老師，再一瞅還是林煜文的丈母娘大人，萬全笑眯眯上前打招呼。

他可比林煜文油滑得多，嘴皮子也更會叨叨，三言兩句就把孫文秀幾人哄得哈哈作笑。

大家說說笑笑，互相打趣，再加上錦書也在他的小天地裏玩玩甜心，玩玩奶黃三兄弟，稚子咯咯笑聲清脆，院子裏好不熱鬧。